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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四午時將至,遠州總督府,遠州百官靜候在總督府內外,等待李宿溫前來授旨。
劉策一襲黑紅相配的軍衣在人群之中十分亮眼,只見他眼睛微頜,雙手依然環與胸前,傲立在百官之中等待著李宿溫到來。
“砰!”
一陣煙火轟鳴,宣布午時已到。
下一刻,儀仗隊彈奏敲打著各式樂器進入眾人眼簾。隨後錦羅華蓋,李宿溫手攜玉香公主緩緩步入總督府廳前階梯,百官見之,齊齊跪伏在地迎接天使到來。
劉策則單膝跪地一臉冷漠,最前的薑潯見之松了口氣,他是怕極了劉策再添亂,不過還好今天他表現倒還算令人滿意。
李宿溫和玉香公主並肩緩緩走入總督府廳之內,在經過劉策身邊時,玉香公主對他瞥了一眼,心下是萬分惱火。
前日在宴會之上被他這麽一鬧,自己是顏面盡掃。李宿溫則不動聲色,不知在想什麽。
待進入總督府後,李宿溫站在備好的太師椅上,對跪伏百官輕喊一聲:“各位大人免禮……”
身邊的仆從立刻扯著嗓門對門外恭候的百官傳達了李宿溫的話,百官這才謝恩起身步入總督府廳之內。
李宿溫取出聖旨正欲宣劉策上前之際,廳外響起侍衛的呼喚。
“報~啟稟總督大人,天使大人,蒙洛使臣拓拔磊在府外求見……”
府內眾人聞言,頓時一驚,蒙洛人居然派使臣來總督府?他們來幹什麽?
李宿溫聞言,收回取欲聖旨的手掌,向薑潯望去,畢竟自己只是宣旨天使,這裡真正主人依然是薑潯,這是逾越不得的。
薑潯對李宿溫點點頭,然後向侍衛說道:“速速有請使節……”
“遵命!”
侍衛領命而去,薑潯手心捏出一絲細汗,這蒙洛人如今可是如日中天,自己必須謹慎應對才行。
想到這兒他不由自主的向劉策望去,但見劉策氣定神閑,一臉漠然的站在原地,這才呼了口氣,微微點點頭。
不一會兒,三名衣著怪異的胡人緩緩步入總督府內。他們腳步鏗鏘有力,帶著一股俯仰之姿和一絲淡淡的不屑掃視了一圈府內眾人後徑直來到薑潯和李宿溫跟前十步之外。
但見為首一名壯碩的胡人對薑潯拱手行了一禮,然後開口說道:“蒙洛使臣拓拔磊奉吾主聖皇拓拔宏業之命,特來遠州見過總督大人,表達聖皇對總督大人崇高的敬意。”
薑潯說道:“貴使不遠萬裡來我遠東,一路跋山涉水想必定是旅途勞累,還請入座說話,來人,備椅!”
“多謝總督大人!”拓拔磊微微欠身行了一禮,然後看向李宿溫,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問道:“敢問這位氣宇軒昂的大人可否就是名揚大周的李宿溫,李駙馬?”
李宿溫聞言微微一笑,然後拱手對他說道:“不想在下區區微名,連貴使都能知曉,實在愧不敢當。”
拓拔磊道:“李駙馬謙虛了,我草原族民雖然粗獷無知,唯獨對英雄是萬分敬仰,李駙馬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又兼文武齊備,也是我草原為數不多對大周值得瞻仰的才俊,今日得見駙馬真容,我也是激動萬分,誠惶誠恐……”
李宿溫淡然地說道:“貴使太過客氣了,我大周人傑地靈,比在下出眾的大有人在,貴使這麽說實在是抬折煞李某了,還請入座敘話……”
拓拔磊說道:“不急,正好駙馬也在這裡,本使臣正好有些此行議程同你和總督大人一並說來。”
薑潯說道:“使臣有何話可否稍後再言,如今天使大人正欲宣讀聖意……”
“區區聖旨什麽時候念都可以……”拓拔磊毫不客氣的打斷道,
“而本使要說的可是事關兩國和平的大事,孰輕孰重,我想天使和總督兩位大人心裡自然有數。”薑潯、李宿溫聞言頓時齊齊眉頭一皺,拓拔磊這話可是完全沒有絲毫商量余地,氣焰囂張的不可一世。
薑潯用眼神征詢了下李宿溫意見,李宿溫輕輕點頭,然後緩緩落座靜靜望著廳內眾人。
只見拓拔磊換上一副正色對薑潯說道:“聖皇此次命我出使遠東來見總督大人您,是想問一句,你想兩國全面開戰麽?!”
此話一出,在場百官包括薑潯以及李宿溫和簾子後的玉香公主齊齊一怔,和蒙洛全面開戰?莫說薑家,就算整個大周都沒那膽量啊。
眾人之中只有劉策閉目雙手環胸,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
薑潯忙道:“貴使此言何意?本督何時要想和貴國開戰了?不妨明言,以免造成誤解。”
拓拔磊怒道:“大人,冀州發生那麽多事您不會不知道吧?貴國公然派兵強犯我邊境,豈不是對本國挑釁,欲起兵戈麽?”
廳內百官聞言有些錯愕,冀州本來就是我大周領土,什麽時候成為你蒙洛人的了?簡直太過無恥了。
薑潯怒道:“豈有此理,冀州本就是我大周國土,什麽時候屬於貴國了?貴使此言太過不妥!”
拓拔磊笑道:“聖人雲自古以來,就是有能者居之,十余年前冀州就已劃入我蒙洛版圖,自是本國領土,如今你卻派兵攻佔我冀州盟友(呼蘭)所部,佔走了南部地區,這等無恥行徑已經激怒吾主聖皇了!”
薑潯嘴角不住抽動,這種咄咄逼人、顛倒黑白的態勢令他憤怒的同時,心下也是一陣驚懼。他回頭看向李宿溫希望他能說幾句,畢竟冀州名義上都是大周領土,李宿溫身為皇室一員應該出面說幾句的。
然而李宿溫此時卻面色淡定,對蒙洛使節和薑潯之間的話置若罔聞,隻作閉目沉思之狀。
薑潯歎了口氣,對蒙洛使臣說道:“說出你們的來意吧。”
拓拔磊說道:“吾主聖皇仁義,不願兩國妄動兵戈,此次命使臣前來,想請總督大人答應以下幾個要求,
一,冀南的大周軍隊必須全數退出冀州,以後不得再犯境。
二,賠償我盟邦的損失八億兩白銀和一千五百萬兩黃金。
三,遠州六省不得設立邊軍,以免造成兩國之間不必要的誤解。
四,交出進犯冀州的劊子手,讓本使帶回去處理。
五,吾主新立儲君,尚未婚配,久聞貴使大人的女兒知書達禮兼傾國傾城,希望大人忍痛割愛,以結兩家……”
“斷無可能!”
不等使者把話說完,薑潯和李宿溫齊齊出聲喝止。
薑潯說道:“貴國所提條件簡直天方夜譚一般,薑某斷無法接受!”
李宿溫說道:“貴使所提條件這是在挑釁麽?”
拓拔磊冷笑一聲:“如若不答應,那兩國之間只有兵戎相見了,還望大人考慮清楚,恐怕介時後悔莫及……”
薑潯怒道:“冀州本就是我大周領土,本督身為冀遠總督收回故土職責所在,
至於賠償?那更是笑話,貴國對我遠東對大周造成的損失恐怕遠遠不值這些吧?居然還敢堂而皇之的提出來?
邊軍不設立?難道任貴國凶騎隨意越界燒殺擄掠麽?十幾年來遠東百姓可有過一天好日子!
劊子手?本督就是,貴使有膽量就盡管把本督抓去!
還有,貴國新立儲君本督表示慶賀,然而和本督小女無關,本督已經為她許配好了如意郎君,還望多多海涵!”
“呵呵……”拓拔磊聞言不住冷笑,“看來總督大人是不願意顧全大局,一意想與本國開戰了?”
說到這兒,他轉身掃視了一圈府內百官,然後大聲說道:“本使想問句,你們在場誰有能力抵擋我蒙洛數百萬鐵騎的兵鋒?有誰敢和我蒙洛八幡較量?有麽!有膽站出來給我看看!”
府廳內寂靜無聲,拓拔磊咄咄逼人的氣勢令他們不由縮了縮身子,不敢正眼去看他。
李宿溫拳頭握的死緊,眼中欲噴出火來,他很想站出來大吼一聲,然他還是忍下來了,因為自己手中雍州騎兵剛組建完畢,眼下還不足以對抗蒙洛人。
“有麽!”拓拔磊露出不屑地神情,“呵呵,沒有就好……”
然後他又對薑潯拱手說道:“大人, 還望你將本使提的條件盡數答應下來,這樣我也好回去和吾主聖皇有個交代……”
薑潯深吸一口氣,正在思量該如何回復之際,一陣冷傲的聲音忽然在寂靜的大廳內響起。
“大人,趕緊宣讀聖旨吧,莫要再聽這頭畜生在此狂吠不止,你聽不下去趕走就是了,畢竟人畜有別,如何正常交流?”
薑潯聞言一怔,下一刻但見劉策冷然的從大廳內人群中走了出來,身上那套軍服配上軍刀在府廳內簡直璀璨奪目,異常耀眼。
“放肆你是……你,是你!”
拓拔磊回身正欲怒聲呵斥,不想卻楞住了,這人不就是昨天在雲琴苑內遇到的軍人麽?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
劉策沒有理會拓拔磊的神情,對李宿溫和薑潯拱手說道:“大人,時辰不早了,莫要再和這幾頭畜生浪費時間,趕緊宣讀聖意吧……”
“你到底什麽人?”拓拔磊發現這年輕人的氣勢比昨日所見更為可怕,不由閃過一絲不安。
只見劉策站到拓拔磊身邊,看都沒看他一眼:“你說完了?可以滾了……”
“你……”拓拔磊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年輕人居然敢這麽和自己說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什麽?
“劉策,不得對使臣無禮……”薑潯見劉策出面,頓時心下一松,心裡前所未有的舒暢,看向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柔和。
“劉策?你就是劉策!”拓拔磊一聽薑潯呼喚那年輕人的名諱,頓時大吃一驚,顫聲問道,“就是殺了尉遲襄所部,奪走冀州南部,殺我四萬呼蘭男兒的劉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