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初墨道:“我很早就離開家族，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我現在可能很窮。”

　　“家族?”

　　凌秋問道。

　　初墨點點頭:“對，被家族驅逐，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

　　這句話，聽的凌秋心中一頓。

　　“……你……似乎，知道的不少。”

　　“知道的也許不多，但剛好知道你是凌家的棄少。——不過這種事，算不得難以得知，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了。”

　　話雖這麽說……

　　但畢竟，眼前這個女生，只是一個學生。

　　至少在今天之前，在凌秋眼裡，她也不過是一個看上去稍微有點神秘感的女生。

　　現在看來……

　　她顯然沒那麽簡單。

　　“我還知道很多。”

　　初墨眯了眯眼睛道:“比如，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程家，秦家，邢家，這些人你都有接觸。而且，我還知道，邢家的那個老爺子，有你不可能知道的身份。——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邢家那個老爺子的身份，不會傷害你的。除非你哪一天忽然死掉。”

　　凌秋:???

　　很顯然！

　　這一番話，已經可以百分百證明……

　　這初墨知道陽間鬼吏的存在！

　　但是這一次，凌秋倒是沒有戳穿她，而是抱著膀子玩味地微笑。

　　其實這也不難想通，這初墨是單魂之軀，奪舍之體，每年都能走陰，自然知道很多尋常人不知道的神鬼之事，知道這陽間鬼吏的存在，倒也是不奇怪。至於之前地藏說，只有他知道這件事，指的是在陰間，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知道這麽多，不怕我對你動手嗎?”

　　凌秋忽然笑道。

　　初墨搖了搖頭:“我不怕。你對我沒有殺心。——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

　　“……”

　　凌秋眯了眯眼睛，隨口道:“我覺得我是一個壞人。”

　　“那你一定也是一個心存善念的壞人。”

　　“……”

　　凌秋笑了，這一次，他笑的很莫名其妙。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忽然又笑了。

　　他感覺自己說話有些時候都夠故弄玄虛的了，這女人，卻比自己更過分。

　　罷了。

　　對於初墨，凌秋難得的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他似乎隱隱挺享受這種有一些神秘感的感覺。

　　“行了，初墨學姐，麻煩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凌秋打個哈欠道。

　　初墨毫無動作。

　　半晌後，忽然道:“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凌秋。”

　　“……什麽事?”

　　“這些鬼靈草，暫時交給你替我保管，鬼靈草很好養，每三天澆灌一次就行。”

　　說著，初墨從身上包包裡掏出了一罐液體。

　　凌秋皺了皺眉頭:“如果我說不呢?”

　　“你不會說不的。”

　　初墨緩緩站起身來:“因為你對我，還心存好奇，算是我的一個請求。半年之後，我會好好感謝你的。”

　　“……”

　　凌秋眯了眯眼睛，說她胖還喘上了，說的話越來越玄虛。

　　“聽你的意思是……”

　　“我要消失半年。”

　　“去哪?”

　　“酆都。”

　　“酆都?”

　　“是。”

　　“但它已經不存在了。”

　　“也許只是位置變了，

但我相信，它在。”　　“為什麽要尋找酆都?”

　　“這是我的秘密。”

　　凌秋沉默半晌，不想再廢話了，他看了看窗台上的鬼靈草，心想反正也是以後住在這裡，鬼靈草這東西，還能提供自己修行所用的一些養分，也許可以煉製出一些藥物。

　　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好差事。

　　“好，我答應你。”

　　“謝謝。”

　　初墨走向門口，忽然又回頭:“凌秋，我忽然想了想……你之前那句話，不像是在開玩笑。”

　　“哪句話?”

　　“你說……你是閻羅王。”

　　“……”

　　“走了。”

　　初墨忽然微微一笑。

　　是的，面無表情的她，忽然笑了，笑起來，她那臉上的疤痕，就像是一道劃破白晝的紅霞，竟有一種耀眼的感覺。

　　不開玩笑，凌秋竟一不小心被這個笑容給弄得晃神了。

　　再反應過來，便已是不見了蹤影。

　　……

　　當晚。

　　凌秋早早衝澡休息。

　　大概到凌晨十二點的時候，忽然……

　　一陣陰風不知從哪吹過來。

　　凌秋抬起眼皮，淡淡掃了一下。

　　右側。

　　正有一個渾身穿著潔白連衣裙的長發女鬼，站在床邊，渾身濕漉漉的，黑色的長發卷曲打結，喉頭裡隱隱傳出一陣陣“咯咯”聲，就好像是嗓子被某種粗糙的東西磨蹭一樣，聽上去甚是怪異。

　　再看向左側。

　　一個滿臉煞白的老太婆，穿著老舊的碎花棉襖，墨綠色的那種，佝僂著身姿，手裡拿著一個拐杖，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偏偏臉上還塗抹著紅得有些突兀的胭脂，就像是一個扎紙店的之人一樣，她雙目無神，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凌秋。

　　這還不算……

　　凌秋抬起頭，發現吊燈上，有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小男孩，大概也就三四歲的樣子，臉上拐著一個猙獰怪異的笑容，仰著頭，倒掛著看向凌秋，一雙手死死的拽著吊燈，雙腿掛在吊燈架子上，還時不時的發出陰森的“嘿嘿”的聲音。

　　一下子， 竟然來了三隻鬼。

　　凌秋似笑非笑的坐起身來，翹著二郎腿，將枕頭枕在腦後，點燃了一直煙，淡淡的抽著，也不說話，就這麽安靜的等待。

　　他倒要看看，這三隻鬼，是想把自己怎麽樣。

　　這三隻鬼的最多只能算是野鬼而已，只要他願意，隨便抬根手指，就能將他們盡數解決。

　　但是……

　　他很清楚，任何一棟房子，都不會毫無緣由的成為鬼宅的。

　　“嗚嗚嗚——”

　　“嘿嘿嘿——”

　　白衣女鬼負責幽幽的怪哭。

　　倒掛著的紅肚兜男孩，負責森然的怪笑。

　　那個如同紙人一般的老太婆，則是負責直勾勾的盯著凌秋。

　　過了很久很久，凌秋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一邊抽煙一邊玩手機，甚至還刷起了短視頻。

　　終於，這三隻鬼有些繃不住了。

　　“喂……這個人，怎麽不害怕?”

　　“是啊，怎麽不害怕?按理說，在這間屋子裡呆了這麽久，應該已經被陰氣入體了，哪怕是個普通人，應該也能短暫擁有陰陽眼，看到我們了啊！”

　　“難道……他看不到?”

　　這三隻鬼竟然當著凌秋的面兒，認認真真地討論起來。

　　說到這裡，三隻鬼認真點了點頭:“有可能是哪裡出錯了，可能他陽氣重，入體的陰氣還不夠，他暫時看不到。——那明晚再試試。”

　　說著，三隻鬼便要飄蕩離開。

　　凌秋卻還冷不丁冒出一句話:“做鬼，也要敬業。這麽容易就放棄了?不再試試別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