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羅白間就帶著他的隊友們從城堡裡跑了出來，就是出來的時候羅白間的表情顯得特別微妙。

　“我進去的時候連一個敵人都沒有看到。”

　“人家本來就沒準備攔你。”

　李半夏回應，她手裡拿著死靈法師的黑袍，看得出縫製袍子的材料非常高檔。絲綢一般的質感，流水一樣的反光。就算是角落那幾個破洞也並不是衣料的自然破損，而是被什麽東西攻擊造成的。

　“額，這——”

　羅白間也看到了死靈法師，褪下法袍隻穿著單衣的老人瘦弱地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他坐在大門旁邊，佝僂著背卻也抬著頭像在看什麽，只是雙眼已經徹底失去了神采，不哭不笑，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他已經死了啊……”

　羅白間身後有五個人，三男兩女，其中白白淨淨留著一頭短發的女孩兒跟之前眾人在營地裡見過的昏迷的那姑娘差不多，應該就是那女孩的孿生姐姐。結果本來以為情況非常糟糕的姐姐其實要比妹妹好多了，就是臉稍微蒼白了點。

　“剛剛他們告訴我，這個死靈法師只是囚禁了他們然後沒給飯吃而已，也沒傷害他們。”

　羅白間走過來，表情有些迷茫:“總結下來好像我是受傷最嚴重的?這人圖啥?”

　“他本身就沒準備傷害你們。”李半夏安安靜靜的坐在旁邊等安迪安葬他的父母，安迪不讓別人幫忙。

　“你們的運氣應該說是相當不錯的，以前我接到遺跡救援任務頂多能扛回去幾具屍體。這老爺子不像其他遺跡裡那些走投無路最後陷入瘋狂的家夥，他從頭到尾都很冷靜，不然別說你的隊友了，等我們趕到的時候連你帶安迪都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

　“他，這麽強?”

　羅白間驚訝地回頭看向老人枯瘦的身體:“我本來還覺得就憑我跟安迪兩個人努努力，運氣稍微好一點，就能把小白他們救出來。”

　“天真。”李半夏說道:“他如果不是自己已經看透了，不想接著活下去了，你以為我能那麽輕松解決掉他?嚴格意義上他算是自殺。他已經絕望了，但絕望的同時卻保持清醒，亡靈系的成員最容易因為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後陷入瘋狂，可同時，一旦他們明白並接受自己亡靈的身份後卻也很少有其他東西可以擊碎他們的理智。”

　“……那他為什麽不一早就自殺?生存在遲早毀滅的遺跡中的生物要麽陷入瘋狂苟延殘喘，要麽乾脆自裁，以前我碰到過的遺跡進去見到的大部分智慧生命都已經自殺，只有那些極其稀有的哪怕脫離了世界依舊可以獨立運行，相當於成為一個小世界的遺跡才不會有這種現象。”

　羅白間歎了口氣，執法隊裡也有不少亡靈成員，所有執法隊的人都知道這些早就接受了自己亡靈身份並且脫離了瘋狂的家夥看上去都很歡樂，實際上他們心中承受著怎樣的壓力根本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

　“因為他不能死去。”李半夏搖搖頭:“至少，在支撐到像我們這樣的‘外界人’進入之前，他不能死去。”

　“為什麽——”

　“因為安迪還活著。”

　李半夏看向不遠處一顆大樹下面的獨眼巨人:“我之前為什麽會說如果這老爺子真的瘋狂了要跟我戰鬥的話，哪怕是我也得費一番功夫——具體說起來的話，至少這片森林，這個城堡，包括正在城堡裡的你們應該都會被波及，弱一點的搞不好都活不下來。”

　“這麽誇張?”

　“一點都不誇張——這個遺跡本身應該早就毀滅了，因為那一對獨眼巨人夫妻獻祭了自己將他們的兒子同原本世界的關系完全割裂，毫無疑問這樣他們可以讓安迪今後有機會脫離遺跡。然而這種操作對於本身就只是碎片，結構非常不穩定的遺跡是一個堪稱致命的打擊。但這個遺跡為什麽能夠保存下來?因為這老爺子以一己之力把它支撐了起來，一直撐到我們到來為止。而就算是他遺留下來的力量，也足夠將整個遺跡再支撐一個月。”

　“……”

　羅白間的五個隊友同時驚呼，羅白間本人則是表情肅穆地注視著那個脫下黑袍後顯得異常瘦小的老人安靜坐在原地的屍體:“那麽實際上，光是這一位的存在本身，這個遺跡應該能夠評上A級，我們隊伍這一次命真夠大的。”

　A級遺跡是只允許本部排位前一百的隊伍單獨接取探索的遺跡，數量極為罕見，裡面任何存活的生物都堪稱怪物。

　“差一點，應該是最頂尖的B級。A級那些怪物可不是他能比的。”

　李半夏搖頭，說著，她看向羅白間手下那個精神能力者的雙胞胎姐姐:“對了，你是叫小白?”

　聽到李半夏向自己詢問，原本就怯生生地躲在五個人中間的小白整個人一顫，瞬間藏到羅白間身後。其他四個人雖然沒被點名，卻也是戰戰兢兢，滿臉“為什麽真的是這個女人”“假的吧”“我寧願被變成亡靈”這一類表情。

　“那，那個，我是……”

　女孩從羅白間背後露出一張快要哭出來的小臉，心說自己怎麽得罪這個女魔頭了這麽倒霉?

　她是新加入執法隊的人，在之前的日子裡和自己的妹妹一起聽說過不少李半夏的事跡，也看到了執法隊其他看上去很厲害的前輩大佬在聽到李半夏的名號後立刻一副慘兮兮的模樣。人都是從眾的，毫無疑問萌新姐妹們在耳濡目染中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哦，以後你改個名吧。”

　李半夏對這些人的態度絲毫不以為意，她可從來就不是在乎這些事情的人。

　“——啊?”

　小姑娘楞了一下，改名?

　“我家貓就叫小白，你也叫小白的話很容易混淆的——再說你真名也不是小白對吧?”

　“那個，好。”

　這個好像也沒什麽影響，又不是改真名，只是改個外號而已。其實她自己跟妹妹也不想被叫小白小青，聽上去總讓人想起淹了金山寺的那對蛇妖。

　“嗯，對了桑白，我們——”

　李半夏說完就準備去找林桑白，結果不遠處扭過頭的林桑白的表情嚇了她一跳。

　“半夏，你猜我手上這是什麽?”

　該怎麽形容呢，心若死灰?得道成仙?看透紅塵?

　反正現在林桑白臉上的表情讓完全不明白的李半夏完全摸不著頭腦，隨後李半夏將目光轉移到對方手上那斷成兩截的……

　“那是槍把?長槍?”

　應該是槍，自古槍兵幸運E的那個槍，可為什麽是斷的?

　然後李半夏聽到自家青梅竹馬這麽說道:“這把槍啊，它叫岡格尼爾哦。”

　“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