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室軍牙將連人帶馬,從中間被分成了四片,人血馬髒流了一地,猛烈的腥臭氣頓時瞬間就四溢出來。
“……”
這契丹牙將死的突然,旁邊一騎皮室軍怒極之下揮舞著彎刀殺向了張敬達。
“唰~”
又是乾淨利落的一刀,馬頸人項齊斷。
不同於高行周那矯若遊龍的槍法,張敬達的刀法直來直往,當者皆一刀斃命,且從不猶豫停留。只看其刀法,根本想象不出這是一位早已過了花甲之年的老將。
敵樓上楊光遠搌了搌額頭上的冷汗,這才對左右說到。
“將軍神勇不減當年啊,真乃吾輩幸事。”
然而還沒等到周圍附和,楊光遠便感覺到有一道鋒銳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
下意識的轉頭看去,見在欄杆立柱之上佇立一人。此人身材健美,高挽發髻,丹眉細目,白面微髭,身穿葛布藍袍,足下一雙犀皮靴,懷抱一把幾乎與他一高的長刀。
這把刀還沒出鞘便是不凡:刀長五尺七寸,柄長二尺零一,繩纏四十匝,刃長三尺又六,八分寬窄雪刃,環首圓徑九分。正是同為唐刀四製,“儀障橫陌”之首的儀刀。
那人抱著儀刀,就像是一座雕塑般,此刻正用微妙的眼神撇著他。
從對方的眼神之中,楊光遠竟讀出了一絲輕蔑,頓時氣的他勃然作色。
“龐移!你作為張大人的護衛,竟敢如此怠惰!就站這裡看著大人在城下廝殺?!”
這懷抱儀刀的人正是張敬達的護衛龐移。此刻受到了楊光遠的質問,他隻是瞟了一眼便冷漠的說到。
“些許土雞瓦狗,大人自可應對,何用著我來出手?”
“你……”
楊光遠為之氣結,但也終究是無可奈何。畢竟龐移隻是張敬達一人之護衛,並不屬於任何一衛率。
龐移所言不假,戰陣之中的張敬達所表現出來的武功比高行周還高上幾分。刀法狠辣直接,從不拖泥帶水,而且他幾乎是隻殺契丹人,在他面前,幾乎沒有一個契丹人能擋得住他一刀!
“刈麥刀!”
手起刀落,將眼前的皮室軍連兵帶甲斬斷之後。周圍被殺喪了膽的契丹人終於認出了張敬達的身份,驚恐的呼喊著張敬達的綽號。
“刈麥刀”正是契丹人給張敬達起的綽號,意思就是說張敬達殺人就如割麥子般快速。可以說“刈麥刀”這個名字,自後唐初年開始就縈繞在塞外邊陲契丹人的頭頂,如噩夢一樣久久不曾散去!
“殺敵!!!”
連殺了二十多人之後,張敬達高舉橫刀一聲爆喝。城柵之下的精兵全都受到了鼓舞,跟隨者張敬達一同奮勇殺敵!
見到如此,這招討使使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隻要士兵齊心用命,頂住皮室軍騎兵的著一輪攻勢,讓戰場變得膠著,那騎兵的優勢自然就被削減到最低,時間一長敵軍自然就會退去。
“將軍!刈麥刀出城了!刈麥刀此刻就在這陣中!”
契丹軍後方,皮室軍主帥在得到戰報之後先是一驚,畢竟多年以來張敬達凶名在外。可緊接著這主帥就興奮了起來,威震邊疆十數載的刈麥刀要是死在這裡,死在他的手下的話,那他將得到夢寐以求的榮耀!
“命百夫長隊出戰!刈麥刀,吾必殺之!”
契丹主帥豪氣乾雲,帥盔之上的雕翎也跟隨著左右飄擺。隨著他一聲令下,一支共計十七人,全部由皮室軍百夫長組成的精中之精入陣了。
這支精兵的入陣很快就引起了張敬達的注意,對方完全就是為了針對他,所有人都舍棄了馬匹,手中的鐵骨朵、大砍刀等武器一看就知道是精鋼打造,且比尋常武器重了很多。單看這一眾樣貌,便決然難以應付!
可張敬達便是這樣一個遇強則強遇剛則剛的人,一口丹田氣似萬馬奔騰由渾身灌入雙臂,胳膊上的筋肉憑空漲起了一寸多。寶刀之上刮動風聲,帶起了三尺來高滾滾氣浪。
“死!”
仿佛旋風刮過,張敬達鏗然如陣,手中橫刀連砍帶剁,當時就殺死了三人。
“鏘!”
一名身材敦實的契丹勇士手中高舉三十多斤重的大錘砸向了張敬達,卻被張敬達一刀磕開,反手又是一刀削掉了對方的半個腦袋。可張敬達他卻也因此背後挨了別人一記鐵骨朵。
“唔。”
悶哼一聲,張敬達將刀向後一送,刺死偷襲自己之人,縱身一躍向下一刀,刀風又刮倒兩人。
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張敬達雖然特勇,對付如此多的契丹勇士,依舊不免力虛。敵樓上楊光遠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張敬達已然涉險。朝旁邊厲喝道。
“龐移!你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周圍士兵從未見過龐移出手,正納悶楊光遠為何非糾結與龐移出手。那邊龐移卻直聲將楊光遠嗆了回來。
“給我閉嘴!你懂個鳥蛋!”
身為副招討使,已經多年沒有人敢這樣同自己說話,一時間楊光遠被氣的差點憋過去。左右其他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扶著楊光遠為他順氣。
張敬達陷入危難,龐移自不會袖手旁觀,暗地裡他早已握緊了手中的刀,隻待出刀的機會。
深陷重圍,又連殺了三人,可張敬達的左右兩肋也分別受了一擊。如果不是他內力雄厚,隻是這兩下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大帥!我來助你!”
戰陣之中,高行周見張敬達受創,急忙揮著障刀向這邊衝殺。如果二人能夠抵背殺敵,那便可破這些契丹勇士的戰陣。
“速殺刈麥刀!”
契丹勇士同樣注意到了高行周這員猛將,如何敢讓他與張敬達匯合?
“嘿!”
有手持開山斧的高大契丹勇士奮力一斧劈了下來,刈麥刀一招盤羊抵角架住砍來的大斧,刀斧相接拉出了一串長長的火星兒。
“咯嘣!”
然而出乎了張敬達意料,旁邊一持鐵爪勇士想都沒想就把爪頭搭在了他的刀尖上就死死的往外掰,竟然就這樣鎖住了這把凶名赫赫的刈麥刀!
“呀!”
正當張敬達企圖抽刀之時,從側旁又衝過來一獨眼武士,搖著鐵骨朵照著張敬達天靈蓋擊去。這一記若是打實,便是張敬達也落得個擘破石榴、紅梅搓碎的下場。生死關頭退無可退,好一個節度使!真氣下灌足三陽經,抬腳就踢!
張敬達身高腿長,那獨眼勇士的鐵骨朵不等打上,腳已經到了自己胸口。眼見要被一腳踢死,這人反而棄了兵器,將鐵骨朵甩向了張敬達面門,人卻往旁一擰好似根羽毛般貼著張敬達腿側遠遠的飄走了。
“好賊!!!”
張敬達惡呼一聲,脖子咯噔一歪,那鐵骨朵擦著腮幫飛了過去!
敵樓之上,楊光遠剛剛被下屬順過來氣,喘了兩口勻氣後便破口大罵。
“龐賊!你是何居心……”
然而他這句話還沒有罵完,龐移這邊刀卻已經抽到了一半。
卻是那遠遁的獨眼武士,無息之間又飄回到了張敬達的身後不足一丈所在,輕功之高妙叫張敬達絲毫沒有察覺。
只見這獨眼袖筒一抖,手裡已經攥住了一把細劍。說是劍,其實不過筷子長短粗細,通體漆黑如墨似深潭般沉寂。
獨眼手撚細劍便朝張敬達後心無聲刺去!
可他不知在這城寨之上有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從他出現就在盯著他!
“唰~~”
龐移長刀出鞘,自頭頂畫了個圈兒擺出一片銀幕,那雪亮刀鋒耀的敵樓之上眾人齊閉雙眸!雙手握刀束於胸前,刀尖直至獨眼刺客, 龐移身上葛布藍袍無風自動,腰肢好像一張巨弓舒展的嘎啦啦響,待風起便彎弓搭箭!
“唳!!!”
只見龐移肩膀一晃,橫空出世!長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銀河!
兩人一靜一動,一初一極;黑劍仿獨^穿夜,銀刀判萬鴉唳林;高低只在這一瞬之間!
“叮~~”
交鋒點便在張敬達離後心一寸之處,兩把兵刃尖鋒相對,那銳鳴聲一石激起千層浪,戰場之上眾甲兵齊齊丟掉武器,除了捂住耳朵什麽都不敢做。饒是高行周這般勇將,也震得耳膜生疼!
“嗡!!!”
“噗……”
伴隨著最後一聲短促又沉悶的嗡響,龐移雙腳穩穩落地,那偷襲之人噴出一大口鮮血向後踉蹌了兩步。恨恨的看了龐移一眼,全身突然炸開,衣甲碎成了一片一片崩散!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龐移猝不及防,下意識的將長刀橫於身前。然而那刺客瞬間化作一道黑影,幾個起落便消失不見!等到龐移回過神來再看遠處,只剩下一地的碎衣服和一張人皮面具!
之前的最後一聲嗡響,震得周圍一圈人全身酥麻。趁著所有人都沒緩過來,龐移拉著張敬達一把跳出了戰圈。
“這……”
張敬達一陣後怕,饒是他見到方才這般陣仗也不得不歎服。如若不是龐移,他肯定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
可還沒等他說話,就見龐移渾身一陣激靈。再看龐移,雙腳踩進地面足有一寸來深!
“好厲害的刺殺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