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它們的建立者,是從馬來半島或是爪哇、蘇門答臘而來的馬來綠教徒。
還是受綠教徒商人影響,而改信綠教的達雅人,倒是並不重要的。
綠教信仰及統治方式,足以將他們融為一體,並與原始達雅部族區別開。
對比達雅人的原始宗教信仰,以及落後的生產方式,馬來-綠教群體在婆羅洲擁有很大的優勢。
換句話說,在綠教的強大滲透力下,那些沿海蘇丹國必將漸漸向內陸擴張,並一點點同化土著的達雅人。
比如文萊就一度統一了包括文萊、沙撈越、沙巴在內的整個婆羅洲北部。
而這三個地區,也因此經常在地緣政治上放置在一起,被稱之為“北婆三邦”,或者“砂汶沙”地區。
然而大航海時代的到來,卻對南洋的綠教進程造成了重大影響。
最顯著的改變,是處在綠教傳播鏈最末端的菲律賓北部,在西班牙人的殖民統治下,成為了TZ教地區。
在文明開化較晚的婆羅洲,類似的非綠教外來影響也同樣存在。
除了以荷蘭人為代表的西方力量以外,華人群體也是重要的參與者,並對婆羅洲的地緣結構造成了影響。
在達雅人的傳說中,他們在婆羅洲的起點,或者說最初聚居地位於今天印泥境內的“西加裡曼丹省”境內。
巧合的是,以“蘭芳公司”為代表的華人社團,所選擇的登陸之地,也是在西加裡曼丹省。
從輪廓上看,婆羅洲大體呈現為一個向東傾倒45度的等腰三角形。
在地形圖上,最引人注目的是自東北部頂點,向南偏西方向延伸的一條高大山脈。
我們可以將之稱之統稱為“伊班山脈”(或者伊蘭山脈)。
“伊班”之名,源自於東馬來境內最大的達雅人部族“伊班族”。
這條主分水嶺承擔分割印、馬兩國功能的伊班山脈,其實被命名為“達雅山脈”會更好。
當然,達雅也好、伊班也罷,在婆羅洲也許有著特殊的地緣政治意味。
但對於外部觀察者來說,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叫什麽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要有一個標簽來標定它。
山脈和原始森林,往往是土著文化的最好保護者,這一特點在婆羅洲也有著充分的體現。
接受這種“原始”地理環境保護的,並不僅僅有數百萬達雅人,還有非常珍惜的“婆羅洲侏儒象”。
後世生活在婆羅洲的大象,總數量不足2000頭。
作為一個亞洲象的一個孤立亞種,這個數量已是非常稀少了。
後世研究表明,婆羅洲侏儒象是一個本該因人類活動而滅絕的物種。
它們的原產地並非婆羅洲,而是與之隔海相望的爪哇島。
與在亞洲大陸的親屬略有區別的是,生活在更低緯度地區的爪哇/婆羅洲象,體型要更小巧一些。
即使是成年雄性,身高也不超過2.5米。
很顯然,婆羅洲侏儒象這一特征是受氣候環境影響而自然形成的。
就像蘇門答臘虎的體型小於孟加拉虎,孟加拉虎又比華南虎更小一點一樣,遼東虎體型最大。
19世紀,“爪哇象”被當作王室之間的禮物引入了婆羅洲。
並在婆羅洲原始森林的庇護下繁衍至後世。
不幸的是,在“爪哇象”遷徙之後不久,爪哇本土的大象便滅絕了。
由於沒有強大的陸地軍事壓力。
婆羅洲侏儒象,並沒有如它們在印度和中南半島的表親一樣被訓練為戰象,因此也沒有機會在地緣政治舞台上露臉。
之所以在這提一下這種看似無關的動物,
是因為它們和達雅文化的存在,其實都依賴於婆羅洲的“原始環境”。如果有一天,婆羅洲的野生大象沒有了,我們現在所能看到的達雅文化,也很有可能會隨之消失了。
當然,即使環境發生了徹底變化,也不代表作為族名“達雅”會消失。
適應新環境,為原有文化注入新凝聚點,是很多族群在延續並發展壯大時會做的事。
達雅人或許也能夠找到一個,讓自己不再依賴“原始”屬性,還能夠內部達成共識的方法。
在這一點上,幾百年前那些引入綠教信仰馬來人,算是作出了一個成功表率。
只不過,如果想保持自己的族群獨立性,達雅人顯然是不能做出同樣選擇的,否則就被融合了。
達雅人的這一困境,從16世紀到今天,他們在婆羅洲沿岸,紛紛建立20多個小型蘇丹國就已顯現。
大多數時候,先期已經接受其它多神信仰,並且建立相對完善統治體系的地區, 在傳播一神宗教時時會更順利些。
簡單點說,就是文明開化地區的社群,更容易權衡利弊做出更現實的選擇。
一個發生在我們身邊的典型案例,是20世紀60年代起,JD教在han國的爆發式傳播。
今天,han國信仰各種教派,包括自創的的JD教徒,數量已經超過總人口的一半。
在這個過程中,擺脫“落後”中華文明的影響,擁抱更有活力西方文明的想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當然,隨著中華文明的複興,han國在文化因素上如果有些“複古”的做法,比如一定程度的重新接受漢字,也同樣不足為怪。
以現在的技術情況來說,那些佔據沿海港口的馬來/綠教徒來說,向內陸擴張的速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達雅人和客觀地理環境的“原始”性,是造成這一困擾的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沒有足夠的人力。
人力資源,是地緣競爭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19世紀末、20世紀初。
中國、倭國,及至當時的朝鮮半島,曾經在東北展開了一場移民大戰,以期得到這片東亞大陸最後和處女地。
盡管後兩者,一個在政治/軍事上佔據了優勢,一個地理距離上更具優勢,但最終獲勝的還是人口佔壓倒性優勢的中國人。
如果有更多馬來/綠教徒人口移民婆羅洲,勢必加快島上蘇丹國的開發進程。
然而相比爪哇、蘇門答臘、馬來半島而言,婆羅洲無論在航線還是土地資源上,吸引力都不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