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的話我說完了,大家仔細思量思量。
廢話我也不多說了,現在輪到你們千戶說了。”傅宗龍一臉肅穆的向右移了幾步。
下面的士兵面無表情,沉默的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敲打著自己的盔甲。
校場上飄蕩著傅宗龍的話語聲和風雨聲。
陳遠宏面無表情的向前跨了三步,背手跨立,軍姿標準挺拔。
士兵們望著他的眼神熱切了起來。
陳遠宏聲如沉雷的說道:“軍規軍紀這些我就不再多說了,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
你們的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可我今天還是要說······
我所定製的賞罰原則你們也清楚。
我們的賞罰並不完全決定於戰鬥的勝負。
即使大敗,有功者仍然要給予獎賞。
相反,即使大勝,作戰不力和臨陣脫逃者仍然要受到處罰,譬如說······
你們今天有些懈怠了,所以,你們要接受懲罰,現在我宣布。
你們要在大雨中站上兩個時辰,然後才能吃飯休息,賀方,從現在開始計時。”
說完後,他邀請大家進營房避雨敘話。
擦乾雨水,換上短衣,陳遠宏遞上士兵的花名冊。
傅宗龍擺了擺手,面帶笑容的問道:“陳千戶有表字嗎?”
“謝謝大人關心,卑職還未及冠,所以還未取表字。”
“敢問千戶貴庚。”
“卑職年底就滿十四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朝廷有如此人才,今上幸甚,天下幸甚,哈哈哈!”
魯欽坐姿挺拔,手撫胡須,頻頻點頭。
“大人,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可否把陳千戶調撥到我麾下?”
傅宗龍略微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千戶可願在魯將軍麾下殺賊立功?”
“卑職求之不得,謝魯將軍和大人提拔。”
“好、好、好!”魯欽欣慰的哈哈大笑。
傅魯二人談性甚濃,當聽聞陳遠宏這3200人一年下來所消耗的銀錢,也不經砸舌。
但聽到刀鋒武卒訓練之殘酷,也是連連搖頭。
連呼道,比之魏武卒還要苛刻,堪比始皇帝那支鐵鷹銳士了。
“現在你這支武卒有多少人?”魯欽一臉急切的問道,大眼中精光閃閃。
“一千兩百人。”
他和傅宗龍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千戶要怎麽才能證明?”傅宗龍一臉正色道。
“演武太假,城北東一裡的照壁山不大。
我們一千兩百人進山,帶上不帶箭頭的箭矢一百支,六天乾糧,大人可以派兵封山搜山六天。
搜山士兵的要害部位凡有石灰白痕者,退出比賽,如何?”
“你還需要什麽東西,盡管說出來。”魯欽大包大攬的說道。
“大人請稍待。”陳遠宏笑著說道,起身進入裡間。
片刻後,只見陳遠宏穿著一身怪異的連體服走了出來。
他張開雙臂站在營房中間,人突然向右一閃。
傅宗龍本能地用目光跟著他向右移動。
可是,微風起處,人驀然失蹤。
“咦!人呢?”傅宗龍失聲驚呼。
“大人在左面”交椅後的賀方說道。
眾人都站了起來,目光全向左邊注目搜索。
雖然外面烏雲蓋頂,房中卻沒有燭光所照不到的地方。
除了桌、凳、椅的陰影有些模糊外,大家的視線還是可以看清屋中的情形。
不見人影,陳遠宏的確是失了蹤。
“能看到我嗎?”丈外傳來陳遠宏清晰的話語。
除了器物的陰影,房中的人和物一目了然。
“大人在左前方,不要被大人的折向傳聲術所騙。”賀方用手指示方向說。
眾人仍然無法看到陳遠宏。
凳影一動,眾人這才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才發現陳遠宏的身形成不規則的扭曲傾斜狀。
手腳伸展有如凳子腿兒,所穿的長袍前襟展開。
形成奇形怪狀的橫伸、扭曲、懸垂。
如果不是陳遠宏已取下有花紋的頭套,必定連他頭瞼都無法分辨。
如不留心注意,走到旁邊也不知道他是一個活人。
陳遠宏收了怪異的姿態,站在凳子旁邊說道:“我們這套小伎倆,有時白晝也可以派用場。
諸位應該知道,有些蛇蟲如果潛伏不動,即使近在咫尺,你也無法發現它。
其實說穿了不值一提,我還需要五百套這樣的衣物,其他別無所求。”
“大事成矣!千戶好好休息,我們兩天后把衣物送來。
搜山演練完成後,立即拔營去平越(福泉市)。”魯欽雙手一拍,喜於形色。
二人連晚飯都沒有吃,帶著王薔等人急匆匆的走了。
陳遠宏望著巡撫衙門的方向,自言自語的說道:“魚兒上鉤了。”
他知道兩人急匆匆的回去,肯定是要商議如何用好這支能日行百裡。
可以在千裡之外實行斬首行動的絕世神兵。
“將軍是想用這支武卒,進入奢安的老巢,把他們連根拔起,永除後患。”
“那,大人的意思是?”
“不是不可以, 向導和監軍難找啊!”
兩人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人,“胡從儀!”二人相視一笑。
說起胡從儀,這絕對是一個大牛人。
天啟三年,胡從儀以偏將鎮守下衛。
此人賞罰分明,用兵如神。
安邦彥此時聲勢浩大,橫行貴州。
胡從儀在下衛積極動員老百姓,招賢納士,整備城防,老百姓一點都不害怕。
當安邦彥進攻普定時,他積極聯絡段伯圻,在普定大敗安邦彥,解了圍城之困。
解圍後,他又和段伯圻、張雲鵬窮搜四散而逃的敗兵,斬獲無算。
在他鎮守下衛之前,各處苗人嘯聚,劫掠官道,自鎮遠以上,商旅斷絕。
安邦彥叛亂以後,土苗變本加厲,劫掠殺人,日益猖獗。
為了找到解決的辦法,胡從儀喬裝打扮,微服私訪。
他扮成小商人,歷時五年,走遍了貴州的山山水水,走訪了所有的寨子。
他就像一副活地圖,所有的關隘都在他的心中。
所有的大路小路,他都了如指掌。
哪些部落桀驁不馴?哪些老實本分?土民的性格愛好,風俗習慣,他都心中有數。
針對這些情況,他劃定片區,分而守之。
設高烽,立斥堠,三裡一樓,柝聲相聞,日夜不絕。
每有禍發,傳孢為號,諸路兵立集追擊,賊無得逸者。
至於往來巡警,居無定署,出無定向。
時而肩輿導從,時而單騎獨往,時而徒步潛行,人莫知其所在。
因為這些原因,諸汛防卒,無敢少懈,七八年間,道不拾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