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峰表情一變。

滿眼荒唐與厭惡，臉部肌肉抽搐，十秒後破口大罵。

“你是瘋了吧?”

“有沒有張眼睛，有沒有看到我家人現在的慘狀?”

“如果有，為何在我已如此悲慘的情況下，還來這裡衝我冷言嘲諷?”

“滾！我不需要你救。”

露齒一笑。

秦古滿眼不屑，伸手再次拍打張峰臉頰。

只不過這一回，力道重了十成。

拍打得啪啪作響。

一邊打。

一邊冰冷輕語。

“要說瘋，瘋了的人其實只有你。”

“只有瘋了的家夥，才會將家人慘死的細節，一遍又一遍於明明還有幾分清醒的情況下，不斷在夢境中重放。”

“其實你是在利用他們的慘狀，提升自個實力。”

“不是嗎?”

張峰表情一變。

咬牙切齒猙獰咆哮。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一切都是你們這些獵手的錯。”

“若你們能提前趕入夢境，殺掉或驅趕走那名汙染者，我就還會是我，我的家人也會幸福活著。”

“即便不能，若你們能再晚一點趕入那一場夢境，那麽我就會因傷痛死去，直接到另一個世界與家人幸福生活，也不用像現在這般，生死相隔，痛苦無比。”

幾句咆哮。

道出了張峰真正心聲。

也說明了之前夢境中，秦古一直感覺古怪之處的真實原因。

原來他並不是一無所知。

而是將錯就錯。

眼神刹那變得冰冷，秦古眼底深處的憐憫一收，多了幾分淺淺厭惡。

“原來如此。”

“如果說僅憑之前你記憶世界中的記憶，就算你的家人死去，我也一直認為，你是一個好人，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

“可現在看來，你已什麽都不是了。”

“哪怕外表依舊一樣，對現在的你而言，廢物與垃圾也僅是一念間！”

“之前的你是廢物，再過一線，你就是垃圾了。”

滿眼掙扎。

張峰顯然聽懂了秦古字裡行間蘊藏的深意。

掙扎只是片刻。

片刻之後，陡然狂態畢現地咆哮。

“我管不了那麽多。”

“力量，我只需要足夠的力量。”

“不管是什麽力量，只要能宰了那名殺害我生命中最寶貴家人的畜生，就算因此墜入地獄也沒有關系。”

秦古眼角微微一抽。

必須得承認，這一說法其實他心中是有那麽一絲莫名認同感的。

但作為修複者，絕不能承認。

“是嗎?”

尾梢一挑。

滿臉輕蔑，秦古淡漠吐出兩個字。

左手向前一伸。

手掌攤開。

一根灰白源力凝結的小小細棍。

從左手掌心還未完全凝結的傷口處浮現。

食指與中指一撚。

將細棍捏住。

凝視了三秒。

話鋒一轉，沒頭沒腦的淡淡自語。

“它叫源力複製火柴！”

“其實也沒多大作用，只是能將記憶世界裡某些記憶，複製帶入夢境中。”

“讓一些被黑暗蒙蔽雙眼的蠢貨，洗一洗眼睛罷了。”

話音一落。

隨手將源力複製火柴的一端，向地面一擦。

嗤啦。

源力複製火柴的一頭，燃燒。

灰白火焰搖曳。

張峰老父的身影，在火柴光芒中浮現，平靜而嚴肅地認真輕語。

“兒子，爸不求你有多大能力與本事，只需要你以後成為一個健健康康善良的人就好。”

表情與相貌栩栩如生。

一舉一動，

就如同再次活過來般。只不過其狀態年青了一些，絲僅是夾雜著少許白，臉上皺紋也沒有危險夢境生之際那麽多。

滿眼仇恨，滿臉猙獰桀驁的張峰。

在看到這一幕時，眼神一滯。

不斷翻滾加深的恨意，在這一瞬間停滯不前。

火焰搖曳。

一句話說完，張峰老父身影並未消失，只是不語，以認真卻充滿慈祥的眼神，靜靜看著張峰。

火焰熄滅。

張峰老父的身影快消失。

秦古兩指之間，源力複製火柴棍燃燒殆盡。

什麽也沒說。

從左手掌心再次拿出一根源力複製火柴，在地面擦燃。

火焰燃燒。

張峰母親身影浮現。

溫和而充滿愛意的慈祥笑道。

“峰兒，要快樂哦。”

此刻張峰母親的相貌相當年青，年青得似乎只有三十多歲模樣。

囑咐簡單。

說完之後，眼裡只是帶著深深笑意地憐愛凝視張峰。

張峰嘴角微微抽搐。

眼裡恨意消弱了一半，淚光，卻在眼眶中打轉。

雙手開始變得有些顫抖。

第三根源力複製火柴，被秦古順手擦燃。

張峰的妻子出現，此刻的她很是年青。

雙眸如水，溫柔而多情地凝視著張峰，柔聲堅定的喃喃。

“峰哥，我這一世就認定你了。”

“不管未來你有沒有很多錢，或很大本事，都沒有關系，只要你依舊是你，我就會一直愛你。”

“因為現在的你就像太陽般溫暖。”

張峰全身一震。

一行男兒淚終是脫眶而出。

無聲流淌過尚余一絲猙獰的臉頰。

最後一根源力複製火柴點燃。

妮妮在火焰中，天真可愛地歡呼走出。

雙手用力拍動。

清澈至透明的眼珠，看著張峰，徑直笑成月牙兒。

“妮妮最愛爸爸了，因為爸爸是大英雄！”

說完，她拍著雙手，在夢境之中，圍繞著張峰蹦蹦跳跳。

張峰滿眼的恨意徹底崩潰。

眼睛裡只剩下妮妮蹦蹦跳跳的活潑身影。

深沉父愛在眼底深處湧動。

用力地看著。

眼睛一眨不眨。

似乎擔心一眨眼，妮妮就會在眼前消失般。

可惜再長的源力複製火柴，也終有燃盡一刻。

隨著火柴越燒越短，妮妮的身形也越來越淡。

張峰痛苦哀求。

“不要滅！”

“求求你，不要讓它熄滅。”

秦古嘴角微抽。

扭過頭去。

翻了一個大大白眼。

他的悲催誰能懂?

他也希望這千辛萬苦製造出來的源力複製火柴永遠也不要熄滅。

至少這樣，就算張峰會一直沉迷在夢中，他也算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不管張峰是否能清醒，也算成功了一個不是。

可惜他就是半罐子水。

不，甚至連裝罐子估計也達不到。

能製造出源力複製火柴已算僥幸。

要想製造出質量更高，記憶片段更長的源力複製火柴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就算能。

又有鳥用。

質量再高的源力複製火柴，也無法在夢境中燃燒一輩子吧?

“不！”

思緒轉動的片刻，張峰撕心裂肺般痛苦嚎叫響起。

秦古眼角抖了三抖。

不用看。

也知道是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