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祠堂密室內,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姥姥閉著眼湊在青煙前深深吸了一口,滿足地將背靠著竹椅慢慢吐息。
“您這次幫了我,毒房就會被家業房盯上,你不怕……”唐九兒站在對面,眉眼裡憂色濃鬱:“他們發現花柔是天脈嗎?”
“越藏,就越容易被盯上,要不然,家業房找人收拾花柔做什麽?這很可能就是一次試探!”
姥姥睜開眼看向唐九兒:“反倒是你,不吭聲地讓他們全滾蛋多好,這會兒就是都死了,他們也是不敢說出來的。”
“在我毒房門口打我的人,要真是咽下這口氣了,那還是我嗎?”
姥姥此時哂笑道:“所以啊!你都已經不想忍了,我又何必忍著,既委屈了你,還容易讓他們覺得我欲蓋彌彰。”
唐九兒聞苦笑:“我們忍了這麽多,卻依然換不來安寧。”
姥姥歎了口氣:“是啊,越是忍,這兩口子越是張揚,也是到了該教訓他們一二的時候了,不過……”
姥姥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在花柔還不能把毒房撐起來前,我們還得一團和氣,懂嗎?”
“我知道。”
“毒功的事……還拖嗎?”
唐九兒嘴角一抽:“我明天就開始教。”
姥姥聞露出欣慰的笑容:“只要毒房壯大起來,他們再癲狂也沒用!”
唐九兒對此,既不出附和,也不張口反對,她只是看著那青煙裡若隱若現的牌位摳了摳自己的手指。
而姥姥閉上眼又深吸了一口青煙。
……
寅時,月黑風高開始下露了,一直跪在院裡的花柔才起了身。
跪了太久,雙膝麻痹又疼痛,她搓了雙膝好半天才緩和過來,挪回了西廂房。
守在玉兒身邊睡得迷迷瞪瞪的琳琳,聽見動靜醒來,一面揉眼一面輕聲抱怨:“你可算進來了!真是個死心眼,跪一會兒就回來嘛,居然都跪到這個時候了。”
“師父讓我跪,讓我想清楚,那我就好好地想了想。”花柔說著衝琳琳一笑,此刻她的眼神裡天真爛漫少了幾分,多了一些成長。
琳琳看著她那樣子眨眨眼:“那你應是想明白了?”
“嗯。”花柔點點頭:“我可以一心向善,但絕不能軟弱可欺,要不然那些人總要不停地找我麻煩,我躲得過一次,未必躲得過五次十次,且不說我自己的安危,老是這樣子,身邊的人不也要跟著我受罪?”
花柔說著已經來到了玉兒身邊,她看著玉兒那一身的淤青,歉意上湧:“我一定要學好功夫,還要學最厲害的功夫,不但能保護自己,更能保護我身邊的人!”
“不想被人欺負,唯有自強。”
“對!”花柔抓起了玉兒的手,眼中淚花隱現:“唯有自強。”
琳琳看著花柔的背影,眼裡升起一抹羨慕。
花柔,終有一日,你會像師父一樣強大到令人生畏,而那時的我,又將在何處?
……
夜,靜謐。
唐門內,弟子們的房間,不論是一個人住的,還是幾個人住的,都鼾聲四起。
一把短刃撬開了窗,唐寂猶如一隻黑貓鑽入了機關房弟子的房間裡,悄無聲息地走到他懷疑的那幾名弟子床前,借著一顆夜明珠的幽光,仔細檢查著他們的鞋子。
一雙一雙放下後,他鑽了出去,將窗關上,而後他看了眼不遠處緊挨著主廳的耳房。
略一猶豫,他走了過去。
窗未緊閉,半開著,他伸頭朝內看了看,翻身入內。
屋內,慕君吾睡得正香,呼吸悠長。
唐寂悄然靠近,拿起床下的鞋看了看,放歸原位,轉身欲走,卻注意到了桌案上擺放著的圖紙。
他略一沉吟,來到桌邊,舉著夜明珠一張張翻看。
機關圖,每一張繪製一種機關,並無什麽特別,但就在他放下圖紙時,圖紙上的一小片淺灰讓他覺得不對。
於是,他把圖紙再度拿起,一張張在幽光下查看,很快,他找到了那處不同、那一片淺灰,它們是上一層紙寫過字後,墨透紙背留下的輕微墨印。
唐寂盯著那墨印,努力去拚湊和還原,很快他腦袋裡有了三個字:鬼谷子。
唐寂詫異地挑眉,之後將圖紙全部歸位放好,便準備退出,而此時他察覺到了身後的呼吸,那呼吸雖然還綿長,卻透著一絲輕重不均。
唐寂心中一驚,立刻回頭。他看到了慕君吾依然躺在床上,但他閉著眼的睜開著,正看著他。
“醒了?”唐寂平聲發問,自在坦然得好似屋主。
慕君吾坐了起來:“你翻動紙張,吵醒我了。”
沒有憤怒,沒有驚訝,同樣坦然無波,頗有些不以為意。
唐寂聞偏頭看了眼桌上的紙張:“你圖什麽?”
“沒什麽。”慕君吾說著打了個哈欠,眼裡閃過惺忪睡意。
唐寂沉默著,他似是猶豫,片刻後突然看向慕君吾:“鬼谷子。”
慕君吾那惺忪困意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消失,恢復了坦然與平靜:“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唐寂捕捉到了這一絲慌亂,這一刻他知道慕君吾所來的用心必與鬼谷子有關,反倒衝慕君吾低聲道:“安心,我沒來過。”
唐寂說完轉身從窗戶翻出走了。
慕君吾略一頓後,立刻去了桌前,緊張無比地將圖紙翻看整理,而後又收進一旁的書冊裡。
做完這些,他搓著手頗有些不安地在屋裡轉了一個圈後,才躺回了床上。
他靜靜地躺著,耳朵卻一直聽著那些微風動漸漸遠去……
而後, 他的緊張、不安、焦躁通通消失了,反倒露出了一絲別有深意的淺笑。
……
天剛蒙蒙亮,一切尚在朦朧間。
一夜沒有睡好的唐九兒散著頭髮,披著罩衫來到主廳的桌前,連燈燭都未點就扭動了機關。
牆體裂開,漏出隱藏的暗格與木櫃,她打開了第三個暗格,拿出了一個薄薄的銀匣子來。
將匣子置於桌,唐九兒這才點了燈燭,而後她雙手摸著那銀匣子,足足等了十息才像是真正下定了決心般將其打開。
“你,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唐九兒神情莊重,雖是輕聲喃語,可幽幽的聲音裡不但透著激動更浮著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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