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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君回到亭子裡，青鸞正坐在亭子裡的護欄上，看著東海吃葡萄，不停的吐葡萄籽，吐出去的葡萄籽似子彈一樣飛出去，打在遙遠的海面上，濺出一朵朵浪花。

秋君翻了個白眼，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和臉，道:“真元多的燒的?”

“我樂意，要你管。”

“我可不敢管你。”

秋君躺下，舒服的撐個懶腰，青鸞翻身回來，在他額頭上一點，道:“教完了?”

“嗯。”

“你真不考慮讓他轉修其他功法?真打算讓他一條路走到黑?”

“唉。”秋君歎一口氣。

“其實你不用擔心那麽多，以他的天賦，以及這天生道體，不論修行什麽都幾乎不可能遇到什麽瓶頸和門檻，有沒有你這個師父其實都一樣，只是他實在不適合劍修這一條路。”

秋君心中也是猶豫不決，歎聲道:“路子走窄了啊。”

“不過，我倒是更好奇，你這劍是怎麽練的?”青鸞一臉猶疑的瞧著秋君。

“天賦，說了你也不懂。”秋君恬不知恥道。

“不要臉。”青鸞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決定吧，我去看看大娃。”

青鸞說完，跳下欄杆，朝著廚房走去。

廚房裡。

陳阿柳一板一眼的洗菜，切菜，一切有條不絮，只是眼神卻始終有些飄忽不定，顯然內心並不是那麽平靜。

半個上午的時間，秋君都在教導他，陳阿柳盡管挨了很多打，可是心中卻充滿了溫暖，因為他知道，換在別處，是不可能有師父這麽耐心的教導他的。

這般不厭其煩的，一招一式的細心傳授。

可是他也清楚，自己好像在劍道一途上，真的不是那麽有天賦。

那一劍明明就該快一些，可他偏偏就是快不了。

這讓陳阿柳很是苦惱。

他也有過那麽一刻的猶豫，自己是不是該放棄。

但是他心裡更多的是不甘心。

到底是一個爹養出的娃，盡管不是親生的，可是陳阿柳跟他爹一樣，都有一個臭毛病，那就是軸。

說好聽點就是有毅力，說難聽點兒就是一根筋。

與秋君朝夕相伴這麽多日，陳阿柳心中對秋君的感覺早已經不知不覺間徹底的改變了，如果說剛開始拜師秋君的時候，他只是為了報恩，可經歷了生死，經歷了這麽多些日子之後，他心中早已經把秋君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師父。

而且是打心底裡佩服的師父。

他活這麽大，還從未有一個人，讓他如此的心生欽佩。

世人常常說他是天才，說他的天生道體，說他的與眾不同，可世人何時曾看到他背後的辛勤和刻苦?

他自五歲開始，便勤學苦讀，日夜不墮，最終才成為了眾人眼中的天生道體陳阿柳。

這世上，又哪裡有什麽真正的天才呢?

無人是生而知之的。

那些璀璨奪目的天才光環背後，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刻骨辛酸。

他以前一直覺得，世人不過皆如此，道理都在書本上。

無人值得他去效仿什麽，無人值得他去欽佩什麽，盡管他謙遜有禮，可那只是他生性如此，陳阿柳骨子裡，是一個極其自傲的人。

他也從未想過自己該有何作為、將來如何等，這些深奧的問題，因為他不需要去想，也懶得去想，他是一個安平樂道的人，不是散漫，只是更喜歡隨遇而安。

直到他遇到了秋君。

這個性格跳脫，有些玩世不恭，在旁人眼裡完全是個廢物的師父。

走進後，

他才發現。這個平日裡與他們嬉皮笑臉，說話都帶著幾分不正經的小師叔，其實是個很正經的人，只是恪禮守矩在暗處而已。

這個整日安慰他們，逗他們開心的人，其實每日都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無人知其辛酸，因為他從未與人言。

說是師徒只是交易，卻給了自己他擁有的全部，整天念叨著怕死，遇敵之後卻隻想著讓他快逃。

說他未來可期，說他還有許多人間的美好未曾體會。

陳阿柳直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那一刻說出這些話的秋君，語氣中到底藏著多少的落寞和對人間的冷淡。

那是一種看透了世間的淒涼。

他不知道自己師父到底經歷了什麽，可是他能感受到那幾句話背後的辛酸和不堪，以及那沁入心脾的溫暖。

那一刻，他無比痛恨自己的散漫，痛恨自己為什麽不多多練習，為什麽不多一刻去練劍，因為那樣做了，或許就能讓他背上的這個男人少一些痛楚。

直到他看見了秋君一劍斃敵一十二人，一劍下去，一十二顆頭顱滾滾落地。

夜色下，那一劍的風采，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想錯了，自己的師父原來不是個廢物。

原來，他這麽厲害。

原來，他不需要自己的保護。

那一刻，陳阿柳忽然有些心酸，因為他清楚，想要得到多大的成就，就需要付出加倍的痛苦。

也是那一刻，陳阿柳發現自己頭一次對秋君從心裡的開始欽佩。

漸漸的，秋君就像是一個引路人一般，讓陳阿柳看到了未來和希望，看到了生活該如何繼續，未來自己又該如何去做。

若剛開始的時候，他習劍只是為了保全自己和這個不靠譜的師父，那麽他之後的習劍，則是真的想習劍。

他想將秋君手中的劍，傳下去。

想讓世人和後人知曉，自己的師父不是廢物，自己的師父舉世無雙。

夜色下，那一劍的風采，有多麽的璀璨奪目！

他一定要做到，也必須要做到。

青鸞看著出神的陳阿柳，輕輕出聲:“大娃。”

“師娘?”

“菜糊了。”

“啊?！”

陳阿柳一下子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處理鍋中略帶糊味的飯菜。

“真的不想想換一種功法修煉?你師父他不會介意的。”

陳阿柳忙著把菜盛出來，對青鸞溫和笑笑，搖搖頭道:“我自己介意。”

“為什麽?”

青鸞不解。

“我可是師父的大徒弟。”陳阿柳羞澀道:“若我都不學劍，世人該怎麽看師父?他們會不會說，師父的劍道不行?連他的大徒弟都不肯學。

可師父的劍，明明是最厲害的。

我學劍最多笨些，師父他不會介意的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