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璋到達的十天后中午,兩千陷陣營和五百槍騎兵押送著一萬石糧米浩浩蕩蕩的出現在城外。由一千多流民營青壯和兩輪板車組成的運輸隊,如同一條長蛇般的行進在鄄城的道路上。
一起運送過來的還有許多濮陽流民營生產的農具,鐵器和春播用的谷種等。沿路的流民看著一車車的糧食從自己身旁走過,都打起全身的氣力揮動的手臂,哀告著希望押送的人能施舍一些讓他們活命。
同樣盯著這個車隊的還有那些同樣覺得自己沒吃飽的青州兵,他們聚集起來,如同豺狗一般圍繞在運輸隊邊上,越聚越多。若不是板車兩旁都站著手持兵刃的陷陣營士兵,如雄師一般守護著自己的地盤,銳利的眼神,青筋畢露的肌肉告誡這些豺狗們不要輕舉妄動。這些兵痞也許就一擁而上,將車隊搶個精光。
隨行而來的槍騎兵和鄄城內出來迎接的哈士騎聚集在一起,拉出長長的陣列在運輸隊邊上徘徊。哈士騎手中的弓弩皆以上弦,槍騎兵也頂盔摜甲,長槍上揚。若是這些兵痞或是饑民們,敢對運輸隊動手,他們也不介意直接將兵痞和路邊的饑民一起踩成肉泥。
在眾多不甘的眼睛注視下,糧車一輛輛的通過了鄄城的城門。
跟中午時候的劍拔弩張,一觸即發類似。晚上的青州兵軍營裡,情況一樣萬分緊張。
如同之前和夏侯淵約定的一樣,青州兵裡頭的頭面人物都來到大帳裡。雖然表面保持著禮貌,可是這些人毫無例外的都帶著兵刃前來赴宴。
大帳外頭數丈之外是夏侯淵的親衛,在親衛之前圍攏著數量十倍於親衛的青州軍。雖然這些人都是流氓土匪,但是也不是個個都跟梁山好漢般的一個人就敢乾一票官軍。
所以宴會的場地選擇在了青州兵營內,在數千名嘍囉的保護下,這些頭面人物才覺得有些心安。
李璋此刻看著這些歪七扭八的青州兵老大們,仿佛有種置身於《教父》片子內的感覺。嗯,這比黑手黨家族開趴可是要熱鬧多了,畢竟片子裡的那麽多族長們開會,外邊也沒圍著幾千號拿著兵器的小弟。
夏侯淵心情有些忐忑,望著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時不時露出奇怪笑容的李璋,尋思著待會要真動起手來自己是該先喊來人還是先拔刀。
輕咳幾聲,夏侯淵作為此地名義上的主人,也是宴會的發起者,先出來致辭:“諸位,這位便是屯田中郎將李世民。今日歡宴,便是李中郎要結識諸位將校,諸位莫要拘謹,自當痛飲,以解征戰之疲乏。”
“夏侯將軍。”一名瘦高個的校尉說道:“將軍說得倒是輕巧,我等投奔曹使君,為的是弟兄們能吃飽穿暖。如今我等幾名校尉在此飲酒,外邊眾多弟兄卻要忍饑挨餓。將軍這不免傷了青州軍的心了吧。”
“對!張大哥說得對。”另外一名黑矮校尉站起身來說道:“那韓將軍的麾下不過一千余人,每日領的軍糧卻是我手下三千弟兄兩倍。如此不公,怎教人心服?”
話匣子一開,在座十幾人七嘴八舌的對夏侯淵說個沒完,幾乎無視了宴會發起人的存在。李璋環視四周,期間只有一名禿頂的中年漢子並未說話,隻靜靜的看著其他人發表。
李璋注視著此人,此人也發現了李璋正在觀察自己。目光交錯之間,禿頂漢子也站起身來,對夏侯淵拱手一禮,說道:“夏侯將軍勿怪,弟兄們也是一時激動。此前糧草短缺,自是怪不得將軍。今日聽手下回報,
鄄城來了數百輛大車,所運皆是糧米。想必夏侯將軍定不會虧了我等為了曹使君浴血奮戰的弟兄。” 啊,呸。
李璋立時心中罵了一句,想必夏侯淵此刻心中也是問候了這些人的母親無數遍。還浴血奮戰,你們也有大姨媽嗎?
但在禿頂漢子說話的時候,方才還嘰嘰喳喳沒完的那些人都安靜了下來,不敢作聲。
“不知這位現居何止,如何稱呼?”李璋起身對禿頂漢子拱手問道。
漢子回禮說道:“當不起李中郎的大禮,某乃青州軍中郎將,姓裴名元紹。”
李璋一愣,這便是演義裡搶趙雲馬被刺死的裴元紹?此刻居然也在青州軍裡頭。
“見過裴中郎,李璋此次請諸位來。一是想借著這酒慰勞諸位,二來也想結識一下青州軍內的諸位英雄好漢。裴中郎,請。”李璋拿起案上的酒杯,像裴元紹一禮,仰頭便一飲而盡。
裴元紹看著面前的酒杯,卻一點喝的意思都沒有,隻直勾勾的看著李璋。
李璋會意,呵笑一聲,“裴中郎真是一個謹慎之人,你我同在主公麾下,莫不是疑心李某要害諸位不成?”
李璋拿裴元紹案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然後陸續走到其余人面前,也將案上的水酒喝了下去。
得虧吩咐人換成了小杯,若是按夏侯淵的喝法,一人一大卮的酒,估計還沒走完半圈李璋直接就該趴下了。
見李璋乾淨利落的將酒水喝完,眾人也放下心來,紛紛提起杓子往自己杯中添酒,三五成群的喝了起來。
裴元紹依舊不動酒杯,隻思索著面前的這個李中郎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麽藥。
“裴中郎是不喜飲酒?”李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裴元紹面前說道:“既然不喜歡酒, 那李某便說些裴中郎喜歡的東西如何?”
“李中郎客氣,裴某只是尋思著弟兄們還餓著肚子,哪有喝酒的心思。”
“李某所說的東西,可是比那些糧米要好上不少。諸位可有興致?”李璋提高了嗓門,仿佛一個喝嗨了的醉漢一般,說話必須讓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楚。
“不知李中郎所指何物?”在場的人再一次的安靜了下來,裴元紹起身對問道。
“不知裴中郎打仗廝殺又為了何物?”
當然是金銀珠寶,高官厚祿,嬌妻美妾。李璋這個問題是白問,而礙於自己已經是中郎將的身份,裴元紹自然也不會跟以前當土匪那樣直白的說出來。
可李璋替他說了:“自是為了富貴啊!”
“些許糧米算得上什麽?不過是因為現在饑荒,才顯得貴重。若是遇到豐年,又或是主公打下城池,安定百姓之後。糧米又算得上什麽?即便是任由在座諸位到鄄城裡去搬,諸位又能搬得了多少?當然諸位手下還有弟兄,需靠這些養活。可李某現在可是邀約諸位做一件大事,此事若成,諸位下半生富貴無比!”
富貴。這個字眼勾起了在座之人內心深處的原始欲望。大家變得亢奮起來,心中猜想著李璋到底要想說什麽,要他們去幹什麽樣的事情。
裴元紹還保持著黑幫大佬的修養,並沒有被李璋隨便幾句話就哄得神遊物外,想入非非。
“敢問李中郎所指何事?”
李璋回頭看了看上邊裝喝醉酒的夏侯淵,對在場的人說道:“諸位可知梁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