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外面好吵啊......”心兒揉揉眼,翻了個身把頭貼在胖子懷裡,迷迷糊糊把陳亦鋒的手蓋在自己耳邊,動靜小了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屋子不大,是原先林業管理員的休息室,也就一張床和一個櫃子這麽點兒地方。心兒和胖叔叔睡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沒有抱著醜醜那麽舒服,卻也能暖和上不少。
陳亦鋒仰起頭來想看看外頭,又怕弄醒了心兒不敢亂動。隔著玻璃窗,外頭的火光少了許多,天色重新變得昏暗起來。一陣匆匆的行軍聲過後,整個營地都安靜了下來,看起來楊無諱手下的貔貅衛有事趕回北府去了,只是不知道楊大老板還在不在。
沒再多想,心裡思索著著明天找零博士的辦法,感覺著耳畔沉穩的呼吸聲,陳亦鋒漸漸進入了夢鄉。
北府的夜空難得清明,沒有下雪連月色都變得分外皎潔。銀山之下人煙罕至,倒也寧靜清醒,若是沒有時隱時現的喪屍打擾,這個夜可以更加靜謐迷人。
第二天天剛亮,陳亦鋒就被灑進來的晨光喚醒,迷迷糊糊坐起身來,摸了摸身邊的女孩還在,心裡更加坦然。不知不覺陳亦鋒習慣了早起,習慣了在女孩起來前就準備好早上的食物。
給心兒蓋好了厚厚的被褥,輕聲關上門,胖子又往溪邊走去。洗漱、打水、準備早餐,一早上都是忙碌事。營地果然少了很多帳篷,如今除了楊無諱的主帳之外,也就兩側孤零零的兩頂帳篷還在,怕是沒留下幾名護衛。
“早啊。”胖子出來正巧遇上了楊無諱,他也已經穿戴整齊從帳篷裡走出來,只是眼睛通紅看著就沒睡好。
“早上為女娃準備什麽?給我也準備一份。”楊無諱點點頭,一開口就問胖子要吃的。
“嘿,您楊老板的禦用大廚不是在嗎,還用我給你準備吃的?”胖子一聽樂了,這兩天都是他去找楊無諱蹭吃蹭喝,沒曾想這一早上的反了過了,楊無諱竟然開口討要起食物來。
“回去了。剩下這些人早上也會把東西帶回去。”楊無諱精神不是很好,說著還打了個哈欠,似乎是有什麽煩心事徹夜難眠。
“什麽意思?你不和他們回去?”胖子一愣,手下都走光了他楊老板還有什麽跟著的必要。說起來胖子一直沒明白楊無諱到底為什麽要跟著自己。
“我不放心女娃娃,仙子臨走前可交代過善待女孩,我得監督你。”楊無諱顯然是一大早還沒睡醒,這麽蹩腳的借口都能找出來,聽得胖子直翻白眼。人家尉瑩又不是金玉門長輩,楊無諱需要這麽聽話麽,只怕擔心心兒是假,跟著自己別有目的才是真。
“行吧。你把麵粉給我留下一袋,回來給你做雞蛋餅吃。”胖子也懶得多問,他想幹嘛看下去就知道了,提前知道也沒什麽用,只要對自己和心兒沒有威脅就可以了。
楊無諱還想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忍住了。陳亦鋒是來治病的,此刻求助他去幫蘇無念顯然不合適,強人所難的要求楊老板也不好開口。
胖子這次學聰明了,帶著禦虛往小溪邊去,來回還沒花上十分鍾,衣服更是完好無損。自己洗漱完畢還給心兒打了水,女孩的小背包裡邊水壺、毛巾都有,牙膏牙刷也齊全,除了被子太重她背不動之外,其它東西都一直是自己背著。
等胖子回來之時,營地的最後三頂帳篷都不見了,楊無諱身邊一點行李都沒有,似乎真的是所有東西都被帶回了北府去。
胖子也沒多問,或許人家有自己的辦法呢,野外生存並不是陳亦鋒的強項。 “我說楊老板,你也太聽話啦吧!我說留袋麵粉您還真就光留麵粉了,這沒油沒鍋沒雞蛋,我怎麽給你做雞蛋餅呀。”胖子一回來就傻了眼,除了地上的兩小包麵粉之外什麽都沒了,乾乾淨淨。
“哼。做事毛毛躁躁,需要的材料也不說清楚!”楊無諱當然不覺得是自己的錯,自己可還特意多留下了一袋以備不時之需。這癡肥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人,這點小事都說不清楚!
“得得得,怪我怪我。我想想辦法去,您老人家幫我陪著心兒還不成麽。”胖子心裡一陣苦悶,這些天白吃白喝的報應果然來了,平白無故還得多伺候一個。果然,不是自己的硬吃下去,最終還是會吐出來的。
鍋子倒還好說,周圍的旅館、店鋪不少,隨便找找都能翻出些充當鍋子的容器來。油也不難,就算找不到現成的,殺死些變異體也能用肥肉熬油。最最難的就是雞蛋了,胖子還真沒撞見過變異體下蛋的,鳥蛋味道不好也就不說了,關鍵是即便有胖子也不會爬樹啊。
搖頭苦笑,一邊朝著公園裡邊的商業區走去。
楊無諱很少有這樣閑暇的時光,此刻似乎除了聽胖子的話之外無事可做。稍微想了想,便也拿起地上的麵粉,走進了陳亦鋒的臨時屋子,心兒還躺在床上熟睡著。
“楊姐姐……”心兒還是被屋外吹進來的寒風驚醒,轉了個身沒發現胖叔叔就知道,又到了起床的時候。
這個世道的大多數孩子都很可憐,他們遠比成年人更難生存下去。本就孱弱沒有糊口的能力,乖乖聽話不添麻煩成了每個孩子必須學會的一點。這是一個不能擁有童年的時代,撒嬌發脾氣都可能讓自己餓死在街頭。
“再睡會兒,他出去找吃食不曾回來,不必著急。”楊無諱命好,前半生辛苦學來的本事得以施展,即便亂世也不至於有生活上的窘迫。自己都沒有經歷過沒吃沒喝被人打的苦日子,怎麽會要求女孩學會生存呢。
“心兒起來了。叔叔說早上太陽最好看,空氣都是香噴噴的。”心兒睡覺穿得厚厚的,起床只要套上件羽絨服就可以了,倒是不用麻煩楊無諱幫忙,說完就從床上站起來,一板一眼折騰起寬大的被褥。
“都是你自己疊的嗎?”楊無諱喜歡女孩,可這樣的喜歡一半是同情同為武林中人的遭遇,一半是女孩生得乖巧可愛,他並不真的了解過心兒。
“嗯。”心兒一個勁點著小腦袋,一本正緊的告訴楊無諱道。“叔叔說了,我還太小背不動被子。叔叔老是小瞧人,等心兒再大一點就可以自己拿了!”
比起剛來到外面世界的拘謹和沉默,心兒變得放開了些。尤其是這段時間和胖子獨處的日子,心兒更加依賴起陳亦鋒來。
“真好,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連飯都是下人喂的。”楊無諱微笑著摸了摸心兒的腦袋,幫女孩疊被子他也不拿手,但為可愛的小娃娃編個好看辮子卻不難,趁著胖子不在的時間打扮起心兒來。
不得不說,跟著奶爸的小姑娘都是可憐的。陳亦鋒除了喂飽心兒之外,充其量也就是督促女孩洗澡,要說什麽小裙子小辮子真就無能為力。本來在悲風身邊瓷娃娃一樣的小可愛,如今成了黑黑胖胖的小粽子。楊無諱不敢隨便讓女孩減衣服,打理下頭髮胖子總找不了茬吧。
“心兒,你和他是不是去過北府的地下城?”楊無諱一邊幫心兒梳著頭,一邊閑聊道。
“嗯!好大哦,電梯嗡嗡嗡叫,坐了好久呢!”心兒坐在床邊晃著腿,小手拿起楊姐姐給的餅乾偷吃起來。楊無諱既然敢留下兩袋麵粉戲弄胖子,自然不會蠢到把自己也搭進去,胖子以為他什麽都沒了,他楊大老板可沒這麽說過。
“下邊貌似發生了打鬥,好像還有個用人偶的怪老頭是麽?”楊無諱編辮子很快,心兒的發質本來就好,黑直柔順還不油,即便沒洗頭也容易打理。
“對呀,叔叔就是來找那個爺爺的。姐姐說爺爺心眼壞,不讓叔叔一個人來,叔叔老是不聽話,心兒得看著叔叔。”心兒掰著手指頭數數。餅乾被自己偷吃了一塊,只剩下了八塊,叔叔、自己還有楊姐姐, 三個人該怎麽分呢?
“他是不是能讓人死而複生?是不是有一個病死很久的女兒?”楊無諱有些激動,聲音變得迫切起來。
“病死.....女兒......”心兒一下子語塞了,她只能聽明白些簡單問題,顯然楊無諱的話超出了心兒的認知范疇,連最簡單的是不是都回答不了。
“額......心兒,那個爺爺本事很大嗎?”楊無諱沒法強迫心兒,女孩真的太小了,楊無諱只能換一個方式問道。
“嗯嗯!”心兒終於找到自己明白的問題了,一個勁點起頭來,像是要證明自己一般。
“爺爺耍了壞人,也騙過了姐姐,只有胖叔叔看出爺爺耍心眼。我還是第一次見叔叔差點被騙呢!”心兒咯咯笑起來。她口中的姐姐便是悲風,和年齡無關,似乎心兒身邊除了胖子之外,全都是些哥哥姐姐,連三十出頭的楊無諱都是姐姐。這個該死的看臉世界。
“嗯,能從亂局中逃走定非浪得虛名,靈兒和孩子或許......心兒你多吃些,好好和我講講下邊發生的事。”楊無諱此行的目的很簡單,情報中那個一心復活死去女兒的零博士。
如果說傅無易被殺的仇恨他楊大老板還能隱忍、盤算,那為靈兒復活的機會就是不顧一切了。他沒有蘇無念的豪氣,卻也有屬於自己的小小念想,那個讓自己穿了好幾年女裝的女子。
“楊師兄,你這扮相可比我漂亮多了!哈哈哈別跑,快乖乖坐好,我給你梳辮子!”
他從沒忘記過這個聲音,即便沒有未來,也永遠不會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