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雄偉的莊牆上,四位穿棉夾袍、半身甲,像貌威武的壯年人踱出。
把住四牆有如天神,所佩的腰刀份量沉重,比騎士們所佩的單刀要長要重。
“咦!你們氣勢洶洶來乾甚麽?不會是強盜吧。”正樓上的壯年人粗眉緊鎖,神色有點不悅:“誰是領隊?”
“你們昨晚上聚眾造反,襲擊咀頭鎮的陰謀敗露了。”任千策馬而出道。
“你們是民壯或官兵?有官府的行文嗎?”壯年人冷冷一笑:“我郭青曾經也是一個百戶,你們······。
“少廢話,我數十聲,如果不放下吊橋,以聚眾謀反論處。”任千理虧,惱羞成怒的說道。
他身上哪有什麽官府的行文,這年頭,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攻打一個當地名流的私人住宅,沒有官方身份是犯忌的事。
郭青眯著眼,仔細的打量起莊牆下,這隊穿騎裝的所謂官兵。
前面八名舉動如一的佩刀騎士,擁族著一位穿短甲,身材高大,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剛才發話的就是這個年輕人。
所有人騎在馬上不動如山,年輕人和八名騎士的目光,全向他集中。
年輕人抬起右手,突然間,“唰”的一聲。
所有的人都抽弓搭箭,騎士們整齊劃一的抬弓指向他們,處處都顯示出這些人訓練有素,一個個雄糾糾氣昂昂,剽悍之氣外露。
他心中雪亮,這些所謂的官兵是為昨晚的事情而來的,今天這個事情絕對難以善了。
“隆隆隆······。”鼓聲在他沉思中從四面響起。
“進軍鼓!”聽到熟悉的鼓聲,郭青變色大叫道。
“一,二······。”任千不等郭青說話,徑直的數起數來。
一群人圍攻劉家堡,不遠處旁觀的村民指指點點,不住發出起哄的譏笑聲。
狗咬狗,一嘴毛,在這些村民眼中,兩方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權貴們自己人鬧事,村民們大喝其采。
“你······。”郭青氣得臉色發青,指著任千的手都在發抖。
“六······。”任千洪鍾似的嗓音震耳。
郭青的臉色時青時白,胳膊擰不過大腿。
他知道再硬扛下去了,自己多半會死無葬身之地。
略一沉思,果斷下令道:“老四,開門,這個事情我跟他們沒完,我會給府城的通判大人去涵的,問問他究竟怎麽回事?”
郭青為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只是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轟”的一聲,吊橋放了下來,堡門大開。
“郭百戶,閃開!”任千聲如炸雷的對擋在堡門前的郭青說道。
“不許······。”
“拿下他!”任千沉聲大喝:“反抗者,格殺勿論,以聚眾謀反罪處理。”
單刀出鞘聲乍起,殺氣騰騰的任千迎門屹立,虎目炯炯,威風八面。
蹄聲隆隆,騎士們潮水一般的湧入。
分出一部分人搶佔四門樓,刀出鞘,箭上弦,他們開始逐門逐戶的抓人。
各處不斷傳來叱喝、慘叫,有人反抗,有人被擺平了。
被押在大廳中的首腦人物,都吃驚的站了起來。
郭青也站起了,怪眼彪圓似要發作了。
“果然有人聚眾謀反,居然敢反抗。”任千正翹起二郎腿,悠閑的喝著茶。
看到眾人的反應,他虎目彪圓道:“來人啊,
把他們的刀劍解下來。” “你幹什麽?”郭青憋了一肚子氣,本來以為打開了堡門,說說好話,自己就可以走了,哪裡想到這個年輕人油鹽不進。
他火大道:“你知道我姐夫是誰?府城的繆通判在郭某面前,說話也不敢如此放肆。”
“我不管你是什麽人,只知道你們聚眾,狗東西!本來和你們乾系不大,沒想和你們撕破臉的,你還敢拒捕?來人哪!”
十名騎士舉弓,對準了郭青。
“聚眾謀反,現在······。”任千的語音像打雷。
“且慢······。”郭百戶不得不低頭。
“解下兵刃投降。”任千沉喝。
其他三個壯年人的目光全向郭青集中,等候郭百戶下令。
郭百戶大感臉上無光,氣得忘了下令。
任千舉手一揮,弓弦狂鳴。
“哎······。”厲叫聲乍起,兩名候命準備拔刀動手的壯年人,被箭射入大腿,狂叫著摔倒。
搶出四名騎士,拖出兩個壯年人立即上綁。
“好,咱們走著瞧。”郭百戶怨毒地說道。
任千留下五十人留守,劉家堡的五十幾個頭頭腦腦全被五花大綁的押走了。
看熱鬧的周邊村民議論紛紛,他們對這群膽大包天的年輕人,莫不由衷佩服。
片刻後,全莊重歸寂靜。
十裡外的楊家堡,這樣的事情也在同樣的發生著。
一隊巡騎小馳而過。
十匹健馬輕快地馳過劉家堡的西端半裡左右,這一帶已經接近河邊了。
騎兵只能負責示威性的巡邏,兼任搜索的任務,抓捕的任務就要交給別人了。
他們不可能仔細觀察樹林草叢是否有人隱伏,也不可能下馬分枝撥草搜尋。
所以小隊騎兵,搜索傳遞信息的作用,才是騎軍巡邏的目的。
所經處幾十步外的草叢中,就隱藏著一群漏網之魚。
即使騎士擦身而過,也不可能發現他們。
民心似鐵,官法如爐,七個塢堡的漏網之魚,他們不是鐵也不是鋼,不敢明目張膽的反抗,只能私下裡偷偷摸摸的行動。
一場可能大規模尋仇報復的血腥行動,因而化為零星的、暗中進行的小規模搏殺。
兩堡的最西端,裡外的河濱泊了一艘客貨船。
以山區的航道限制來說,這種船已經算是中型大船了,可載人也可載貨,有錢土豪都備有這種自用的船隻,小批人貨不需麻煩別人。
船有完備的艙房,雙桅。
天黑了,卻不按規定升起桅燈,全船黑沉沉的,看不見人影。
船前後用纜繩系牢在岸邊樹上,左舷向外側,似乎像是下航的船隻。
長長的跳板向上搭在河堤上,河堤成排的老柳,樹枝在寒風中搖曳,不時可聽到陣陣風濤聲。
河水流向漢水,這條河也是漢水眾多的支流之一。
水枯期水冷澈骨,不可能有人在水中活動。
天黑水暗,有人也看不見。
可是,船上的人就知道水中有人。
艙內隱約傳出金鍾聲,外人當然不知道鍾聲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