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怎麽辦啊。一上午指揮賺得全被拿去了。”小姑娘坐在父親身旁小聲道，深怕太大聲再把壞人招回來。

　　小姑娘聰明，來了北府沒幾天就適應了如今的生活。振興社確實有不少為非作歹的地方，但只要遵守他們倡導的幾個規矩便不會被欺負，剛才那些混混也不是振興社的，而是周圍這幾條街的地痞，專門欺負小販和外地人。

　　沒錢租店面就沒法拿到小金旗，沒有小金旗自然不會有人保護，姑娘除了和父親訴苦之外毫無辦法。故意抹得髒兮兮的臉蛋兒滿是愁苦，這裡的壞人和他們小鎮的一樣凶。

　　“算了，少抓兩副藥熬熬過去就行了。閨女咱們惹不起，千萬別惹事啊……”父親也是老實人，原本就是開早餐店賺辛苦錢的。要不是生了病，光是賣點燒餅油條就能養活閨女，也不用跑北府來冒險。

　　“那可不行。爹，要不咱們多待會兒，聽說晚上也有零散的傭兵回來，我們在弄點小吃應該夠把錢賺回來。”

　　“不成！晚上惡人都出來了，你一個姑娘家的，不成。”父親連連搖頭，要不是北府的郎中都是黑心鬼，他都不想讓女兒出來賣東西。

　　別以為這世道都是好心人，傭兵買了東西是真，可揩油吃豆腐也不少，嘴上的調戲更是家常便飯了，可沒錢又有什麽辦法?父親此刻就想著趕緊把病治好，再努力多賺點錢給閨女找個好人家，這世道女孩沒有歸宿怎麽行。

　　“行了爹，你別激動。晚上我們再去找找別的大夫，總有辦法的。”小姑娘心裡的鬱悶稍稍減輕了些，至少他們父女都還活著，比起災變就沒了的媽媽幸運太多了。

　　人活著就好，別的也不重要了。

　　“又見面了，叔叔您好。你們遇上麻煩了嗎?”秦曉樂一眼就認出了小姑娘，倒不是靠她那張塗得烏七八黑的臉，而是城門口也就這麽一家五彩繽紛的攤位，想不注意都難。

　　“小樂哥！爹你還記得嗎，上次就是小樂哥救了我們的！”小姑娘立刻站起來興奮不已，這才一天小樂哥就來看自己。光憑這一點，就足夠女孩在腦海中編制出上千個美妙故事，最誇張的一個連他們以後孩子是不是異能者都開始幻想起來。

　　“恩人是您啊，我和閨女謝謝您啦！”雖然秦曉樂幫了他們，可身份差距讓中年人不敢高攀，連說話都異常客氣，絲毫不敢套近乎。

　　“路見不平而已。他們剛拿了什麽，需要幫忙嗎?”秦曉樂擺擺手，小姑娘的父親臉色並不好，病沒治好卻出來一起擺攤，秦曉樂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麽。不是所有的醫院都和南都中心醫院一樣的，也不是所有大夫都和明雅一樣懷濟世之心，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錢才更加重要。

　　“不用不用，那些是熟客，下回一起給的。小樂哥你是來看我的嗎?”小姑娘很懂分寸，自己的事就不給人添麻煩，倒是一轉頭又小花癡一般問東問西，聽得一旁的父親很是尷尬。

　　“我要出城，正好過來看看你。上回你給我挑的被人搶走了，我再買些拿回去。”秦曉樂也不戳破，強者和弱者都有各自的處世之道，改變強弱終究只是惠及一人的小道，建立制度才是福澤萬代的壯舉。

　　“好啊，謝謝小樂哥！”小姑娘臉上更紅了，甜蜜忍不住從嘴角蔓延開去。聰明的她怎麽會不知道昨天超常的收入從哪裡來，她的小樂哥顯然是看見了全部過程，照顧他們父女才沒四處樹敵，這會兒又要貼補他們一家人。

　　溫柔至此，怎麽能叫小姑娘不喜歡。

　　“還是一樣，你幫我挑吧。這是定金，送去內城朱雀大道董家，要是不夠我回來補給你。”秦曉樂身上沒帶多少兌換幣，一個小錢袋也就百十塊。

　　紙幣不流通了，金屬貨幣重新變成主流一般等價物，這麽十幾二十個硬幣放身上還真不舒服，秦曉樂一向沒有帶著的習慣，要不是怕太惹眼直接給晶石就是了。

　　“知道啦！放心吧小樂哥……”內城，朱雀大街，董家……自己的小樂哥好像很不簡單，一時間小姑娘又陷入患得患失之中。現實中王子真的會喜歡上灰姑娘嗎?

　　“這個我拿走了，等我回來找你塗上顏料。”秦曉樂生怕小姑娘不好意思去要錢，又拿起了一個什麽圖案都沒有的白色面具，揚了揚放下錢袋準備告辭。

　　“等下小樂哥！那個……那個，我叫胡靜！安靜的靜……”

　　“胡靜，記住了。你要是想賺錢，這兩天就去市政廳門口擺攤，生意一定好。”把面具往腦袋上一掛當遮陽帽，秦曉樂出了城往避難所方向快速跑去。也不用車，異能完全恢復來去自如，往林子裡一鑽鬼都找不見他。

　　“人都沒了還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哩。”

　　“爹……你說什麽呢，才沒有……”

　　“喜歡人家呀?閨女，咱們高攀不上人家的。”

　　“爹你胡說啥呢，我下個月才成年呢，誰想那事兒啦！”小姑娘被說紅了臉，黑色的泥灰也擋不住那抹嬌羞。

　　“下個月就十八咯，等回去是該找戶好人家了。”

　　“才不呢！我就和爹爹在一起，就不嫁人！”又往空蕩蕩的城門外望了眼，胡靜臉上發熱心跳得快極了。

　　一路北去，除了查看避難所之外，秦曉樂還想找找北府軍隊的駐扎地。董家的情報未必準確，不過多些助力終究是好的，越是這種時刻秦曉樂越想念林如萱，如果這個青梅竹馬的妹妹在這裡兒，光是林家第三代的名頭就能籠絡大批軍人回來，也不用他四處嚇跑。

　　反正他只要後天中午前趕回來參加酒會就好，倒還有不少時間可以浪費。一邊獵殺起變異體，一邊慢慢趕路，秦曉樂已經開始動手給振興社準備起大禮來。

　　“童菲姐，你們這是要去哪兒?”董嫻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寶壓在秦曉樂身上。可這位爺倒好，除了當天回來守靈之外，這一周的時間基本見不到人，都說這位秦家公子縱情聲色不靠譜，董嫻那不安穩的心不由搖擺起來。

　　“董小姐我正想去找您呢，這孩子不安分非要練習異能，我想去庫房取些晶石。”童菲拉著朱小少爺走來，小少爺剛開始還算聽話，可時間一長又不老實了。秦曉樂不在就一直嚷嚷著殺怪物和報仇，童菲是真沒了辦法，不得不給他找點東西應付下，就怕他再跑出去惹禍。

　　“好，你們和我來吧。那些東西本就是小樂哥帶回來的，不用客氣。”童菲從天一閣帶回來的那些箱子，就是讓董嫻下定決心的關健。敢明目張膽對抗振興社的不是沒有，可依舊活得好好的真沒第二個好看，她不知道秦曉樂用了什麽手段，但有這個結果就夠了。

　　“那這孩子就麻煩您照看了，我還要出去一趟，小樂說拿回來的酒樓不止一家……”童菲靠近董嫻輕聲說道，沒有提起天方樓三個字，顯然是怕刺激到小少爺。

　　“放心吧。走，志鵬跟姐姐挑武器去。”小少爺叫朱志鵬，也就董嫻這樣不熟悉的人才直接叫他名字，在她眼裡可沒有什麽少爺不少爺的。

　　“菲姐你早點回來啊。”臨走前朱小少爺忽然說了這麽句，童菲一愣立刻笑了，點點頭答應了小少爺。

　　童菲就這麽離開董家大樓，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全在旁人的眼皮底下，女人一離開後邊就有人跟了上去，其中一位還是她的熟人——被秦曉樂打飛的大蟒。

　　大蟒命不錯，秦曉樂出手比較隨意，他摔下樓前又用岩石護體，斷了兩根肋骨總算是沒什麽大礙。

　　大蟒不知道秦曉樂的來歷卻認識童菲，大蟒依舊是三十多年來成長成的大蟒，市井之徒身上的欺善怕惡和睚眥必報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一面他恨秦曉樂又被深深恐懼，一面想報復又害怕丟了性命，對付不了厲害的就去找他的家人，綁了、幹了、殺了問的都算是出口惡氣。

　　大蟒從前只是個小角色，甚至連黑社會都算不上。規矩和道義他不曾聽說過，出來混禍不及妻兒也不理會，畢竟他是異能者，異能者就該為所欲為。

　　童菲一出董家就被大蟒盯上了，欺負女人他最有經驗，簡直天賦異稟不用學就會，看車開進了人不多的小路，大蟒的惡念一瞬間洶湧而出。沒什麽比報仇更爽的了，沒什麽比爽更重要了！

　　大蟒瞬間化身岩石，大步流星衝向小車，碩大的拳頭猛地砸穿天窗，一把把裡邊的女人拎了起來。

　　“啊！你……”童菲大吃一驚，柔弱的身軀直接被提了起來，脖子被岩石般堅硬的手指扼住，一時間連說話都不順暢。

　　剛學了四五天的太玄經哪有什麽用，童菲根本抵抗不了大蟒的力道，臉一下子蒼白起來。

　　“小婊砸！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人！老子今天要你生不如死！”太爽了，這種感覺太刺激了，人命在自己手裡，生生死死全在一念之間！這一刻，大蟒成了一切的主宰，太爽了！

　　“憑你嗎?”童菲忽然抬起頭來，那雙眼裡流露出極不協調的凶狠，那雙眼更像是蛇、猛虎和雄鷹。

　　“正好缺個見面禮，用你正合適。”低沉的男聲再次從女人口中響起，大蟒甚至來不及驚奇，整個人瞬間被冰凍起來，身體隨著冰塊寸寸斷裂。

　　秦曉樂一直知道北府發生的事，即便出了城也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