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鋒。”唐舒婷好好的賓客席不坐，跑到下邊廣場看台陪在胖子身邊。周圍人聲鼎沸，尤其是突如其來的變故，吵得人根本分不清任何話語。

　　“沒事兒大小姐，她們是在示威呢。今天這大典不容易過去，熱鬧還在後頭呢。”隨手拿出個小玩意兒，在兩人周圍造成一層不可見的真空隔層，嘈雜聲一下子消失不見，只有看台那頭的話語依舊傳來。

　　這樣的小玩意兒，胖子的商會發明了不少。攻擊力幾乎沒有，卻能適應各種環境形態，有了玄力引入，高科技的民用設備可不光是以前那老幾樣而已了。

　　“她不是九方長老的孫女嗎?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大小姐幾乎沒機會進入喚靈殿，對於此前的事也只是略知一二，大部分還是從孫家姐們那裡聽來。眼下不用再保護寒雪，自然有了好奇的時間。

　　“這丫頭不傻，聰明人做事無非就是名利。九方家族兒孫不算少，到了她這裡如果成不了聖女，以後也就是嫁個好人家的結果。不甘心唄，這種時候來個人蠱惑兩句，富貴險中求也不是不可行。”

　　九方杏就沒比公冶晴大多少，十五六歲的少女說情愛也可能，但還不到會拋家棄業的程度。那麽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一直在意的少長老之名了。

　　嫉恨公冶晴或許是假，但對少長老的在意程度必定是真。此刻在大殿廣場半步不讓，昂著頭頂撞爺爺，破釜沉舟完全不留後路。

　　“可是，她們真以為這樣就能撼動長老院嗎?這些人即便退出，也影響不了聖女大典吧?”唐舒婷在市政廳時間也不算短了，處理的棘手情況比比皆是。什麽學生遊行、勞工罷工示威、農民要地鬧事，類似的事件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有什麽改變嗎?

　　不管是城市也好，宗門也好，制度本身就決定了整個管理體系。生活在一起當然會有這樣那樣的矛盾，可並不是所有的矛盾都能被解決的，現在南都每天還有看不起病活活等死的，難道這麽鬧一鬧市政廳就有錢推行醫保福利了?

　　權力在長老院手中，實力和威嚴也在人家那裡，就連外交聯盟都在那邊，這些小姑娘和找死有什麽區別?大小姐是真的看不懂台上的年輕人都在想些什麽，衝動是沒法解決任何問題的。

　　“所以我說，後頭還會更熱鬧嘛。她們只是被推上台面的炮灰，真正的暗流應該也快出手了。”神魔道既然試圖操縱聖女大典，意圖顯然直指昆侖太虛境。一旦錯過今天又是四十年，一個發現並推廣玄能的四十年，他們耽誤不起。

　　“看來你又早知道了。鋒鋒啊，我發現你現在變了，有什麽小秘密都藏在心裡不和我說了......”反正周圍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麽，大小姐的目光依舊留在台上，身子卻靠向陳亦鋒，小聲呢喃好是哀怨。

　　“哪兒的話，我倒是想告訴您來著，昨晚不是琳姐隻留你趕我走了麽......大小姐我好冤枉的。”胖子眼淚汪汪。唐舒婷在裝可憐，他那是真可憐，腰上老地方印子還沒消呢，結果這小手又掐上了。

　　九方杏一站出來，響應她的聖女候選更多了，一個個站到了九方杏身旁，粗略一數至少三四十人。如果光是少了這麽三四十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時那些不知所以的女弟子，大部分人表現出來的是迷惘和恐慌，而不是維護宗門榮耀的同仇敵愾。

　　立場已經被九方杏的質問所動搖，她們還是本該最積極的聖女候選，那麽更多台下的看客呢?九方杏在賭，賭長老院不敢當面撕破臉，盡失門下弟子人心。

　　“小杏，現在下來認錯還為時不晚。倘若執迷不悟，九方家家法等著你。”九方長老看上去年輕不少，身材孔武有力，頭上黑發遠超白發，坐在主席位上威嚴十足，板著臉甚至都沒露出緊張的神色。

　　“說什麽家法，這是宗門大事，是掌門連同你們長老院的大陰謀！爺爺你就是偏心，如果站在這裡的是大哥二哥，你還會若不關心的說風涼話嗎?”

　　“他們不會蠢到執迷不悟。我說了，現在，下去。”九方長老主管宗門法器，本身就是位一等一的煉器師。常年和火爐為伴，語氣裡都帶著強烈的煙火氣，一出口，廣場中央的候選人就被嚇退大片，實力使然就是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我就不！你眼裡永遠都只有哥哥們！今天我就要讓天下人看看，堂堂昆侖山究竟是個怎樣藏汙納垢的地方！”九方杏在任何人面前就能隱忍，都能扮演得彬彬有禮。唯獨面對爺爺，始終偏愛兩個哥哥的爺爺，女孩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份委屈。

　　憑什麽女孩就不能成為接班人?

　　“看開今天的大典出了些小狀況啊，讓諸位英雄見笑了。杏兒啊，你的要求胡爺爺聽明白了，你是想知道聖女選出來乾嗎使對吧?那胡爺爺就給你講講......”往邊上看了眼，非但東帝君和三位仙子紋絲不動，就連大長老也沒有起身的意思。胡長老搖搖頭站起來，果真出了這麽一出小打小鬧來。

　　“你別說！胡長老要是真有誠意，就讓往屆聖女出來對峙！也讓大家親耳聽一聽，所謂的聖女究竟要做些什麽！”公冶晴把她的計劃，完全分享給了九方杏，其中當然包括為什麽要幫助師父破壞聖女大典的原因。

　　昆侖之主從來都是靈者，長老院早就淪為靈者的狗，所謂的聖女就是被邪惡靈者采陰補陽的一次性工具。既然連正義都在自己這邊，九方杏還有什麽好怕的?尤其是昨夜公冶晴遇襲，更能證明她說的是真的，否則什麽人這麽著急趕在前一晚殺人滅口呢?

　　九方杏有恃無恐，她就篤定長老院交不出人來！

　　“哈哈，杏兒長大了，不相信老頭子咯。既然你們都是這個意思，那老夫就請出上三任聖女，有什麽問題，諸位還是自行請教吧。恭請鴻雁婆婆！”

　　話音剛落，台上十位長老齊齊起身，孫老爺子一愣也連忙站起來，學著其他人朝著天邊彎腰揖禮。西南半空紫氣東來，白雪隨著花瓣翩然而至，一位老婦人被五位女子攙扶著，自天邊飄落而下，像極了九天仙女。

　　“鴻雁見過掌門。一別十二載，老身疏於問候，還請掌門贖罪。”領頭的老婆婆白發蒼蒼，身子眼中佝僂，已經不足常人身高的一半。手裡拿著粗重的木頭拐杖，也沒什麽裝扮，稀松尋常。

　　“師妹客氣。無端驚擾師妹清修，本君著實過意不去。”西池宮的三位小了一輩，還是站起身來點頭示意。縱觀主台，此刻依舊坐著的唯獨東帝君，身份之超然可見一斑。

　　“鋒鋒你不說聖女大典......她們怎麽還......”大小姐有些詫異，沒想到長老院居然真請來了往屆聖女。這可是最有力的還擊，遠比任何說辭更有效果，只是按照胖子的猜測應該出現不了才是啊......

　　“不應該啊，如果不是為了封印，他們何苦三十年折騰一回?那老太太......”陳亦鋒皺著眉頭，世上假的東西多了，誰又敢打包票，眼前的老婆婆不是第二個被裝扮的柳玥怡?

　　“她是梁鴻雁，四代前最有潛力的掌門親傳。和東帝君是師兄妹，小時候我還抱過她，這身修為境界你找個類似的我看看。死胖子，別拿你的賊心眼到處猜忌人，你知道她的這個梁和台上那個梁是什麽關系嗎?”

　　明明隔絕了周圍，長安生的話語還是一字不差傳了進來。胖子抬頭張望，坐在大殿頂上看熱鬧的不就是賊小鬼麽，昨夜沒揍他今天又皮癢了?

　　“梁?她難道也是長老一脈的?”胖子隱約記得，長老之中也要這個姓氏。

　　“不但是，而且她是梁老頭的親小姑。這裡頭有胡家的人，有令狐家的人，也有大長老喬家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自私自利的。”如同是印證長安生的話一般，看台下的弟子突然躁動起來。不少人跪地納頭就拜，喊姨母的，喊奶奶的，喊太祖的，一時間群情洶湧，稀裡嘩啦哭開了一大片。

　　三十年了，最少也三十年沒見了。像梁鴻雁已經是三代前的聖女，百十歲高齡，時隔九十載，家族裡的兒孫輩都已白發蒼蒼，怎麽不叫人熱淚盈眶。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老祖一面，梁家之後幾代能享有榮光，都是鴻雁婆婆換來的。

　　“你們就是這一代的聖女候選吧。不錯不錯，一個個都有模有樣的，昆侖的未來都在你們手上啊。”鴻雁婆婆當然知道所為何事，拐杖一敲地面，整個人像是被托起一般，悠然飄上中央高台。

　　“您......您真的是......鴻......”九方杏愣住了， www.uukanshu.net 整個人頓在那裡說不出話來。聖女怎麽可能安然無恙，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裡?難道東帝君連這些可憐女人也都收買了嗎，被害者難道都要幫著隱藏秘密嗎?

　　“你是九方家的丫頭吧?你爺爺我不認識，可老身認識你太奶奶。那時候還在繈褓裡被人抱著呢，你的眼睛和她一模一樣。既然來參加聖女大典了，有什麽問題但說無妨，老身知無不言。”隨後，兩位中年婦人以及三名美婦一齊上台，每一位都是曾經名噪一時的人物，親屬在場不少，擠上前來想說句話的太多太多。

　　“幾位前輩幫我！大家都是深受掌門迫害，快告訴天下人他都做了些什麽！前輩們別擔心，武林同道今天都在這裡，就是他東帝君也不可能為所欲為的！前輩們請快快說出來！”九方杏心亂如麻，靈者既然能收買長老院，誰知道馴化了三十年以上，這些女人們還有沒有自己的性子，一時間高聲呼喊，希望群情激奮的環境能幫到自己。

　　“你想知道師兄這些年做了什麽，那老身就告訴你吧。寶塔飛來！”梁鴻雁木杖一震，七彩寶塔自遠處拔地而起，五位聖女齊齊離開，以排山倒海之力帶著寶塔返回。

　　“此物名曰浮屠鎮妖，乃三千獸骨搭建而CD有了，捂住耳朵，這就是師兄這些年來做的事情！”寶塔開門，強烈的死寂氣息鋪天蓋地而來，耳邊陰風陣陣，如同百鬼夜行一般席卷而來。

　　戾氣，強大無比的濁氣。眼前這所謂的浮屠鎮妖，分明就是用三千戾獸屍骸做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