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宴是科舉四宴之一。是秀才考中舉人後,由地方官府舉辦的正式慶功宴會。與會試後的瓊林宴一起,為文科宴。加上鷹揚宴與會武宴兩個武科宴,正好四宴。都是在放榜之後的第二天舉行。
舉辦地點就在順天府。明代順天府下轄二十四州縣,東可到渤海灣,南到大城,比現在的北京大了好幾圈。府衙的位置,就在現在的交道口。
其實李洛對於這種應酬沒有太多興趣,而且袁小方還在中毒之中。但是一大清早,順天府的差人們就抬著敞篷的大轎來邀請了。
這是李洛的第一次坐轎,雖然走起來很平穩,還算舒服,但是李洛卻一點兒都不喜歡。這跟看猴沒什麽區別,而自己就是那隻猴。
敞篷的大轎上,李洛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解元吉服,頭上還插著花。這讓一直以直男自居的李洛極為不爽。敞篷大轎在向順天府行進的途中,轎前還有人鳴鑼開道,就差高喊:“快來看啊!耍猴啦!”
一路之上,路邊的行人指指點點,不時還會傳來歡呼之聲。李洛還必須擺出一副親民的架勢,向歡呼的人群頻頻擺手。
李洛現在正犯困,昨夜馬紅櫻拉著他說了快半夜的話。從四川的各州府縣,講到風土人情,再講到石柱地區的民族情況,他祖母、父親的性格愛好。聽的李洛一陣陣頭暈。這都是什麽啊?相親嗎?
自己是在意外之下摸了不該摸的東西,和嘴親到了她的嘴,但是那真的是意外。
好不容易送走了馬紅櫻,在床上也沒躺多一會,順天府就來人了。又是給自己化妝,又是換衣服的。加上馬紅櫻剛剛和他說的內容,李洛恍惚覺得,今天是要拜堂成親,而自己還是被搶來的小媳婦。
暈暈乎乎的終於到了順天府衙。先是一通鞭炮響起,李洛真想說一句:“前線還在打仗,把火藥送前線去吧,別吵我睡覺!”
下了轎,走進順天府,一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就在李洛的耳邊響起。
“李兄,你怎麽才到?我可等你好久了!”
李洛轉頭望去,不是“飯桶大少”范雲桐還能是誰。
“范兄你來的好早啊。”
“沒辦法啊!”范雲桐一臉頹廢,我是到順天府避難的。
“啊?什麽意思?你不是中舉了嗎?還需要避什麽難?”李洛好奇道。
“哎!別說了,還不都是中了這個舉人嗎!”范雲桐一臉痛苦。
李洛也一下清醒了不少,拉著范雲桐走到一個角落,輕輕的道:“不是因為你被發現考試作弊了吧?”
范雲桐眼睛瞪的大大的,道:“李兄,你真是神機妙算啊!這都能猜出來!”
“我去!這麽大的事你還能這麽冷靜?”李洛快瘋了,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感覺一下,腦袋還在不在。
“沒事,猜出來的是我爹我媽,他們是不會亂說的。”范雲桐說道。
“他們怎麽知道的?你又是怎麽說的?”
“也沒什麽,就是昨天貢院報喜的跑到我家,說我中舉了,還是第七名亞元。然後又是大興縣的學政,好死不死的跑我家一通胡說。等他走了,我老爹那臉一下子就拉下來了。問我是怎麽考上的?還說我平時不讀書,能考上舉人,一定是作弊了!”
“你怎麽說?”
“我說我天生聰穎、博聞強記、英俊瀟灑、玉樹臨風……”
“停!”李洛一頭的黑線,他發現了一個錯誤,
真的不應該把考題賣給這位飯桶大少!這一張嘴,傻子都能看出來,他不是能考得中舉人的材料! “說重點!”李洛咬咬牙,努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就說我聰明,隨便看了一眼書就考上了。”
“你爹信了?”
“沒有,他還要打我。”范雲桐一臉沮喪。“我還說考上個舉人,能光宗耀祖呢。結果差點挨打!”
“那後來呢?你怎麽過的關?”
“我媽給攔下了。說作弊要是被查出來,我們一家都得吃官司。如果打了我,今天鹿鳴宴被看出來,那就麻煩了。要打也要等鹿鳴宴以後。”說著范雲桐眼中水意盈盈,“我今天吃完飯,回家就要挨打了。”
“哦,”李洛這才放下了心,還好,只是范家自己內部發現,也不會對外傳揚。
“哦什麽哦!快幫我想想辦法,怎麽能不挨打!”
李洛撓撓頭,“我也沒辦法,怎麽樣也要挨幾下。”
“早知道我就不考這試了,就是沒功名也不至於挨打啊!”
“挨嘛打?誰要挨打?”一個天津口音的聲音響起。
接著李洛就感覺到太陽的光輝減弱了幾分,像是被什麽擋住了。
一回頭就發現,身後來了一座肉山!四四方方的一個人出現在自己身後,就是昨天在龍虎牆邊遇到的那個天津考生。
“你要挨打!”范雲桐正在憋屈,這個胖子偏偏不知趣的趕了過來。
“急嘛!急嘛啊!”胖子一臉肥肉顫抖的說道:“咱們都是文化人,別動不動就你要挨打,你要挨打的。”
“你過來乾嗎啊?”范雲桐一臉無奈。
“我過來結識一下新科解元啊!昨天匆匆一見,也沒來得及攀談。”
說完雙手抱拳,向李洛行了一禮,道:“解元公,小弟鍾發白這廂有禮了。”
李洛連忙還禮:“原來是鍾兄,小弟通州李洛。”
“我知道,李解元是前南京戶部尚書李公之後,這龍虎榜都貼著呢。”
“哦,是。”李洛這才想起,龍虎榜上,為了怕有重名的情況發生。寫龍虎榜時,寫的異常詳細。他的曾祖大人名諱,都是寫在上邊的。
“鍾兄好記性。不過鍾兄這名字倒是很別致啊?”
“別致?有嘛別致的?我姓鍾,敲鍾的鍾,發財的財,白面的白。沒嘛新鮮的啊。”
“這也是個二百五,和飯桶大少真是一時瑜亮!還發財的財?”李洛一陣惡寒。“這哥們不也是作弊考上的吧?”
“鍾兄平時會不會打麻將?”
“嘛?麻將?是什麽玩意?”
“哦,”李洛在自己的腦袋裡搜索了片刻,明末這玩意還不叫麻將。“就是馬吊。”
“馬吊啊,我玩的好著呢!”
“我知道有一種馬吊的玩法,沒有十字牌,卻多了東、南、西、北、中、發、白七種,玩起來別有意思。”
“有意思,那趕明兒我也做出這幾種牌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