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現在思考會不會是因為《三字經》的原因,劉小滿才會被帶走,畢竟《三字經》作為後世的國學啟蒙經典,是有它獨特的魅力的。
衛昭在教授劉小滿之前,對它進行過改良,將一些具體的朝代模糊,然後對應這時代的一些經典故事,做了改動,使其順應這個時代。
因為《三字經》本身極易成誦,又囊括了天文地理,倫理道德,還有些民間傳說,有學問的人,若是遇到這樣的書籍,自然會留意。
這時李晚兒拿來了紙筆,衛昭就在一旁的桌子上鋪開紙,幾筆畫出一個人的大致輪廓,然後問那個孩子,“你看看,他是不是這樣的臉型。”
那孩子想了想,指著畫上那個輪廓道:“這裡不對,那個老爺爺的下巴比這個圓一點兒。”
衛昭點點頭,轉過鉛筆,用上面的橡皮擦掉下巴的輪廓,然後往圓潤畫了一下,然後道:“這樣呢?”
那孩子又說太圓了。
衛昭忙又改了一下。
如此幾次,臉型終於確定下來,然後他又開始畫五官。
以前為了畫好解剖圖,衛昭特意學過素描,但是從來沒有試過模擬畫像,現在他也是病急亂投醫,如果可以畫出一個大概的人物畫像,再去周圍打聽,或許有人認識他。
比起這時代官府布告欄上貼的那種抽象到飄起的畫像,衛昭覺得,他畫的至少應該有人能認出來。
那個老頭出現在這裡,很有可能他是來這裡辦事或者訪友,附近的人家說不定可以根據畫像提供什麽線索。
隨著他一點點的畫,那個孩子還有其他人都震驚了。
這,這是畫?
那個孩子被問了半天,原本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但是當他看到衛昭筆下畫出來一個活靈活現的嘴巴時,他的嘴巴長的老大,興致又高漲起來,不停的指出哪裡不對勁。
等那個孩子點頭說畫的很像那個老頭,沒什麽問題的時候,他才停下筆,然後將畫拿起來,問其他幾個孩子,“你們看看是這個爺爺帶走小滿哥哥的嗎?”
幾個小孩子都點點頭,一個小姑娘奶聲奶氣道:“就是這個爺爺,他笑的就是這個樣子!”
因為老頭看他們的時候一直在笑,所以這幅畫上的老人也眯著眼,眉梢上揚,笑意明顯,讓人一看就印象深刻。
得到孩子們的肯定回答,衛昭道:“行了,蘇遠成,你和劉大哥拿著這幅畫,去附近挨家挨戶打聽,看看有沒有人家認識這個人,嫂子你還留在家中等消息,我和晚兒還有周簡去知府大人還有通判大人家借些人,再去街上問問,有沒有別人看到他們。”
幾人都應了一聲,正準備出發,就見大門被人推開,劉小滿和一個老頭走了進來。
錢氏一看到劉小滿,忙衝上去,將他拉到懷裡,眼珠子,心肝肉的一通大哭。
衛昭幾人則看向那個老頭。
那個老頭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頭髮花白,有兩撇胡子,翹在唇上,雙眼炯炯有神,閃著睿智的光芒,臉頰瘦削,一身綢緞長衫,腰間一根繡著銀線的腰帶。
和畫上的人竟有八九分相似,打眼一看就是同一個人。
蘇遠成一邊展開畫看著,一邊對應的去看老頭的面容,越看心中越震驚,太像了!
他家少爺真的是太厲害了,就只是聽一個小孩子說,他就能畫出如此相像的畫,這,這不是畫,這簡直…簡直…
他心裡一時想不起應該怎麽形容,
最後靈光一現,對,這是神仙畫作! 和他同樣想法的還有周簡和劉春生,他們也都不可置信的瞄一眼畫卷,再看一眼老頭,均都半張著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只有李晚兒心情比較平靜,她一直知道,衛昭是不同的,他是獨一無二的,沒有什麽事兒,是他做不到的!
那老頭被幾人看的有些發毛,見他們一直在看一張紙就湊過去瞄了一眼,想看看他們到底看什麽呢,怎麽這幅樣子。
這一探頭,他也立刻成了半張著嘴說不出話的樣子。
好半晌,他忽然奪過蘇遠成手中的畫,顫抖著捧著,然後聲音激動的問:“這畫上可是老夫?”
衛昭點點頭,然後道:“我想是的。”
老頭捧著畫,又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此畫作,真是神來之筆,不知是何人所畫。”
他心想莫非這人認識我?竟能將我的肖像畫的如此傳神,如此真實。
蘇遠成道:“是我家少爺畫的,不知您老怎麽稱呼,又為何要帶走我家孩子?”
那老頭環視屋裡一圈,目光鎖定衛昭,見他雖然穿著普通的布料衣衫,但是獨有一種氣質,令人不能忽視,想來就是那個“少爺”了。
他朝衛昭道:“畫是你所畫?”
他雖是疑問,但語氣裡卻滿是篤定。
衛昭點點頭,這人能送回劉小滿,就應該不是壞人,所以他的心徹底的放了下來,拱手朝老頭道:“在下衛昭,不知您老…”
老頭仔細打量衛昭,他已經聽劉小滿說了,他的知識都是他衛大哥所授,看來就是這少年了。
如今年輕就有那般學問,還能畫出如此畫作,真是少年英才啊!
他將手裡的畫小心的卷起來,然後拱手道:“老夫乃是常山書院的山長,陸風眠。”
一聽他是常山書院的山長,幾人心裡原本對他不打招呼就帶走劉小滿的氣,一下子就散了。
來府城月余,他們都十分清楚常山書院是怎樣的存在。
這常山書院,乃是整個鑼巷府最大的書院,歷史悠久,學生眾多,每年鑼巷府考中的秀才,十之有八是出自常山書院。
山長陸風眠曾經是京城國子監的直講,十多年前,辭官回了祖籍,被當時的常山書院山長禮聘入書院授課,之後老山長病逝,他成為新的山長,帶著常山書院走向了輝煌。
如今的鑼巷府知府梁浩邈也是出自常山書院,正是陸風眠的關門弟子。
一時眾人收起思緒,紛紛上前拱手見禮。
陸風眠示意眾人不必多禮,然後問衛昭道:“衛公子可是識得老夫?”
他的印象裡,完全不記得衛昭這個人,如果他真的見過衛昭,沒道理會不記得這麽有才華的人。
衛昭道:“在下並不認得陸山長,這畫乃是聽孩子們口述您的長相所畫。”
他這話音一落,陸風眠更是吃了一驚,竟然只是聽人口述,就畫的如此傳神?
他心裡原本的震驚變成了震撼,又將畫攤開,仔細的看了起來,半晌道:“如此技藝,真乃神術!”
衛昭最害怕別人將他和“神”這個字聯系起來,趕緊道:“不過是一種新奇一些的畫法罷了,當不得神術之稱。”
陸風眠慢慢卷起畫卷,拿在手裡,一副不準備還的樣子,然後才想起他來此的目的,忙道:“老夫今日魯莽,未打招呼就帶走了家中小公子,失禮了。”
劉春生道:“山長您客氣了,我家小子當不得公子之稱。”
陸風眠倒是沒有打聽劉小滿的身份,只知道他是這家的孩子,就帶他回來了,他還以為是衛昭的弟弟,現在聽說竟然只是個下人的孩子,不由得看了劉春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