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斯洛抽了一張餐巾紙慢慢地擦了擦嘴角,又慢慢地走到食堂的水籠頭前,掬起一捧涼水灑在臉上。
冷冷的自來水流過臉頰,一夜的疲累不覺煙消雲散。
他又抽出紙巾來擦著臉上的水珠,程汝利在這張臉上看不到急躁,看不到恐慌,這張臉上的平靜,不應該屬於一個警校生。
沈藍看看馬斯洛,“走吧。”
他們走出去的時候,10名預審走出審訊室,也往食堂走來,一路上,和協助審訊的翻譯老師不斷地研究著對策。
“不行,我得去看看,小鞠,給我把面條端到監控室。”程汝利大聲道。
傅處看看匆匆離去的程汝利,匆匆扒了幾口面條,也快步朝審訊室趕去。
“咣當——”
鐵門又一次被打開,可是菅仲久卻趴在隔板上,呼呼入睡了。
馬斯洛也不作聲,他在椅子上坐下,順手摘下腕上的手表放到桌上。
這聲輕輕的聲響,在審訊室裡聽得很是清晰。
“醒醒,醒醒。”
一名警察拍拍隔板,菅仲久慢慢從隔板上抬起頭來,慢慢醒來。
通過前面五組的審訊,馬斯洛已經確認,這個人,與山海省青都市中鉑酒店,與邱潮湧和丁瑤吃飯的那人一模一樣,可是或許是疲累,此時他顯得沒有精神,很是落寞。
馬斯洛看看放在桌上的手表,從落網到開始審訊,到現在已是10個小時,一番車輪戰下來,沒有半點突破,菅仲久沒有任何交代。
“菅仲久。”馬斯洛的聲音不大,聲音很低沉,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在裡面。
他仍是主審,不需沈藍謙讓,他感覺二人已經很有默契。
菅仲久看也不看他,沒有答話,馬斯洛晚上吃過宵夜,早上又吃了熱氣騰騰的早餐,菅仲久卻沒有這個待遇,他很是萎頓,萎頓在鐵椅子裡一言不發。
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戰術,是毒販常用的,他們知道自己的終極歸宿在哪裡,馬斯洛也不著急。
他翻看著ipad,走到菅仲久跟前出示著照片,上面邱潮湧一頭長發,一臉溫情,這種溫情是兄弟之間的情誼,超越朋友,堪比至親。
丁瑤臉上不只有溫情,還有崇拜和敬畏,更有久別之後的欣喜。
菅仲久的臉上呢,卻是亦師亦父亦兄那種神情,邱丁二人坐在他的對面,他的眼神不離他們須臾。
可是此時的菅仲久,連頭也不抬,眼神中毫無神采。
嗯,這一招前面的預審都用爛了,沈藍暗自揣測道。
隔壁,程汝利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面條,一邊注視著這最後一組的實時進展,“這真是曲廳欽點的?”
傅處的臉上沒有懷疑的神色,他從不懷疑領導,從不懷疑曲廳和張任俠的水平,也從不懷疑馬斯洛,因為他有戰績在前,成功地拿下邱潮湧,這可以作為一個警察一輩子在警界的榮譽證書。
“程支,這一組,你得給他們時間,現在的菅仲久就象一塊橡皮,前面十個小時,已經把他越煮越硬,現在得讓他軟化下來。”
軟化?
程汝利看看一臉漠然,對生死已經漠然的菅仲久,要想軟化他,恐怕很難。
審訊室裡,馬斯洛又開始提問了,“菅仲久,那麽你能告訴我們,你突然出現在北州有何貴乾?”
菅仲久鼻子裡哼出一個音節算是對馬斯洛的回答,態度很強硬,很囂張,很不屑。
程汝利忍不住了,“這叫審訊?這叫聊天!”他看看傅處,“是否可以申請換人?”
“你請示曲廳吧。”傅處不緊不慢道。
對於馬斯洛審理邱潮湧時的表現,
他可是全程盡收眼底,那可謂是條分縷析,步步為營,程汝利看看傅處,敢想敢說敢做向來是他的風格,他立馬撥通了曲廳的電話,可是電話打到曲廳那裡,得到答覆只有四個字,“稍安勿燥”。
一廳之長的決定程汝利是不敢違抗的,他坐在椅子上陰著臉看著監控,與前面一樣,甚至還不如前面,馬斯洛沒有提出有任何有價值的問題,也沒有形成有效的突破口。
程汝利看看時間,到了中午,他邀請傅處道,“又到吃飯時間了,您是到食堂還在這裡吃?”
“在這裡吃。”傅處的心思其實與程汝利一樣,也沒有放到吃飯上,當盒飯送了進來,馬斯洛與沈藍出來,兩人還是那幅表情,很默契一致的表情。
“我真服了。”這次程汝利的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可是他的小聲音仍比別人要大很多。
“是嗎?”
沈藍與這種支隊長層次的人打交道很多,程汝利的風格獨樹一幟,見他懷疑馬斯洛,馬斯洛不說話,她忍不住道,“不要著急,天黑之前一般沒問題。”
天黑之前?
程汝利看看手表,還有不到六個小時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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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州甘水泉國際機場,申江到北州航班,接機口,一個女人抱著孩子急匆匆走了出來,手裡只有一個隨身的手包,沒有攜帶任何行李。
可是,如果你仔細觀察,這是英國的時尚奢侈品牌Strathberry,除英國王室外,一些國內流量小花也非常鍾意這個品牌。
“你好,嫂子,”鞠鴻飛迎了上去,“您是劉為春劉總的對象嗎?”
“是我,他怎麽了,怎麽好端端的住院了呢?”女人用力地往上抱了抱孩子,很是著急。
“這個,我也不清楚,到年底了,都在衝業績,收回款,劉總太拚了,喝酒喝大了,急性胰腺炎,幸虧送得早。”斷斷續續的語句,配合著焦急的表情,讓女人的臉上更加急躁,但很是感激。
“好,那麻煩你啊,”女人道,“在哪家醫院啊,快帶我去吧。”
“好的,嫂子,您別著急,您以前來過北州嗎?”
“沒有,我是第一次來,”女人疼愛地看一眼孩子道,“我早想來,可是他不同意。”
不同意?
為什麽不同意?鞠鴻飛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