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徐徐,星辰寥落。
石生一連吃了兩碗蟹黃煨面後,付過銀子,信步走在東關街上。
夜晚的揚州府,活力依舊,處處笙歌,好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突然,很多火炬亮起,把街道照得宛如白晝,一隊手持利刃的騎兵出現在大街上。緊接著,有人拖著長長的嗓音大聲喊道:“聖上駕到!”
聖上駕到?難道那個頑劣異常奇葩無比的皇帝朱厚照先生就這樣登場了?自己就要在這裡親眼目睹他的尊容了?
石生的心一時砰砰的跳個不停。
根據史料記載,明武宗確實應該就在這段時間到達揚州府。想想自己即將親眼見到朱厚照,石生如何能不激動呢?
可是街上的情形有些反常,那些青樓、戲院紛紛將燈籠熄滅,就連街上的小吃攤也立馬收攤,食客們驚慌失措、四散逃竄,仿佛鬼子進村一般。
石生有些詫異。
不就是皇帝來了麽,至於這麽驚恐萬狀麽?
據史載,朱厚照雖然荒誕不羈,一生貪杯、尚武、無賴,喜好玩樂,但卻並不殘暴,普通老百姓應該不至於如此害怕他才是啊。
但為了安全起見,石生還是馬上躲到街邊一個比較隱蔽的角落裡,伸長脖子朝大街上張望。
按理說,皇上出行,應該有龍輦什麽的才對啊,但眼前的這幫人,全都騎馬而行,一副士卒模樣,皇帝不可能是這個樣子啊。
綜合種種情況,石生心裡對這幫人產生了懷疑。他決定跟在他們後面,看看他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當然,這是一種十分冒險的遊戲,但石生卻不得不這樣做。
他將親自見證歷史的真實,這種機會怎麽能錯過呢?
沒想到隻跟了一會兒,石生就發現這隊人馬不過假借皇帝的名義為非作歹,他們通過密探尋找寡婦、娼妓之家,將這些人家毫無反抗之力的婦女統統抓起來,拴在馬屁股後面帶走。
一時間,這些婦女呼天搶地,哭聲震天,場面極為悲慘。
石生真是憤怒到了極點。堂堂大明王朝,居然發生這等事情,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雖然石生之前在相關史料中看到過對這些事件的描述,但當他真正面對、親眼目睹時,心裡還是不能接受。
但石生此刻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幕幕悲劇上演。
他想看看這群人到底要把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搶到何處,如何處置。
但就這樣跟著也不是辦法,萬一被他們發現,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不但幫不了這群可憐的人,而且還可能丟了自己的小命,那樣可就太不值了。
石生想了想,決定去找季老六,有了這個武林高手在身邊,他就會放心許多。
於是,他在黑夜中朝著季老六家的方向不停的奔跑。
還好借著天空的月牙和星星放出的微弱光亮,不至於找不到方向。
石生一口氣跑到季老六家,急促的敲響房門。
不一會兒,季老六打開了房門。當他看清來者是石生時,一時大為驚訝。“石大夫這是幹什麽?這大半夜的跑到這裡來,莫非遇到了什麽緊急情況?”
石生一邊喘氣,一邊把事情的經過跟季老六敘述了一遍。
那季老六聽後,義憤填膺,咬牙切齒道:“這幫狗賊竟敢假借聖上的名義為非作歹,橫行揚州,未免也太囂張了!請石大夫速速帶我過去,我一定要讓他們好看!”
石生雖然憤怒,
但他並未失去理智。當他看到季老六情緒激動後,反倒冷靜下來,勸季老六一定不要意氣用事,一切都應該從長計議。 沒過多久,石生和季老六就找到了那隊人馬。他們十分悲痛地發現,又有更多的婦女被這些騎兵抓了起來,哭喊聲也越來越大了。
石生和季老六冒險靠近他們,發現他們之中為首的是一個沒長胡須的男子,他正尖聲尖氣的威脅那些哭喊的婦女:“爾等賤婦統統給我閉嘴,要是誰敢再出聲,立刻就把她砍嘍!”
那些被拴在馬屁股後面的婦女嚇得臉色發白,再也不敢吱聲了。
石生猜想,那人應該就是那個死太監吳經了。
這些死太監因為個人的悲慘境遇和生理缺陷,往往都是心狠手辣,無惡不作,BT之極。
季老六見那沒有胡須的男子如此殘害欺辱那些無辜婦女,一時怒氣衝天,緊握拳頭道:“讓我去殺了這個狗賊!”
石生大吃一驚,連忙捂住季老六的嘴巴, 並扯住他的衣袖,低聲說道:“季兄萬萬不可衝動,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衝過去,不僅救不了她們,還可能惹上許多麻煩,我們再等等看,等待合適的時機再救她們方為上策。”
季老六聽從石生的建議,不再冒然行動,但他依然十分氣憤,唯捶胸頓足而已。
但那群人並沒有就此罷手,有些寡婦和青樓女子因為害怕他們,連忙躲了起來,企圖逃過一劫。
沒想到那隊騎兵根本就不想放過她們,但凡躲避的人家,他們或強行破門而入,或拆牆毀屋,甚至將房屋一把火點燃……總之,就算掘地三尺,他們也要把她們抓住,可憐天地之大,根本就沒有她們的藏身之地。
石生和季老六都怒火中燒,但就憑他們兩個人眼下的實力,根本就無力控制這樣的局面。
經過這群人一鬧騰,整個揚州府的千家萬戶房門緊閉,大氣都不敢出,就是他們家裡養的狗,也嚇得縮作一團,不敢出聲。
見搶得差不多了,那沒有胡須的男子才下令大家暫時收手,帶著搶到的婦女朝郊外走去。那些婦女被拴在馬屁股後面,不停地奔跑。那些跑不動的,就倒在地上,任馬匹拖行,她們往往被拖得皮開肉綻,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其狀不忍直視。
石生和季老六一直悄悄地跟隨著他們,親眼目睹了這樣的慘狀。
只見他們將這些婦女帶到附近的尼姑庵裡,然後將尼姑庵的房門鎖上,那些騎兵則把守在尼姑庵的四周。
如此森嚴的防守,就算那些婦女們都長了翅膀,也難以飛離尼姑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