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的家鄉在哪裡,不過我猜測我應該是鑼巷府的人。”衛昭想了想道。
天河一愣,猜測?
“自我記事兒起,我就跟著我師父,他是個道士,遊歷天下,居無定所,直到前兩年他仙逝之前,才對我說,他是從榆平村遇到我的,當時我快要凍死了,他雖會醫術,但身邊沒有帶衣物,最後還是村裡的一個姓韓的地主老爺,給了他一件棉衣,這才保住了我的性命。師父仙逝後,我就想回來找韓老爺報恩,誰知…”衛昭說到這裡,歎了口氣,頗有點報恩無門的遺憾。
“榆平村韓老爺?”天河聽到這裡一愣,這麽巧?
衛昭身後的蘇遠成似乎明白了衛昭的用意,也靠近了些,看看天河能不能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然後透露點什麽。
“對呀,如果當年沒有他的一衣之恩,就沒有今日的我,只可惜,我回來的時候,他卻已經……唉,奈何我手無縛雞之力,不能親自上落鳳山替他報仇…”衛昭既然已經決定把話題引到韓家的案子上,自然也要搞清楚,落鳳寨到底為什麽背了黑鍋。
天河憐憫的看了看衛昭,隻覺得他這個神醫也真是慘,自小無親無故,有了師父,卻又早早的走了,來報恩,恩人也死了,還真是……
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衛昭見天河只是憐憫的看著他,並不順著他的話題往下說,乾脆又一臉疑惑道:“我聽說落鳳寨的山賊向來劫富不劫貧,劫惡不劫善,怎麽這次偏偏如此狠毒,韓老爺這樣的善人,他們劫財也就罷了,還滅了滿門,到底什麽仇怨啊?”
“沒有什麽仇怨…”天河脫口而出,而後又像是想起什麽,趕緊住了口,改口道:“這就要問落鳳寨了,只是那落鳳寨地勢險要,山路難尋,大人派了兵去剿匪,也未能找到寨子的位置。”
“那不知大人還會不會派兵,我想跟著去,若能找到寨子,我定是要親自問問他們,劫財也就罷了,為何傷我恩人全家性命!”
天河雖然及時改了口,但衛昭和蘇遠成已經聽清了他前面說的話,互相對視一眼,衛昭又試探道。
天河被問的一愣,他很清楚落鳳寨和韓家的案子一點關系都沒有,但是大人決定由落鳳寨背了這個黑鍋,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首先落鳳寨是離韓家最近的山匪,能做出滅門的事,若非江洋大盜就是山匪流寇,推到山賊身上,可信度高一點。
第二是落鳳寨地勢險要,山深林密,案子推到他們頭上,官府只要派兵剿匪,在山外做做樣子,並不真的去攻打,最後隻說剿匪失敗,這樣對百姓有了交代,也不會過分得罪落鳳寨,引起他們的反撲。
最後一個就是,官匪兩立,這黑鍋推到山賊頭上,涼他們也不敢來喊冤,這樣這案子就結了。
他也對上面的人有了交代。
他們是真沒想到,這韓老爺還是衛神醫的救命恩人。
若是衛神醫插手了此事,非要找落鳳寨報仇,天河還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兒。
衛神醫現在可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若是他以這個為條件,讓老爺再次出兵剿匪,老爺怎麽拒絕?
一旦再次剿匪,那群山匪怒了,拚死出來討公道,只怕他們這邊也討不到什麽好。
前幾日夜裡闖進府裡的人,老爺就懷疑是落鳳寨的人,那人功夫不錯,身手敏捷,好在被值夜的隨風及時發現了,打鬥中刺傷了對方,被他逃了,否則不知會出什麽事兒。
如果再次出兵剿匪,官匪之間一直維持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只怕就要打破了。
落鳳寨立寨幾十年,實力已經不可小覷,若他們真和官府鬥起來,實在不是什麽好事兒。
但這些,他都不能和衛昭說,於是一時之間語塞了,隻好把話題轉開,接著問衛昭:“我聽說你如今在安平村置地蓋屋,是否已經落了戶籍?”
他的避而不談,讓衛昭確定了一件事,官府所謂的剿匪,從一開始就是個幌子,所以,落鳳寨之所以背鍋,根本沒有什麽陰謀,只是單純因為他們是山賊,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最適合背鍋,於是他們悲劇了。
閉門家中坐,黑鍋天上來。
蘇遠成也明白了這個事情,他看看衛昭,示意他接著套套話,看看能不能套出真凶的蛛絲馬跡。
衛昭卻搖搖頭,這事兒不能太著急,否則就會顯得很刻意,引人懷疑。
真凶的身份明顯不一般,就連梁知府一個四品官,都要煞費苦心的替他遮掩,來頭可見一斑。
蘇遠成雖然有些不甘心,但是他也知道,衛昭比他要想的多,他既然說不能操之過急,自己也就耐著性子聽他的就是了。
“我想落戶到安平村,恩人已逝,連個後都沒留下,我也無能為他報仇,不如就住的離榆平村近一點,逢年過節,去祭拜一番,聊表心意。”衛昭順著天河的話說道。
天河點點頭,這點兒小事兒,想必大人不會拒絕。
因為說起韓家的事兒,氣氛有些沉悶,天已經被聊死了,所以天河很快就以有公務在身為由離開了。
天河一走,洛嵐就從另一邊的屋裡出來,坐在天河做過的位置坐下,盯著衛昭看。
“你看我幹什麽?”被看的很不自在的衛昭開口道。
“我都聽到了,原來韓老爺是你的恩人?”洛嵐低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不再看他了。
衛昭伸手奪過她手裡的茶杯:“你暫時不要喝茶了。”
洛嵐任他拿走茶杯,不說話,只是又盯著他看。
“對,我回來本為報恩,但沒想到他已經死了。”衛昭放下茶杯,抬頭回視她。
“那你那天救我,是因為我說了我是落鳳寨的人,所以你才救我的嗎?”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衛昭的雙眼,神情專注。
四目相對,衛昭不想撒謊,點點頭道:“是。”
“那如果我不是落鳳寨的人呢?”衛昭的回答讓她的心一緊,緊接著又問。
衛昭想了想道:“可能會交給官府,也可能還是我會救你,畢竟你這麽好看。”
他這話在這種嚴肅的談判場合,說起來略顯輕佻,但莫名的洛嵐心裡好受了一點兒。
“那你救我,只是想知道我們落鳳寨究竟是不是你殺你恩人的人?”
衛昭搖搖頭,“不是,我早就知道落鳳寨不會是真正的凶手,我只是想從你這裡知道,官府為什麽要讓落鳳寨來背這個黑鍋,是不是你們和真凶之間有什麽關聯?”
洛嵐一愣,他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