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豪,不修邊幅的風格和許楓很是相像,論長相倒有幾分早年間港片主角的英氣,掩映在那對酷似鐵片的眉毛下的,是一雙幽深的眸子。
更不要說錢家豪此時正處於男人最好的四十多歲,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有故事的成熟男人。
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
當聽完許楓簡單介紹幾句之後,錢家豪恍然,“三中啊,我就說怎麽就這一家學校爆發流感,你怎麽看?”
“聽著像是有鬼,隻是我沒有看到‘鬼眼’,昨天夜裡繞著三中院牆轉了一圈,也沒有感覺到什麽,隻能等明天進去再看了,”許楓斜了一眼校舍,又移了回來。
錢家豪注意到了許楓的神情,“來了?”
“過來一小半,卡住了,”許楓歎了口氣,“我為什麽會有一種這一兩年我就會退休的感覺呢?這鬼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竟然弱到哪怕有一點陽光都過不來的地步了。”
“退休?”錢家豪看著這個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家夥,“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長兄未娶,何以家為?”
一句玩笑話卻讓錢家豪沉默了下去,過了好半晌,“像我這樣的,早就沒法結婚了。”
“你又不是道士,”許楓反駁。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這是尼采寫過的文字,聽到錢家豪這麽說,許楓沒有再多說,“差不多了,咱們進去吧。”
兩個人也沒做什麽準備,直接走進教學樓,許楓仰起頭,“三樓東。”
另一邊,立足未穩的那隻鬼嚇了一跳――如果它有“驚嚇”這種情緒的話――它感覺到有兩團異樣的光暈在靠近自己,如果它老老實實待在原地,不出半分鍾就要走到它面前了。
它立刻就想逃走,轉身就撞了個結實,“道符?”
“這隻笨鬼倒挺聰明的,大多數鬼見了我都是跑到我面前戰個痛快的,”錢家豪就站在離鬼不遠的地方,從懷裡掏出個小瓶,往眼睛裡滴了幾滴,“還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錢家豪搖頭歎氣的時候,許楓才跑過來,“就這麽幾步路還用道術,你真的是夠了。”
“咱們把它丟回去吧,”錢家豪上下端詳了幾個來回,瑟縮在他們兩人面前的是一個青白色的人形身影,沒有面目,邊角模糊,就好像一塊青白色的布成精了一樣,“這種玩意兒也就隻能嚇嚇人,連貓貓狗狗都害不了吧?”
“有道理,”許楓點了點頭,走近幾步,幾乎和鬼臉貼臉了,右手飛快地按在鬼的頭上,伴隨著半聲尖叫和一縷青煙,“但隻要是鬼,就該死。”
錢家豪重重哼了一聲,攤開右手,許楓把之前順過來的銅錢丟還回去,“薑叔的銅錢真好用。”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沒有說話,直到兩人分開的時候,錢家豪的臉色和緩了許多,“也許你是對的,幹了這麽多年清道夫,竟然還沒你看得清楚,是啊,‘隻要是鬼就該死’,放任那隻鬼逃脫,豈不是擔起了它以後濫殺人類的罪孽?”
“別多想了,再過幾個小時你就該上班了,早點回家打個盹兒吧,”許楓呼出口氣,“我也得好好睡一覺,明天還得上學呢――上一次上學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說到這裡,錢家豪的臉上也露出笑意,“好好享受幾天學生生活吧,發現獵物及時給我打電話。”
然後,揮手作別。
一道時空分割線
“鬼”,現代科學體系中不存在的事物,很多普通人卻篤信它的存在。隻是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是,鬼不但存在,而且時時刻刻都在人類面前飄過,隻是人類自身不自知罷了。
準確的說法是,鬼和人處於不同的次元中,兩個次元恰好疊加在一起,一般情況下互不影響,自然也觀測不到。
最早發現鬼的人的身份已經消失在歷史的煙塵中,後人認為那是人類第一個靈媒。當人類從山野走向平原,學會種植和收獲,血脈日漸稀釋的靈媒再不複之前的風光,他們選擇歷史舞台,繼承其能力的分為兩支,一名先知,一名通靈師。
又過了很多年,只剩下算命先生和跳大神的靈婆。
直到一個名為許楓的人出生,靈媒在時隔五千年後再次出現,一段奇妙的故事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