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你說咱們活的還有什麽意思?”

耿精忠坐在洪承疇身邊，然後歎息地說道。

耿精忠對面的孔有德也是一臉憤怒，看著只知道歎息的洪承疇，也是說不出話來。

如今被滿清一個剛剛成年的毛頭小子欺負，現在都已經在軍營裡面都已經傳開了，滿清的一個小貝勒竟然來到代州撒野。

不僅耿精忠和尚可喜他們咽不下這口氣，就是代州的漢軍將士們也都非常憤怒。

他們平日裡都是給滿清韃子做牛做馬，如今又要打仗賣命，最後糧食還要被拿走，一個小小的貝勒竟然也敢來代州撒野。

於是洪承疇的大軍裡面充斥了各種謠言和不滿，大家都是行伍出身，打仗也沒有熊過，也都是見過血的，巴思哈這樣欺辱他們，讓代州的漢軍將士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洪承疇歎息了一聲，然後說道:“兩位認為咱們還有退路了嗎?”

洪承疇心中何嘗不是憤怒，而且他的憤怒更盛，因為洪承疇的身份更高，無論是在大明，還是在滿清，洪承疇都是地位崇高之人。

所以今日承受這樣的羞辱，洪承疇感覺到的羞辱更嚴重，但是他更清楚他們現在的處境，他們還有選擇嗎?

耿精忠聽了洪承疇的話之後，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孔有德，兩人對視了一眼。

隨後耿精忠朝著洪承疇說道:“大帥，何不走吳三桂的那條路，不如咱們就反了，他吳三桂在大明的名聲更壞，但是如今又怎樣了，聽說和江南又勾搭上了。”

耿精忠說完之後，孔有德也站了出來，然後說道:“聽說現在很多江南的商人都在中原活動，看樣子朱由檢又接納了吳三桂。”

洪承疇聽了兩人的話之後，面色一片凝重，他現在真的是非常為難，他也清楚吳三桂的所作所為，但是他現在還下不了那個決心。

看著洪承疇沒有反對，但是還是一臉猶豫，於是耿精忠繼續說道:“大帥，現在的局面你也看到了，北方已經不是滿清的天下了，中原被吳三桂和明朝佔據，西北是李自成的天下，現在北面的蒙古人又反了，高麗也不安生，這樣的天下，大帥還看不明白嗎?滿清氣數已盡，將來天下還是大明朝的。”

孔有德也立刻點頭，然後接著說道:“對，大帥如果再不決定，咱們兄弟和手下的五萬將士，就真的成為滿清的殉葬品了，那多爾袞雖然對咱們不薄，但是大帥也想一想，他為什麽對咱們那麽好，不還是指望咱們可以抗衡那些反對他的滿清權貴嗎?他是真心待咱們嗎?咱們畢竟是漢人，將來就是滿清奪了天下，也不會讓咱們掌握大權，更別說帶兵了，說不定還會落個身死的下場。”

耿精忠和孔有德兩人在來洪承疇這裡之前，兩人已經盤算了一番，如今的局面，就是給滿清效命也落不下什麽好下場，索性不如自己乾好了，就像吳三桂一樣。

“大帥，咱們離開滿清，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咱們可是漢人，如今頂著一個韃子朝廷的名頭，天下人會怎麽看咱們，他們都在唾罵咱們。不如叛了滿清，咱們和李自成、吳三桂修好，到時候北方也有咱們的一席之地了，至於將來大明打過來，就看如何對待咱們了，如果他要將咱們一起鏟除，那吳三桂他也跑不了，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大明寬懷放過咱們一馬，那豈不是更好，總是好過給滿清當狗的好。”

耿精忠繼續勸說著洪承疇，但是洪承疇依然沒有下定決心，他非常清楚耿精忠和孔有德所說的道理，但是洪承疇內心的糾結讓他遲遲不願意走出這一步。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這事讓本帥再想一想。”

洪承疇隨後說道。

走出洪承疇的營房，耿精忠朝著身邊的孔有德說道:“大帥如今猶豫不決，無非就是擔心名聲罷了，如今世道，名聲還有什麽用處，真是迂腐。”

孔有德也同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滿清氣數已盡，這北方的天下將來是誰的還不好說，你我兄弟當年背叛大明，估計朱由檢也不會放過咱們，但是如今繼續跟著滿清，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索性不如像吳三桂和李自成那樣，帶著兵馬自立，先痛快幾年，等到明軍打開了，咱們再尋退路也不遲。”

耿精忠接著說道:“如此也要好過繼續跟著滿清，你我如果繼續跟著滿清，將來明軍殺來了，必然也是死路一條。”

耿精忠和孔有德兩人暗中已經商討了一番，認定自立是非常好的選擇，如今被滿清欺辱，還要給韃子做牛做馬打仗，如果滿清能夠鼎力天下也好，但是如今看到滿清的處境，更是四面楚歌，局面岌岌可危。

如果繼續跟著滿清乾，那就真的是出力不討好了，最後明軍來了，還要給韃子一起殉葬。

對於耿精忠和孔有德這種貳臣來說，他們當年背叛大明就已經說明他們沒有什麽忠誠可言，更沒有氣結，洪承疇可能還會有些猶豫，但是兩人根本不會有任何猶豫。

如今滿清已經落沒，耿精忠和孔有德都看清楚了這樣的時局，兩人一旦有了叛離的念頭，那就停不下來了。

“你我兄弟都清楚眼下時局，為何大帥還看不明白?”

孔有德隨後憤怒地說道。

耿精忠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微笑，然後說道:“不是洪承疇看不明白，我看洪承疇是在估計裝糊塗，他無非就是還念念不忘他那點名聲和道義，但是如今都什麽時候了，亂世哪有什麽名節道理，百年之後人都沒了，還將什麽道理，眼下還活著，那就痛快地享受一下好了。”

“兄弟所言極是，看來你們還需要再勸一勸大帥才是。”

孔有德隨後說道。

但是耿精忠立刻說道:“不用了，我已經有了一個對策，保證讓他洪承疇起來叛離滿清。”

聽了耿精忠的話之後，孔有德頓時一陣詫異。

……

代州城北，巴思哈帶著身邊的幾十個侍衛，領著糧車緩緩地朝著北方而去，五萬石軍糧絕非小數目，就是巴思哈也不敢怠慢，畢竟五萬石糧食可以讓駐守宣府的四萬大軍用上一年了。

但是唯一令巴思哈心中失落的就是洪承疇的態度，巴思哈年輕氣盛，在嶽讬的幾個兒子裡面算是非常有能力的一個，不僅武力超群，智謀也得到了代善的認可。

巴思哈非常渴望自己能夠做成一件大事，他想要激怒洪承疇，然後迫使洪承疇造反，因為巴思哈知道洪承疇造反之後，必然會震動整個滿清。

雖然洪承疇造反會撼動滿清在北方的力量，巴思哈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滿清破而後立，除掉多爾袞之後，滿清才會重生。

巴思哈和很多滿清權貴一樣，都非常痛恨多爾袞，不僅是因為多爾袞擅權排斥異己，更重要的是多爾袞現在讓滿清走上了分裂。

巴思哈認定只要將多爾袞除掉，讓太祖的大貝勒代善繼承滿清的統治，以代善的資歷和威望，必然會將滿清分離的人心重新收拾起來，只有團結一心的滿清，才可能打敗大明。

所以巴思哈非常渴望洪承疇造反，在多爾袞背後狠狠地捅上一刀，讓多爾袞依仗的漢軍成為他的掘墓人。

巴思哈一路上都在算計著如何對付洪承疇，激怒洪承疇，讓他起來造反。

就在此時，一個侍衛騎行而來。

“貝勒爺，後面來了一隊兵馬。”

巴思哈一聽，頓時一臉詫異，隨後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就是滿臉歡喜。

很快，孔有德就帶著手下的五百騎兵追了上來，他和耿精忠商討了一下，決定先下手劫回糧食，迫使洪承疇造反。

孔有德帶著手下的五百騎兵直衝糧車，糧車除了巴思哈和身邊的幾十個侍衛之外，就剩下一些民夫和負責守衛的一千漢軍。

當孔有德衝入糧隊之後，眼前的糧隊已經亂成一團，一些糧車已經著火了。

“快，再放一些火。”

巴思哈騎在戰馬上面，滿臉猙獰地朝著放火的手下大聲地喊道。

巴思哈心中歡喜，他已經明白了，洪承疇這是要造反了，不然不會派兵劫回糧食。

隨後在一片混亂之中，巴思哈帶著侍衛揚長而去，消失在了北方漫天白雪之中。

代州大營，洪承疇坐在營房裡面，一臉愁色地凝視著身後的那套滿清官服，心中一陣糾結。

洪承疇何嘗不知道耿精忠和孔有德兩人的想法，但是他現在再判滿清，身為讀書人的洪承疇，內心的那抹清高讓他遲遲走不出這一步。

此時，一個侍衛慌慌張張地進入了洪承疇的營房。

“啟稟大帥，孔有德將軍帶著五百騎兵出了代州，朝著北面去了。”

聽了侍衛的話之後，洪承疇頓時一陣詫異，然後就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他已經明白孔有德要幹什麽了。

“這是在逼老夫站出來啊。”

洪承疇隨後歎息地說道。

但是洪承疇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沒有過分的傷感，內心反倒是輕松了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