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城北一處小院,紀江被厭玄手銬鎖住,整天不能外出半步。除了每天兩頓飯的時間能看外邊一眼之外,紀江簡直是被幽禁在這方方正正的牢籠中,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甚至沒有一點光亮。同樣被囚禁的還有一牆之隔的林如萱。
“林團長,現在幾點了,該送飯了吧?”紀江的房間更差更小,窗子完全封閉遮住。房間裡除了床只有一套桌椅,連個洗漱清潔的地方都沒有,身上的衣服已經穿了整整三十五天,就是一前打仗也沒這麽艱苦過。
“你餓得挺準時,十一點五十五了,等五分鍾吧。”林如萱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兩個房間之間有些松開的磚牆,不需要喊也能自由對話。
穿過牆上的小洞,另一邊完成成了另一副模樣。
實木家具,白瓷擺設,各種生活家電設施,甚至還有冰箱和廚房。說是單間,功能和普通公寓比比也不差了,床上更是擺滿了零食、公仔,每天都有新送來不重樣的。
這天壤之別的待遇,當然不是因為林如萱叛變了,也不是華無憂看上林如萱這種荒唐的理由,真正說起來還得怪紀江自己。
原本紀江也是被客客氣氣請來,結果為高權重慣了,對出賣他的親信破口大罵,一天到晚叫囂著要殺他全家。原本還有些歉疚的親信這下不忍了,當個苦頭兵哪有投靠大商會來得有前途?以前被罵罵也就算了,可現在有了新靠山誰還忍他。
看管的異能者不少都曾在異能協會待過,不管原本就是奸細還是後來投靠松菊商會的,這些人都沒少受市政廳的氣。雖然林如萱一樣是守備官,可問題是誰也沒見過啊,不拿紀江出氣可能麽。
加上紀江好幾回不信邪非要試著逃出去,抓回來不敢打,可生活環境卻是越來越差了。
而另一邊林如萱天生就有林家這面大旗護體,就是背叛她的親信也不敢肆意妄為。好吃好玩伺候著,每天陪著小心,生怕被這位女團長記了仇,林家嫡系確實死傷慘重,但旁系呢?南都就有一個林海,別的軍區就敢保證沒更多林家子弟了?根本沒人敢招惹這位女公子。
“林團長,難道你就不擔心外邊發生了什麽嗎?松菊商會謀逆,刺殺、綁架高官機要,已經一個多月了,你就一點不在意外表的情況?”紀江忍不住責問道,他已經嘗試好幾次,可林如萱居然還和沒事人一樣怡然自得。
“擔心又能怎樣,和你一樣亂來再被抓回來嗎?行兵打仗,最忌諱盲目行動,敵強我弱之下,一動不如一靜。安心等你的午餐就是了。”雖然人被囚禁,可林如萱卻也猜到了外頭大致情況。
先是本家叔叔林蒼眠,後來又是黃濤東遷,如今他們又被控制起來,不用想也知道是打算武力控制南都。只要他們不逃出去,軍區司令部就沒法出兵平叛,這盤棋無論如何都走不活。
如果被抓的是林海和紀春舟,林如萱絕對一早就出兵剿滅松菊商會,可偏偏被抓的是她和紀江,即便他們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也毫無作用。
倒不是說林海和紀老司令不如一個崢嶸初露的丫頭片子,而是兩人的身份實在是……
一個是林家唯一嫡系傳人,一個是老司令唯一在車禍中幸存的殘疾孫兒,松菊商會抓住了兩位司令的痛腳,越是亂世之中,越是有無法舍棄的情感存在。
只有死亡,才能凸顯生命的珍貴。
“那就這麽傻等著嗎?哎……說什麽將門虎女,女人都一樣,磨磨唧唧成不了事!”紀江氣急,一時間口無遮攔起來。也是在唐舒婷、曾悅、孫家姐妹手裡連連吃癟,與其說是看不起女人不如說懷恨在心,他就沒林如萱這樣統領一個獨立團的命。
“你最好收回剛剛那句話,否則恐怕你是很難出去了。”林如萱明明比紀江小了三四歲,可話語裡的淡然和氣度簡直像他長輩一樣,也不爭吵,那是龐大無比的自信。
“我,我說什麽了……本來就是。傻等有什麽用,不行!我要想辦法出去!”
“嘖嘖嘖,早就聽說唐舒婷身邊有兩條狗,一條長得醜一條嘴巴臭,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突然,紀江的桌子開口說話了,毫無準備之下一個踉蹌坐倒在地,少了條腿連站都站不起來。
“你……你是什麽人!你再敢侮辱我一句試試!”紀江剛嘴硬,一記暴栗當頭砸來,異能無法運轉疼痛更是真實,紀江額頭一下子紅了一大片。
“罵你怎麽了,就是打你又怎麽樣?你們這些小孩就是欠收拾,要是換做以前,姐姐一匕首刺死你!”恐嚇的功夫,一道玲瓏的身影出現在紀江面前。短發、鵝蛋臉、薄唇,和他過世的母親居然有三分神似,只是一眼紀江就呆住了。
“怎麽,現在不嘴硬了?膽小鬼,姐姐不殺你,走吧帶你們出去。”
“多些桃子姐了。桃子姐,寒雪姐姐也來了嗎?不知道是不是我姐夫……”林如萱不知何時居然已經站在門外,手上的鐐銬盡去,身後是楊柳和二十多位女戰士,看守的護衛倒了一地。
“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自己問大姐。不過我們出手收費可不便宜,沒點本事還真請不動咱們。”說著桃子輕蔑的看了紀江一眼,這膽小鬼居然還不起來,伸手一把拽住背到背上,救出兩人匆匆離去。
紀江似乎回到了幼兒園的時候,那時候母親接他回家也是這樣,常常背著寶貝兒子有說有笑。不自覺紀江的眼眯了,和外邊的雪景一樣,朦朧一片。
與此同時,市政廳外站在四個人,徘徊許久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小凱,你別到處亂晃了,萬一被發現就麻煩了。”孟嬌嬌又一次把不安分的男人給拽了回來。
“不會的,我就看看……嬌嬌,你說小鋒他真的回來了嗎?我一年沒見他了,上次還是地下城……”何凱興奮極了,一路上來來回回問了孟嬌嬌好幾百遍,就是耐性再好的都要打人了。
“你馬上就能見著了,可萬一因為你興奮克制不住導致任務失敗,小鋒的嶽父出了危險,你說他……”孟嬌嬌也被問煩了,張嘴就嚇唬起這個傻男人,何凱一愣還真就立馬老實了,乖乖聽話呆在孟嬌嬌身邊。
“發現換班守衛,距離行動最後五分鍾。記住何凱,你只有三十秒找人的時間,不像南都淪為現場就別墨跡?”耳機裡傳來羅教官的聲音。
“放心教導員,三十秒絕對夠了。保證完成任務!”
“我再說一遍何小子,目標所在的地下樓層完全由厭玄金屬打造,一旦暴露,我和高顯只能幫你拖住增援,就是你老婆也救不了你!記住了嗎,一定要萬分小心。”羅鳴親自帶隊足見重視,要是那個牢房太過特殊,光是他們幾個異能者就夠了。
“指導員你別瞎說,我們還是……”
“怎麽不是!何凱你又找打是不是!明天你就和老娘把婚禮給辦了!”
“啊?”
何凱身旁還有大綠小綠,因為悲風出現,陳亦鋒的消息再次尋得,大綠小綠沒有再就在上西京的道理,老五既然攔不住索性一起帶來,此刻倒是充當起特殊戰鬥力。
它們的力量同樣會被厭玄金屬隔絕,劫牢救人辦不到,但萬一打起來作用就大了。這是它們頭一回真正為陳亦鋒辦事,為了不辜負小主人必定要好好表現。
婚禮即將開始,而駝背也被開車送到了鍾家近郊的別苑。說是讓他帶隊,可周圍荷槍實彈,又是金銀衛又是異能者,看起來更像是押送的模樣。
“停下車,我要去方便一下。”駝背找了一路機會,可一路上都被看得死死,就是想通風報信都難。松菊商會鏟除異己,迫害他的那些朋友已經夠不舒服了,如今還要把他也拉進來,駝背不想殺人。
身邊的金衛沒有說話,依舊自顧自開著車,車裡的氣氛壓抑得瘮人。
“你再不停我就在車裡解決了,臭烘烘別怨我。”駝背不甘心,眼看越來越近,這處院子裡十有八九藏著是藏著重要人, 說不定還是他認識的。
“馬上就到。”開車的金衛沉聲說了句,絲毫沒有給駝背機會的意思,就算他真在車裡方便也不停下。
“到底是幹什麽啊,這麽急嗎?拉肚子都不行啊?”
“馬上到。”
“你們等著!回去我就告老板去,到時候把你們調去東郡洗廁所!”
駝背吵吵鬧鬧,轉眼功夫車隊便達到別苑,幾十號人立刻出動把院子前前後後圍起來。金衛扶著駝背下車,一入眼就看見了朝樓上逃竄的小護士。
該死,真的是中心醫院的人……
“主人令,明雅一下,中心醫院一乾逆賊殺無赦!”那名金衛一開口,所有人通通拿出武器,其中還有兩把對準了駝背。
“主人親諭,命你親自誅殺謝興。”一把短刀被塞到駝背的手裡,駝背臉色蒼白一動都動不了。他確實幫著華無憂做了不少事,可就是沒有乾過殺人的勾當,更別說還是熟人。那可是謝老醫師啊,駝背常常遇上聊天的熟人……
“我不信,你把命令拿出來我看!華無憂老板不會這麽做的!”駝背似乎已經猜到自己之後的下場了,故意扯著嗓子爭辯,就怕那三個字太小聲裡邊的人聽不見,還反反覆複喊起來。
金衛倒是不在意,只是也拿出了自己的淬毒爪刺。
“不殺,你死。”
“謝老頭!快跑!跑啊!”
“通通殺光!”
“呼!還好趕上了!小樂哥你別動手,放著讓我試試!”
三個聲音陸續響起,寧靜的近郊不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