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躲,一個追,小男孩竟在二樓和中年男子玩起了躲貓貓,書案那邊亂作一團。
這邊,金王炎的忍耐已到極限。
他滿腦黑線上前兩步,“我說……”
“唰!”
“嚓!”
金王炎如觸電一般,瞳孔一縮,全身一僵。
他看到老板身子側後方的小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速度”從小傘的傘柄拔出一支刻滿符文的短劍,狠狠地刺入老板後背,幾乎同時,中年男子也從傘的長柄中抽出一把長劍刺入老板胸口。
正在伏案揮毫的老板手中的毛筆瞬間寸斷,下一刻,中年男子身子向後橫飛,將身後“書牆”撞出一個大洞,飛跌出去。
“太師公已動手!”
金王炎能聽到大洞外傳來高喊聲。
“嘩啦!”老板站起身子的同時碰翻了書案,書案上的東西散落一地。
“臭牛鼻子,竟敢暗算老夫!”老板的面龐扭曲得駭人,他一拂袖,胸口長劍倒飛出去,釘在對面的紫檀木牆上,劍身顫顫。
接著老板反手向後去拔插在後背的那柄符文短劍。
小男孩見勢不妙,一個鷂子翻身來到老板正對面,右手呈握筆之姿,開始憑空畫符,手過之處,可見流光溢彩的筆畫。
“敕敕陰陽,日出東方,吾今書符,普掃不詳,口吐三昧真火,服一字光陰,捉怪使天蓬力士,破七用來疾金剛,降伏妖魔,化為吉祥,急急如律令!”
小男孩快速念完咒語,一跺腳,他帶來的那卷“鞭炮”從地面被震起,展開,竟是一條七彩繩索。
“噗!”
小男孩張口一吐,一道三昧真火從他嘴裡噴出,將那七彩繩索點燃。
“縛!”
小男孩一掌遞出,將憑空寫好的“縛”字訣拍向那條熊熊燃燒的七彩繩索。
那七彩繩索瞬間有了靈性,化作一條火蛇,霎時纏上老板,灼燒起來。
“啊嗚!”老板痛苦地仰頭長嘯,終於現出原形,竟是一具漆黑的人形煙霧。
金王炎感覺像掉進冰窟窿裡,渾身冰冷,瞠目結舌――自己一向敬重如自家長輩的老板,竟然是……鬼?
老板現出原形後,它施加在小樓的障眼法隨之破除,二樓也現出本來面目,殘垣斷壁,苔蘚橫生,蟲鼠一窩。
“宵小螻蟻,就你們這可笑的法術,還想將老夫降伏?”
老板化身人形煙霧後,符文短劍咣當一聲跌落地面,但人形煙霧依舊終無法擺脫七彩繩索所化火蛇的糾纏灼燒。
人形煙霧伸出一隻觸手卷起跌落地面的符文短劍,往七彩繩索大力劈砍。
一劈而已,火星四濺,七彩繩索被砍斷十數根細線,符文短劍崩了一個小口。
“哈哈哈哈,我就用你的‘矛’戳穿你的‘盾’,看你心疼不?”
說話間,第二劈已過,七彩繩索又被砍斷十數根細線,符文短劍又崩了一個小口。
仙兵受損,化名“丁一”,真實身份卻是茅山宗第二十六代掌門的小男孩一陣肉疼,見情勢緊急,又開始憑空畫符。
“拜請飛劍神,降下人間亂斬人,人人害吾無行惡,小法祭飛劍,打殺惡人命無存。吾奉飛劍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咒語念完,符也畫成,是“斬”字訣。
“斬!”
小男孩一聲暴喝,左腳向前踏出一步的同時,右臂劃出一輪滿月遙遙朝那人形煙霧緩緩劈下。
“轟隆!”
在小樓外曠野中充當陣眼的數名茅山道士隻聽頭頂一聲炸雷,一柄數十丈長的金色符文巨劍破開天空稠雲,朝小樓當頭斬下。
“哼哼!”那人形煙霧冷哼兩聲,從身上伸出一條黑色觸手,一探一縮,便將呆愣在一旁、已嚇得半死的金王炎拉至身旁,再舉過頭頂。
“今天我就讓你這個‘陸地神仙’背負一筆血債惡業,我死了,你也絕無好業果吃!想借老夫渡劫飛升?我特麽讓天劫劈死你個暗劍傷人的老混蛋!”那人形煙霧嘶吼道。
金王炎本已嚇得魂不守舍,被黑色觸手卷過去時頭腦已一片空白。
“嗡”地一聲,金王炎突然感覺天靈蓋一冷,海量的不明數據瞬間湧入腦海心湖。
“系統名:天地銀行”
“宿主:金王炎”
“儲戶信息:”
“戶名:張靖;可用陰幣;547,342.0元;存量陽幣:0.0元……”
“戶名:寧海波;可用陰幣;980,967,674,578.0元;存量陽幣:0.0元……”
“戶名:潘華;可用陰幣;0.0元;存量陽幣:1,000,000,000,000,000.0元……”
“戶名:薑琳琳;可用陰幣;0.0元;存量陽幣:0.0元……”
……
金王炎兩眼翻白,口吐白沫,手腳劇烈抽搐……
他的挎包裡的小木牌,開始綻放光芒。
那柄數十丈長的金色符文巨劍已經將小樓從上至下劈開,如開天裂地,那劍鋒距人形煙霧舉在頭頂的金王炎已不足兩寸。
“收!”
小男孩右腳並向左腳,立直身子,右手一拂袖,那威力無匹的本命巨劍瞬間化作虛無,湮滅消失。
“哈哈哈哈……”
人形煙霧仰頭大笑,“原來你這老不死的也怕死!”
“暫時饒你不死而已,別以為你能逃得了!”小男孩收手之後,老神在在道。
小樓已經毀掉大半,只剩地面一層還比較完好,密如牛毛的細雨紛揚飄落,將金王炎的衣服打濕,小男孩身上卻滴水不沾。
“你還不把他放下?”小男孩在原地踱了兩步,看向手腳仍在不斷抽搐的金王炎,“非得弄死他?”
“到了該放下來的時候,我自然會放。”人形煙霧回道。
“怎麽?當擋箭牌?你還怕死?”小男孩戲謔道。
“哈哈,你這老牛鼻子還挺風趣!對了,打到現在,我都莫名其妙地挨刺了兩劍了,還沒請教老牛鼻子你的名諱。”
“茅山宗,前前前任掌門,茅茅是也。”小男孩雙手負後,昂首挺胸,果然有仙家風范。
“呃……你就是當年的‘江湖一條毛’?”人形煙霧略一思忖,問道。
“哼哼,”返老還童,實際年齡超過三百歲的茅茅羞赧一笑,“能說出這個綽號的人, 別說墳頭草了,連墳頭都找不著了吧?”
“果然是你,茅茅,茅山宗第二十六代掌門,也算一代宗師了,當年光明磊落行俠仗義,卻不知何時也學了陰險小人的下三濫路子,玩起了偷襲這一手?”
茅茅對人形煙霧的冷嘲熱諷不以為然。
“一對一公平單挑的話,我承認我打不過你這老妖精,”茅茅坦然道,“可那又如何?講規矩、講規矩,其實都是人間規矩,也要看對什麽人講,更何況,你連‘人’都不是!”
“你不是早就飛升了嗎?”人形煙霧此時已暫停劈砍七彩繩索,奇問道。
“當年貪戀塵世,沒抓緊,錯過了……很多,結果本朝太祖甫一立國,敕令草樹動物不許成精,修道之人不許飛升,所以喪失了很多機緣,沒有機緣,如何飛升?”
“那看來我今天必須被你降伏嘍?否則你就會喪失一樁天大機緣,對嗎?”人形煙霧目光熠熠。
茅茅沉默。
半晌,茅茅歎了口氣,“放開那孩子,一會我可以讓你痛快一點……你不該在這裡的,該回到你該待的地方去。”
此時金王炎手腳抽搐已停,人形煙霧似在七彩繩索糾纏灼燒之下,身形消散不少,如泄了氣的皮球,他低聲道:“也罷,我可以跟你走,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請求,如何?”
“什麽?”茅茅問。
“不要為難外邊那些孤魂野鬼,”人形煙霧道,“他們就是無根浮萍,隻是被我吸引而來聚集於此,並無任何僭越之舉,所以,我希望你得饒‘人’處且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