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琳姐她們來了嗎?”唐舒婷今天很美,細紗長裙,白璧無瑕,若那九天之上飄然而至的天女,又似那古寂深潭中遺世獨立的雪蓮。
十二月十八日,唐家和松菊商會聯姻的日子,也是南都普天同慶的大日子。
“雯雯在外邊等著了……糖糖,你真漂亮。”明雅同樣穿得很好看,一身粉色的伴娘禮裙,坐在一旁一樣驚豔得不可方物。宋倩雯和顧清清都不方便無法充當伴娘,大小姐的伴娘團倒是簡單倒顯得單薄,就和如今的孫唐兩家一樣。
“但願這不是最後一次穿婚紗吧……小雅,我也想過,或許有這麽一天不是為了鋒鋒,但我卻沒想到是現在這樣。”大小姐打扮完畢,長裙除了美麗動人之外還有個好處就是容易藏武器,逢唐也好,助戰儀也好,潔白的婚紗足以遮蓋一切。
“我們會成功的……一定能就出唐叔叔的……”明雅實在不擅長計謀和打鬥,除了用些言語和陪伴之外,女孩不知還能如何寬慰唐舒婷。
“是啊,會成功的。”
窗外的雪依舊紛紛揚揚,天地和潔白的婚紗混為一色,好像連老天都在為這場喜慶送上賀禮。一切的恩怨情仇,都將在這一場雪中落下帷幕。
孫家姐妹很快也到來。婚禮將在正午舉行,慶典會一直舉行到晚上,當然後面的時間全都是松菊商會的,如果真持續到了那時候,要麽唐家已經沒了,要麽唐舒婷已經死了。
潔白的素紗裙上分明有著絢爛的血色花。
金發少爺也已經收拾完畢,比起唐舒婷的無措和忐忑,華無憂更顯自得。院子裡的寒菊全都開了,今年菊花的長勢很喜人,黃白相間的滿院清香讓華無憂深深癡醉。
“少爺,駝背來了。”全叔傷勢已經複原,只是精神大不如前。現在更多跑腿的活都交給了柳玥怡,全叔雖然沒說過,但也能感覺到自己所剩的時日無多了。
“帶他進來。全叔,天寒了,加些衣物。”
全叔低著頭,雖然不方便,依舊躬身行禮,就像年輕時一樣。
全叔是華家的家仆,自打出生就一直隸屬於金玉門華家。華家也曾是金玉門中的一股大勢力,之所以說曾經便是因為時至今日,依舊留下名號的只剩下華無憂一人。
華無憂不是華家後人,至少不是嫡系正統。有人說是上一代紈絝和下人私通所生,也有傳是華家夫人與外人有染而孕,總之華無憂出生開始,整個家族迅速沒落,金玉門內外三千弟子只剩他一人姓華。
全叔本是照顧少家主的,後來成了照顧少夫人,最後成了這位表少爺。華無憂命硬,小時候數次遇險都挺過來了,全叔更是悉心照料表少爺長大。或許是時來運轉,這位一直被人嗤笑看不起表少爺,居然有著華家祖師那般無上天賦,被首座師尊收為弟子,華家至此才算是重新恢復了名聲。
可是還不夠,華無憂要的更多。
同門嘲笑,長輩同情,家辱於前,構陷在後,華無憂不知道自己的家族究竟經歷了什麽,但冥冥中總有一股力量在置他於死地。
特別是在經歷了靈兒離世這一變故之後,唯一能讓他愉悅的人也不在了,從那一刻起華無憂就徹底明白,絕對的力量才能換來想要得到的一切。
現在他就快要辦到了,宗門大比也好,想方設法獲取資源也好,只要能站到力量之巔,這世界再不敢有戲弄他之事!
都到天意難測,他就是要逆天而為操控天意,他華無憂就是天意!
“老板您找我啊。”駝背被帶了進來,他也算是最早一批跟著華無憂的了。雖然一直沒什麽作為,存在感也很低,文不行武不就的,但至少也是元老級的人物了。
“坐吧,回來有一周了吧?南都大局已定,你也是老人了,說說想要什麽吧。”華無憂還沒真的稱王,卻已經在這小院裡論功行賞,駝背表情有些不自然,低著眼沒聲響。
“是在怨我麽?你的那些朋友若是不執意裹亂,我也不必除掉。我也惋惜薛少傑,你若真為朋友著想,就該謹記。”
“不敢……老板我沒啥想要的,如果可以就想以後回錢塘去。您的舞台太大了,我還是個小毛賊,追隨不上了。”駝背一直就可以把自己放在邊緣,手下的兄弟們也想方設法安排別的小營生,怕的就是這一天到來。
說憤怒也有些,說惋惜也是,但最對的還是無奈。對立在這個世道就是會死人的,要麽就是老板去,要麽就是薛少傑,他已經無法用對錯來評斷了。
“錢塘不出半年必然收回,就是全權交付於你也不是難事。你隨我許久,從偷取池攸寧的筆記開始,到現在也有一年多了吧?”華無憂選了朵最是絢麗的白菊,摘下來放在口袋中,雖然還是帥氣卻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覺。
“一年了。”駝背點點頭。他還記得當初,偷了姓池小姑娘的東西,正好被那胖子逮了個正著,算起來也好久沒和他打架了,不知道他那王八拳是不是真變厲害了。
“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囑托於你。你帶二十金衛五十銀衛去這個地址,之後該怎麽做你自會知曉。”
“老板,我不……”
“這是最後一件,辦好你就能帶那些朋友們離開了。是叫和睦幫吧?倒真有些意思。”華無憂笑了笑,揮揮手被駝背帶了下去。那個地址駝背知道,真算起來那處房產還是明雅委托他幫宋倩雯找的,帶人過去只怕是……
“全叔,沈無渝有動靜嗎?”華無憂的笑容不見了,最後關頭他最擔心的還是自己那位二師兄。
“城內探子沒發現,錢塘各處要道也沒……”全叔雖然已經盡可能安排了,但那可是沈無渝啊,首座師尊真正意義上當成接班人培養的沈無渝,光是守住幾條路就能放心了?
“加派人手,我有種預感,今天一定會和他相見。”
“是。少爺該出發了。”
“走吧。”
南都的雪遮蔽了整片土地,就連周邊的村莊田地都同樣如此,遠遠看著銀裝素裹,儼然一卷鬼斧神工的靈韻潑墨。
“呼!總算趕上了,降落,就在那城門口降落。”陳亦鋒趕了兩天路,終於做足準備趕到南都城外。
“城門口……檢索中……查詢失敗,無法識別!降落程序取消,按照既定路線前進……預計三分鍾後到達目標坐標,請做好準備。”
“城門口!那麽大幾個字兒你看不見嗎?到底是瞎還是傻!”胖子對著飛行器的智能操縱界面一通亂罵,惹得一旁的沈無渝頗為哭笑不得。
“陳兄,這就是你吹噓了半天搗鼓我投資的第一單生意?看起來效果並不理想呀。”沈無渝有意打趣陳亦鋒,胖子這一路太急躁了,不安讓他常常失常做出些荒唐的舉動。
南都的變故沈無渝是知道的,但他不能因為知道就去插手。一人一城也是師尊的要求之一,除非實力不濟找人幫忙,否則沈無渝還真不好插手進去。南都死了不少人,陳亦鋒心裡的急躁和怨氣也不難理解了。
“這是個意外,手動操作就不會有這種問題。”胖子有些尷尬,他連車都沒學過,按鈕和操控更多的飛行器更是不行了,萬一順序錯了發生空難不是搞笑了嗎。尷尬歸尷尬,還是只能讓飛行器自己亂來,好在隱身的指令沒出錯,大搖大擺衝進南都也沒發生什麽騷亂來。
“咱們單槍匹馬闖華師弟的大本營,你就一點也不害怕麽?”沈無渝一路上一直提起華師弟三個字,陳亦鋒裝傻充愣一直沒接話過。
“我更怕糖糖嫁給別人。對了沈兄,你怎麽想到創辦戰鬥者工會的?我還以為是有人想對付我呢。”陳亦鋒依舊不接話,華無憂是金玉門弟子也好,是沈無渝的師弟也罷,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陳亦鋒甚至都不敢去細細打聽那些人是怎麽死的,唐天、薛少傑、李衫陽、三叔四叔……就是天王老子也該償命了。
“陳兄,我知道你心懷怨懟,只是無論如何都希望你能從長計議。戰鬥者協會之所以開遍各地獨獨不在南都,就是希望快些找你回來平息紛爭,有些事我也無能為力希望你能諒解……”江湖弟子最忌諱同門想殘缺,所以一個嚴無流就讓金玉門滿門都想追殺。沈無渝也知道三師弟的手段有些激進,可是這亂世之中是非對錯又怎麽說得清,他管不了的。
“我不恨你們金玉門,你也好,蘇無念、楊無諱也好,都是可敬之人。但從楊無諱死在我面前開始,我就知道仇恨和恥辱需要用鮮血洗刷,忍讓帶來的不是清平盛世。沈兄,這件事你若不方便插手也無妨,我不怪你。”兩年,陳亦鋒在桃花源裡過了兩年世外高人的閑散日子,可身上的鋒芒卻更盛。
“罷了罷了,就是昆侖也未必會放過三師弟,我也不枉做小人了。陳兄,此間事了我們得好好談談合作事宜,你已經讓我等了一年了。”
“行,此間事了。”
“嗷嗚……”教堂裡的白毛大狗忽然抬起頭叫喚了聲,一旁的小咪啞跳下椅子,仰著小腦袋看天。雪還在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