沙洲的形成,是因為內陸河流攜帶的泥沙,在遇到海水阻力之後,沉澱在海岸線附近。
比如身在長江口、行政上隸屬S海的第三大島崇M島,就是沙洲成陸的典型。
這一特點,使得沙洲的形態,實際是處在一個動態變化過程中。
仍以崇M島為例,其每年可以增加5平方公裡的陸地面積。
台江外沿沙洲的存在,能夠一定程度幫助阻擋了外海的惡劣氣候,使得台江內海,成為了一個天然的避風港灣。
對於希望營造一個,各方商船匯聚之地的荷蘭商人來說,這一地形結構顯然是有利的。
理論上看,11個沙洲加上兩測陸地,應該可以提供12條出入內海的天然通道。
然而上述台江外沿沙洲,雖然被人類以露出水面部分分別命名,但實際從水下形態來說,都屬於相互連接的同一沙洲。
每兩片沙洲之間水道的深淺不一,並不都具備通航條件。
在荷蘭人登陸大員之時,台江外圍水道中,具備通航條件的水道只有一條。
位置處在中部的“北線尾”與“大鯤身”之間,我們可稱之為“大員”水道。
對於荷蘭人來說,只有一條水道具備通行條件,並不是一件壞事,這種結構可以大大降低管理成本。
想要控制進出台江內海的商船,以及那些授權在內海東側開發的國人,只需要在水道兩側建築城堡,並使得城堡火力能夠覆蓋水道即可。
作為17世紀的海上強國,荷蘭人的海上實力是眾所周之的。
然而大家不一定知道,荷蘭人在陸地防禦戰中,同樣頗有建樹。
16世紀後期,荷蘭人開始了脫離西班牙帝國的努力。
這場戰爭綿延的時間是那麽的長,以至於荷蘭D立戰爭,又被稱之為“八十年戰爭”,從1568年至1648年。
由於身處無山可依的低地,為了對抗強大的西班牙步兵方陣。
荷蘭人將意大利人發明、法國人率先使用的“棱堡”戰術,並將它發揚光大。
其所構築棱堡密度之大、設計之精巧,堪稱歐州之冠。
棱堡技術在歐州應用得很普遍,簡單點說,就是在城堡的外側構築多個凸面。
這些凸面就是“棱”了,以使進攻者無論從什麽方向而來,都會被交叉火力所覆蓋。
歐州人在幾何研究上的成就,使得棱堡的設計,一度變得非常的複雜,並且頗具設計感。
當然,棱堡設計的革命之處,並不只是構築交叉火力那麽簡單。
比如為了適應火炮的攻擊,棱堡不再象中世紀城堡那樣,使得磚石做外立面,而是更多采用泥土堆築的方式,以吸收炮彈的能量。
可以這樣說,如果不是棱堡的大量使用。
荷蘭人即使擁有再強的海上實力,他們根基所在的那片狹小的低地,也早就被被西班牙帝國掃平了。
這場戰爭之所以延綿那麽久,很大程度在於,戰爭對於攻擊方來說,消耗要大得多。
一個屬於後世的案例,是位列乾隆十大武功的“大小金川之役”。
防禦方的三萬兵力,依托川西高原上的數百碉樓,讓帝國在5年戰爭期間,付出了7000萬兩白銀的代價。
要知道,乾隆時期每年的財政收入,也不過5000萬兩左右。
比照“大小金川之役”的艱難,就很好理解荷蘭棱堡戰術,在其D立戰爭中,所發揮造成的戰略影響了。
西班牙人無法在一個戰爭周期中,拔除掉足夠迫使荷蘭人屈服的棱堡。
瀕臨破產的風險,使得帝國,
最終不得不放棄對荷蘭的統治權。在大員的防禦問題上,荷蘭人傾力打造的兩個棱堡。
尤其是作為主城存在的熱蘭遮城,同樣有可能把戰事時間,拉長到對手難以忍受的程度。
關鍵在於,一定要把它們放在合適的位置上。
作為台江內海的唯一入口,大員水道兩側的島嶼岸線,無疑是棱堡最合適的選址。
大員水道的南側,是一系列以“鯤身”命名沙洲的起點——“大鯤身”沙洲。
不過這個發育成陸的沙洲,還有一個經常,出現在後世歷史記錄中名稱“大員”島。
這也是為什麽,我會把這道航海稱之為“大員水道”。
至於“大員”這個名稱,到底是怎麽來的,一直有著不同的說法。
認同度比較高的說法,是源自原先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P浦族部落“台窩灣”社。
“社”是對台灣原住民部落的通稱。
除了“大員”這兩個漢字以外,這個島嶼還有一個同源的轉譯漢字——T灣。
簡單點說, 大員、T灣實屬一詞,只不過經閩南語-官話轉音之後,變化成了不同的漢字。
基於同樣的認知,也有觀點認為所謂“台風”,實際上是閩南語“大風”的轉音。
為了控制大員水道,荷蘭東印渡公司在初登大員時,就著手在大員島北側構築棱堡,這就是荷屬台灣的主城——“熱蘭遮城”。
現在大家知道了,T灣一名最初所指的地域,其實就是熱蘭遮城所在的這個小島。
在荷屬大員時期,中文資料中多以“大員”來稱呼這座島嶼和城堡,乃至代指整個T灣島。
而在明鄭入主大員,尤其是清朝統治大員之後,“T灣”一名則正式替代了大員。
以至於在後世很多資料中,熱蘭遮城又會被標注為“T灣城”。
至於“台江”之稱,很顯然也是源自於此。
從大員島與其南部6個沙洲,同樣被命名為“鯤身”這點來看,這七個沙洲之間的地理關系,是十分緊密的。
最起碼在荷蘭人入主大員之時,諸鯤身之間已無可通航的水道。
及至鄭C功攻島之時,大員島與另外六個鯤身之間,實際已經連為一條沙堤,並且與海岸相連。
從防禦角度來說,這條沙堤的形成並不是壞事。
這樣一來,荷蘭人就更不用擔心,明鄭水師的船隻,從大員水道之南,進入台江內海了。
然而凡事總是有一利必有一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沙也是如此。
30多年時間,隨波而來的泥沙,不僅僅幫助荷蘭人彌合了防線隱患,同樣也淤塞了大員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