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人面臨的另一個壞消息是:在艦隊駛往澎H避風的過程中,惡劣的氣象,還是對他們造成了一定損失。
一艘荷蘭艦船,被風吹向距鹿耳門水道之北,約20公裡的海岸處擱淺,並被明鄭守軍俘獲。
這一意外,不僅導致鄭C功第一時間獲知,荷蘭艦隊將前往澎H避風的情況,更暴露了荷蘭援軍的實力。
荷蘭援軍的數量,讓明鄭方面松了一口氣。
700多名士兵加上十艘船,並不能改變實力的天平。
更何況因為台風的關系,這支生力軍失去了奇襲的機會。
其實荷蘭人同樣意識到了自身的實力有所欠缺。
以至於在開戰之時,將原本不在戰鬥序列的十余艘小船投入到一線。
以期用火攻和接舷戰的方式,消滅對手的戰船,同時大船在後面炮火支援。
悲劇的是,前面我也說過,這種亂中取勝的戰法,對付講究船堅炮利的英國艦隊。
也算的上是一種揚長避短戰術,但國人看起來卻更善長此技。
因此在開戰之後,荷蘭人的海上肉搏戰術,並沒有起到明顯效果。
1661年9月16日,大員海戰正式打響。
此戰荷蘭艦隊的戰術目的有二:一是消滅停泊於大員水道東南側的數十艘明鄭戰船,其中大船十余艘。
二是與熱蘭遮城守軍配合,消滅城下的明鄭軍隊,數量約為1500人。
只是基於我們前面的解讀,荷蘭人的目的並沒有達到。
僅僅在第一天的戰鬥中,荷蘭人就付出了了兩船主力戰艦、3艘小船,以及100多名士兵陣亡的代價。
盡管國人的傷亡可能更大些,但這種損失對荷蘭人來說,顯然是完全無法承受的。
不過,荷蘭人在單艦火力以及城堡防禦上的優勢,使得明鄭方面亦很難快速結束戰爭。
此後,除了小規模的偷襲活動,雙方再沒有發生大規模海戰。
飽受糧草問題始終困擾的鄭成功大軍,仍然不得不分兵於大員各種屯墾及征集糧草,並應對由此引發的反抗活動,主要是原住民。
至於同樣無力扭轉戰局的荷蘭人,期望就只能落在新的援軍身上了。
如果巴達維亞當局,決定傾力救援大員的話,他們應該會在緊急啟航的援軍出征之後,再派出第二艦隊馳援的。
然而東印渡公司高層實際並沒有這麽做,在17世紀中葉,荷蘭人在南洋的霸權,還遠遠達不到穩定的程度。
荷蘭東印渡公司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迫使亞齊、巨港、柔佛、望加錫等地區的馬來蘇丹國臣服。
以地緣位置來說,大員島在只能算是東亞貿易的一個節點,而馬六甲一線,則是太平洋與印渡洋貿易的樞紐。
與其賭上全部軍力去和強大的國人,爭奪經濟價值已經萎縮的大員島。
倒不如把軍力,放在維護從香料群島,至馬六甲海峽的勢力范圍上。
在第二批增援艦隊遙遙無期的狀態下,荷屬大員可能的外援,就只有在天朝D南沿海,與明鄭纏鬥的清廷了。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在感知到危險即將到來之時,焦慮的荷T當局,似乎應該主動去聯絡清廷。
然而,荷蘭人實際並沒有在戰前做這種努力。
之所以會無視這一戰略盟友,很大程度源自於西方人,對於“黃禍”的恐懼。
與其說西方人眼中的“黃禍”,包含整個亞洲民族。
倒不如說這一被匈奴人、蒙古人以及奧斯曼帝國強化的概念,源自於亞洲草原。
當然,如果從地緣屬性角度細分的話,
建奴並不屬於遊牧體系,而應該歸屬於漁獵民族。不過無論是對於歐州人,還是天朝的農民來說,這種劃分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只知道一批又一批的馬上民族,從那片遙遠的荒蠻之地而來,入侵自己美麗的家園。
在中原王朝以“夷狄”之類的蔑稱,來概括這些北方民族時,歐州人則將這些,從東方而來亞洲馬上民族,統稱為“韃靼人”。
相比野蠻的韃靼人,荷蘭人更願意相信富足、文明,並且能夠生產美麗絲綢的國人。
尤其是那些,已經熟悉了西方貿易規則的東南海商們。
實際上,並不止於荷蘭人這麽想,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同樣是這樣認為。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在我朝與建奴的戰爭中,葡萄牙人曾經不遺余力的支持前者。
甚至在身處雲貴的南明政權即將覆滅時,還願意提供支援。
當然,一旦韃靼人最終確定,成為Z央之國的主人。
荷蘭、葡萄牙,以及其它西方國家,仍然是會盡力適應這個新合作對象的, 就象他們同樣不忌諱,與那些蘇丹們合作一樣。
問題是在塵埃落定之前,荷蘭人還是希望,能夠與他們認可的貿易對象——鄭C功和平解決爭端。
為此,荷蘭人甚至提出每年十萬兩白銀的代價,換取對方放棄攻島的打算。
如果這只是一個純粹的經濟問題,這個方案並非沒有被接受的可能。
只是在明鄭急需大員島,作為大後方存在的情況下,這件事情已經不是錢能解決的了。
寄希望於與明鄭維持合作關系,使得荷T當局,沒有認真思考過,與清廷建立聯盟的可能性。
不過聯盟可能性的存在,就在於這是件於雙方都有利的事。
雖然荷蘭方面出於陌生感,沒有向清廷發出示好的信號,但在台江戰事陷入膠著狀態的時刻。
清廷卻“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在1661年11月初,主動拋出了橄欖枝,希望合作打擊他們共同的敵人。
接到來信的荷蘭人,經過將近一個月的討論,決定抓住這最後一絲機會。
前來增援的荷蘭艦隊,則承擔了前往福建聯絡的任務。
然而荷蘭人實際對這次聯盟並不抱希望,這點從荷蘭人浪費了那麽多寶貴時間,才作出回應便可以看出。
尤其對於完全不熟悉天朝的荷蘭增援艦隊司令來說,更加不相信戰局,能夠在清軍的幫助下扭轉。
以至於在艦隊出發後不久,這位承載最後希望的使節,便決定獨自返回巴達維亞。
艦隊則不得不返回大員,此後熱蘭遮城再沒有派出新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