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韓鏡顏沒有昏迷太久,再醒來剛好在守宮返回山洞之時,身後還跟隨著纖瘦的女喪屍。髒辮女孩最擔心的事情果然出現了,至少就目前看來,女喪屍和外星人儼然是一夥的。
“歡迎來到我的地下王國。雖然現在一無所有,但是尊貴的客人,請相信,在不遠的將來,我將稱霸腳下的星球。”一回山洞,鎖鏈立刻重回韓鏡顏手腳,隨手被丟在一旁並不理睬,守宮眼中只有女喪屍。
“稱霸……”女喪屍呆滯的重複著複雜的詞匯,詞匯背後蘊含的意義和情感她更無法理解,想了一會兒饑餓感再次蔓延,再次伸手向守宮討要起食物來。
“吃的自然有,首先你得證明自己。如果你能……”
“食物!吼!”
守宮還試圖探探女喪屍深淺,只是饑餓之中暴怒不已的喪屍沒有一絲耐性,雙目暴突猛然咆哮,身上立起根根尖刺。
“好厲害的天賦。人類,帶著箱子往裡去,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裡。八道頂級烹飪,你們只有一小時。”守宮居然被剛剛那股氣勢喝住,女喪屍的實力未必就在他之上,可那股天然的野性和暴虐卻讓守宮不敢再輕易試探。太好了,這不正是最好的蟲人宿體麽!
“嗯。”韓鏡顏強忍著激動,只要能見到袁靖濤,兩人聯手就有可能找機會跑出去。縱禽川和珍肴殿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兩個宗門,加在一起未必敵不過外星人。
也顧不得腳上叮叮當當的鐐銬,抱起大箱子便匆匆往裡跑去。山洞曲折,時窄時闊,最大的區域穿過就要走上百來步,女孩找了許久終於發現了守宮關押袁靖濤的地方。
“袁......靖濤?”石室沒有鎖,甚至連門都沒有,面對石壁擺滿了灶台廚具,灶台前站著一個高高大大的身影,牆角處還有一塊奇怪的屏幕。
站在那裡的人影沒有動彈,光是修長瘦削就不可能是小胖墩能擁有的身材,可袁靖濤在哪裡?守宮騙了自己嗎?完全沒道理!
“袁靖濤你在嗎?我來救你了,魯菜掌杓和川菜掌杓都下山了,我帶你出去,逃出去就安全了......”
安靜,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背影沒有半點聲響,甚至連顫抖一下都不曾。韓鏡顏看得分明,抹了把臉上的血痕,捏了捏拳頭往前兩步,輕輕觸碰那個完全不像的背影。女孩寧可相信袁靖濤高了瘦了,也不願自己被騙,她真的已經用盡全力了,可小胖墩究竟在哪裡!
那個後背很堅硬,已經遠遠超過厚實的感覺,不像是人的血肉之軀一般。用力三分,手指點到最堅硬處,是金屬!
韓鏡顏立刻繞到正面,固然只是一具不會動彈的機器人擺放在灶台前,那麽小胖墩人呢?他又在哪裡?韓鏡顏忽地發現了些粗大的電線,電線從機器人腳下經過,另一頭接入牆角。
水缸?為什麽電線會在水缸裡?
不懂任何外星科技的髒辮女孩,像是又心靈感應一般,呼吸重了許多。已經找到小胖墩兒了,這種感覺在心頭揮之不去,顫顫巍巍走上前去,咽著唾液移動木蓋,縫隙往裡看依舊漆黑一片。
“不要!”
女孩立刻停下手,繼而欣喜若狂起來。就是這個聲音,每天早上問她吃什麽的聲音,不會記錯的,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袁靖濤我來救你了,我們一起出去!”
“別打開......顏顏你快走,別管我快走......”
小胖墩還沒想好該怎麽說下去,到底是絕情亦或瞞騙,木蓋已經被堅定不移的打開。灶台的火光依稀照入,那張時常畫著煙熏妝的臉出現在了袁靖濤眼前。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這一刻,小胖子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袁靖濤......啊!”撕心裂肺的慘叫,暴怒和哀嚎同是出現在女孩聲音裡,小胖墩被放在水缸裡,只剩下了半截......
“為什麽......”一個哭了,另一個也哭了。他們掙扎求存過,也未曾不放棄彼此,可世上事似乎不是堅持就能勝利那麽簡單,多少困頓都不要緊,可前提是至少還有希望。他們的希望,又在哪裡?
“他要我做菜,我不做就把手腳砍了,我還是沒答應。後來他把顯示器弄來,每天讓我看兩小時天一閣。他說,我不做,下一個就是你和老板娘......我......”小胖墩不是哭自己,他最終還是沒有守住師門訓誡,他是在哭自己不爭氣的如了外星人的願。
“那機器就是......”韓鏡顏極少在人前表達情緒,更何況是痛哭流涕這種。可此刻女孩溫柔得不像話,跪在水缸外頭,雙手捧著小胖墩的臉,在缸裡關了四五個月早就發臭生痂,韓鏡顏還是捧著不松手,一點點幫小胖墩打理起臉來。
“我操控它做......反正已經這樣了,他吃不到力量精純的食物也怪不了我。”小胖墩苦笑,自己兩次狼狽的樣子都被韓鏡顏親眼目睹,人家都希望在喜歡的女孩面前做英雄,好像只有自己注定是廢物。
“沒事的,兩位掌杓師傅已經出來了。我帶你出去,去找魏師兄,一定有......”韓鏡顏不敢多說,一多說就泣不成聲。可同時又不敢少說,她怕自己有太多話來不及訴說,每一句都可能成為最後的遺言。
“我這樣出不去的......顏顏你不該來的。”小胖墩此刻唯一的念頭已經不是自己如何逃生,而是想方設法幫韓鏡顏逃出去。可外星人的山洞這麽好逃麽?小胖墩有些絕望,他想不到任何讓髒辮女孩離開的辦法。
“你們認親還沒結束嗎?人類,我來提醒你們,還有四十分鍾。”聽了那麽久的逃走,守宮不急不躁依舊沉著。他手裡的底牌越來越多了,再也不是當初見著誰都怕的藍塚之主,該報的仇都會慢慢算清楚!
氣流激動,水缸被吹得上下翻飛,小胖墩的頭撞到內測咚咚作響,隨手就給袁靖濤小小懲罰。
“畜生!”韓鏡顏怒目相視,右掌如電,猛禽擊呼嘯而去。守宮不以為意,這點速度是決計傷不到他的,甚至都沒出手,腳上的鐵鏈瞬時纏繞住女孩,扭動擠壓,一片鮮紅從鐵鏈中滲出。
“住手!我做!我馬上做!”
“哦?你這樣能保證完成最完美的烹飪嗎?”鐵索依舊在遊動,韓鏡顏吃不住力砰得倒在地上,倔強之下愣是沒發出半點聲響。可越是這樣袁靖濤越是害怕,小胖墩從來沒舍得讓韓鏡顏受過半點委屈,就算現在身陷囹圄也不能例外。
“能!你要做十畜大席是吧,我現在就給你做!”機器人開始快速動起手來,韓鏡顏身上的鐵鏈這才緩緩松開。小胖墩絕望了,逃不出去的,一個廢人再加上一個傷員,逃不出去的......
十畜大席需要十種完全不同的食材,可韓鏡顏隻帶回來八種,最後兩種只怕守宮也不會再跑一趟。袁靖濤不傻,被折磨了四五個月,他明白自己和顏顏大限將至,變異體的能量可不如他們來的精純。
學了七八年烹飪,到頭來自己卻快被下了鍋,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再沒人能逼迫自己了吧?小胖墩靠在水缸壁上,臉上的結痂甚至讓他笑起來都艱難,操控著機器人做著料理,眼中卻全是韓鏡顏。
半小時的時間誰也沒說話,韓鏡顏吃力的爬到袁靖濤身邊。雖然他一動不動,可在女孩眼裡卻是往常那樣忙碌的樣子,袁靖濤還是那個縱橫在案板和灶台的袁靖濤,女孩的嘴角同樣露出微笑來。
出不去的,兩人知道了守宮那麽多秘密,死只是早晚而已。出不去的。
八道菜如數完成,小胖墩想讓女孩嘗嘗,這或許是最後機會了。只是不等開口,這最後機會也被守宮奪走。八大盤被守宮一掃而空,剩下沒用的食材給了女喪屍,體內充滿了力量的守宮再次把目光看向兩位少年人。
小胖墩沒猜錯,八道菜又如何稱得上十畜大席呢?
“人類,你們的榮耀之日到了。我,藍塚之主,守宮!從此徹底崛起!”
“你不會的。”
韓鏡顏清冷的咧了咧嘴,一頭髒辮凌亂不堪,索性統統放下。臉上的妝容也因為淚水、血水花了大半,隨手一抹又是那張清秀可愛的臉。
“就憑你,還想阻止我嗎?”守宮失笑,一手抓起韓鏡顏,眼中盡是輕蔑。
“你理解錯了,我是說......我!”守宮眼前一花,兩把鋒利異常的長刀砍向胸前。下意識抬起手格擋,可刀鋒鋒利無比, 稍稍大意便破了兩條長長口子。
秦曉樂到了!
“救救他......求你救他......”髒辮女孩眼前一晃,下一秒就出現在一個寬實厚重的懷抱當中。救兵終於到了,女孩再也堅持不住,傷痛加上情緒波動,這次真的無法抑製的徹底昏睡過去。
“放心......大爺拳打布偶腳踢泰迪......區區一口缸......說破就破......”
“她讓你救人!沒讓你破缸!”羽翅少女忍不住又是一擊爆栗。喝醉有喝醉的好處,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這點來說倒是可愛極了。
“對!救人......醜醜你快救人去......我......”
“救人......救我的嗎?好餓......”醜醜還沒衝出,身後鬼魅的聲音響起,女喪屍額頭長出了觸角,背後生出雙翼,渾身散發出古怪的香氣。
“嗷嗚!”醜醜變大半分,尖牙外露緊緊盯住女喪屍,對手很強,就是比頂尖的高級變異體也毫不遜色。
“救人......餓......吃人!好吃!”女喪屍一下子把目光盯上了羽翅女孩懷裡的孩子,最美味的佳肴就在眼前!
“吃人?誰要吃人......吃我臭屁!”胖子綿軟無力的一拳揮空,一頭栽倒在地,懷裡的韓鏡顏被摔在了一旁,這邊居然又隱隱響起呼嚕聲。
“死胖子就會誤事!小王八蛋你記住咯!小爺這輩子都不和你喝酒了!”一面敵住守宮,一面保護兩少年,秦曉樂壓力一時間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