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蘭匆匆對卓護法吩咐了幾句,然後跟著追了上去,片刻後,整座強家大院,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周家才和費林帶著一百多民壯,和各色人等舉著火把跟著追了出去,看來今晚會是一個不眠之夜。
陳遠宏向著城北麓的山上逃去,到了山裡,他就如龍遊大海虎入山林,不用怕任何人了。
經過夜風一吹,他逐漸冷靜下來了,今天晚上的舉動實在是太愚蠢了,自己有點得意忘形了,畢竟自己不是神仙,而是有血有肉的人,連番大戰下來,自己其實受了不小的傷,太小瞧天下英雄了啊。
自己最正確的方法應該是把強大爺的爪牙吸引出來,在外面把他們解決掉,然後才是直搗中樞,今天晚上算自己運氣好,如果稍不小心,現在自己的屍體都已經涼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地方養傷,傷好了之後再慢慢收拾他們,陳遠宏看了一眼強宅方向,嘴邊泛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來吧來吧,我要在山裡埋葬了你們。
陳遠宏卯足了勁,掏出了壓箱底的本領,像一溜青煙,不多時便進入了山中,今夜月朗星稀,山林掩映在月光之中,顯得林幽草暗,四周怪石嶙峋,像一隻隻怪獸張牙舞爪,似要擇人而噬。
膽子小的人在這種地方,一定會嚇得魂飛魄散,選定好地方之後,陳遠宏略一沉思,他圍繞著周圍快速的奔跑了一圈,選了一個背風,視野良好的夾縫之地。
這石縫裡僅能容納一個人藏身,非常的隱蔽,盤腿坐下之後,他伸出中指咬破,手在身前奇異的舞動著,嘴裡念著奇怪的咒語。
然後在自己的眉心上一點,破去了白蓮教的追蹤之術,隨後以五嶽朝天式行功調息,渾身立即放松,逐漸進入由神返虛無我無物境界,但他臉色仍然蒼白。
這樣的山林,林深草茂,多少年不會有外人涉足其間,主要是有匪盜在山中建寨,前來走動的人經常被巡山的小賊殺死,久而久之,再也沒有外人涉足了。
站在隱約可辯的小徑駐足四顧,一片石山林海,不要說躲藏個人了,就算有上萬人馬蟄伏其中,也難以發現蹤跡。
“這地方我並不陌生。”強大爺向眉心緊鎖的幾人說道:“其實,這一帶是絕地,這條小徑是唯一可通行的道路,不管從任何方向進入,由於其中有不測的沼澤所限制,走來走去,最後仍然要回到小徑來。
假如不陷死在內,一定會回到小徑來的,以往,北面的鄉民叫這裡為沼澤溝,因為有多條彎蜒其中的沼澤地帶。
人進入後,繞來繞去,如果不陷死在內,仍會回到這條小徑來,當然不會是繞回原地,反正就在小徑的某一段。
由此向西行,小徑在彎向左轉,可通向二十裡外的一個小村莊,假使有路直走,不會超過十裡。”
“所以只要找到小狗離開小徑的地方,就可以一直追下去而不怕迷失在內。”左秋蘭接口說道:“要不就把守住小徑,分段守候,彼此之間保持篝火或嘯聲聯絡,發現小狗就發訊通知,這叫守株待兔,一定可以等到他的,他飛不了。”
“哦!這還真是個絕妙之地,小狗沒人領路,也不熟悉這個地方,居然自陷絕地,看來老天爺都在幫我們。”一個中年人高興地說道。
“小狗一定以為這裡可以躲藏,外人進入很可能陷死在沼澤內,他不知道而已。”強大爺說出自己的判斷:“再就是我們追得太急,黑夜中慌不擇路,真是天助我也。
” “哦!恐怕他真的不知道大爺知道這一帶的地勢。”
左秋蘭心中大定:“陳小狗當然不可能知道,好的很,這是一場耐心與智慧的較量,我們決定采用守株待兔的辦法布網張羅,好在我們人多勢眾,可以把人派回去,帶些食物來,我們就是耗,也把他耗死了。”
中年人陰森森的笑道:“咱們也不能讓他太舒服了,今晚上咱們輪番騷擾騷擾他,就算抓不到他,也要讓他沒辦法好好休息,白天就可以好好地炮製他了,以為破了咱們白蓮教的追蹤秘術,咱們就把他沒辦法了嗎?嘿嘿嘿嘿嘿。”
小徑草木叢生,只能魚貫行進,追來的幾人不敢大意,沿途提高警覺,由強大爺在前面領路,左秋蘭殿後其他兩人走在中間,強大爺那雙在在黑夜中散發著幽光的怪眼,不住留心察看小徑兩側的景物,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他的法眼。
走了裡余,左秋蘭突然發出一聲信號,眾人站定,強大爺高舉右手示意大家小心。
“這一帶有古怪。”
“老二,試試你的道術,強大爺身後的中年人的手在腰囊中探索,取出一隻一拳大小,外型如螺的物體,但音孔的排列不同,舉至嘴唇再冷哼一聲,向三十步外的怪石接近。
一陣嗚嗚咽咽的怪聲飛揚,如泣如訴綿綿不絕,怪異的聲音傳到,片刻間,在石縫之中的陳遠宏睜開神光炯炯的雙眼,突然改變為朦朧的幽光,他的頸部、手背、汗毛根根豎立,身軀似乎正在逐漸萎縮。
再片刻,他眼中出現恍惚的倦怠神情,十指徐松,身軀搖晃不穩,隨後陳遠宏甩了甩頭,嘴裡嘀咕道:“搜魂魔音,可惜道行淺了點,奈何不了你小太爺的。”
怪石旁邊的一株矮樹底下竄出一個黑影,向側方的草叢移動,另一位中年人冷哼一聲,手在腰囊中探索,取出三把小型法刀挾在左掌心,手一揚,電光破空,破空異嘯聲懾人心魄。
“嗤······喇喇······。”怪響中,枝葉紛飛,四個人同時發射暗器,一圈圈青芒急劇飛旋,從四面向矮樹集中,矮樹在飛旋的光芒中,被削平折斷,附近三丈方圓的及肩野草荊棘,像被十余把鐮刀所快速刮平,僅留下尺高的殘梗。
除了折斷的枝葉殘草,在草叢中,還有一團血肉模糊成碎片狀的物體,借著月光,像他們這種目力超凡的人,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應該是一隻野兔。
陳遠宏心中一動,摸了摸身上,可惜柳葉刀用完了,剛想躍出,宰了這四個人,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四周在火把的照應下,纖毫畢現,他們的人來了,陳遠宏只能放棄這個打算。
在強大爺得安排下,這些人分頭守住了兩邊出入的唯一小徑,他們在關鍵的地方燃起了篝火,順便禦寒加值夜,陳遠宏靜下心,安心的運功調息,順便休息,所有的事情留待明天再解決。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朦朦朧朧中,陳遠宏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冷,以他寒暑不侵的身體,即使外邊下了一場大雪,他也不可能在睡夢中被凍醒。
他確是被一陣寒氣冷醒的,即便石縫中沒有燈,陳遠宏也知道自己必定冷得發抖,冷得汗毛直豎,臉色肌膚發青。
他想挺身活動活動,但手腳甚至身軀,都已凍得麻木了,不聽指揮,心有余而力不足,動彈不得。
另有一些幽逢奇異的慘聲浪,也令人入耳心底生寒,山中真有風,颯颯的陰風聲浪非常怪異,像吹拂過亂葬崗,像透過狹窄的石縫,像刮起滿地枯枝葉。
或者,像在義莊的破鬼屋中,拖著腳鐐行走的回煞鬼魂,所發出的拖曳與喘息聲浪。
這瞬間,外邊傳來轉厲的風聲,以及各種可怕的聲浪爆發,以及驚心動魄的鬼哭神嚎極為刺耳。
這簡直像是天地的未日,似乎整座山石變成了大海中的孤舟,在狂風巨浪中,地動山搖,末日降臨,地震了嗎?
陳遠宏雙手勉強的在身前舞動著, 手指無比快速的掐出怪異的手訣,口中念著聽不懂的咒語,雙眼煥發著炯炯神光,身邊有一道看不見的氣旋,在飛快的旋轉著,整個石縫中充滿著無比詭異的氣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呼出一口長氣,擦了擦滿頭的大汗,陳遠宏面色無比的凝重,自言自語的說道:“三屍搜魂、九幽撼魄,看來是下了大本錢了,元神出竅都用上了,踏娘的,真不讓人好好休息!看來今晚上別想好過了。”
三更將盡,外面傳出一陣啾啾鬼聲,陳遠宏看了一眼外面,綠焰映目,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感到冷流自背脊上升,打一冷戰,渾身毛發倒立。
十丈外的小徑中,三個白袍拖地,渾身布滿綠焰,被散著頭髮,形如僵屍的鬼物,魚貫向南跳躍而進,跳的規律整齊一致,傳出拂動草梢的輕微聲息,但卻沒有跳落時的著地足音。
後面十步左右,是一個連一個,不知到底有多少數目的五丈高猙獰可怖的金甲巨人,每個巨人牽了一頭獨角怪獸。
巨人與龐大的怪獸,下半身掩在滾滾的綠色雲霧裡,所以看不見腳的走動,也聽不到著地的聲音。
視力可及半裡外,而這些巨人怪獸一個連一個,不知到底有多少,反正視力所及處可看到幾十個之多。
綠芒滿野,雲霧湧騰,一陣雲霧飄過,鼻中嗅到一陣草霉味,為了把自己找出來或者騷擾自己,這些人連老本都掏出來了,也不怕遭天譴報應,陳遠宏握緊了拳頭,心裡暗暗發誓,咱們之間,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