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可有意來我石柱軍中?”
李洛絕對沒有想到,馬紅櫻竟然想招攬自己。其實這不要說李洛,連馬紅櫻自己,在幾分鍾之前都沒想過。
但事情就是這麽奇怪,也許是李洛的“女權主義”演講,讓馬紅櫻豁然開朗吧。馬紅櫻不由自主的說出了招攬李洛的話。
“我才十六歲,還是想試試科舉。”李洛老實的說道,心裡卻是嘀咕:“老子手裡拿著高考題,我有病放棄考試啊!”
馬紅櫻也覺得這次招攬有些唐突。也是剛才不知是怎麽搞的,就張口說了出來。那個讀書人不想金榜題名,出將入相。何況李洛還是名文武全才的精英呢。
不過馬紅櫻並未因為李洛的拒絕而不滿,相反,一想到像李洛這樣的人才,未來的身份未必就比石柱宣慰使低的時候,心中還有一絲期盼。這種期盼是自己以前從未感受到的。
“是我唐突了。其實今天邀請李兄過來,也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結交一下罷了。沒想到竟然能夠聽到李兄如此高論,真是讓我深深佩服啊。”
“豈敢豈敢。”
有此一會,李洛兄弟和馬紅櫻的關系也就更加融洽了。
李洛發現,馬紅櫻並不總是在客棧,而是經常外出。李洛猜測,極有可能是在布置高迎祥入京的事。
轉眼間,已經是九月十一日晚上。科舉考試的第二場就要在明天開考。
一輛轎車、四匹健馬帶起一片塵土,趕在城門關閉前趕進了北京城。
穿過永定門,一路向北,徑直停在了如家客棧的門口。轎車停穩,四匹馬上的騎士一起下馬,動作整齊劃一。趕車的車把式,從車上放下一把踏凳。轎車車簾兒一挑,一名年約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探出身來。他四下看了一眼,而後在車把式的攙扶下走下車來。
店夥計一看來人,並沒有第一時間上來招呼,而是快速的回身去找店老板。在店老板耳邊嘀咕了一句,店老板身子一顫,在夥計耳邊也嘀咕了一句,使了一個眼色,隨即轉身直迎出店。
“哎呦,程老板您怎麽來了。”店老板滿面堆笑。
那姓程的也是滿面堆笑:“老板,最近生意很紅火啊。”
“托您的福,這不是趕上鄉試了嗎。各地的秀才們雲集北京城,找一處住處都不容易。”
不說店老板與這姓程的寒暄,店夥計直奔到天字一號房門前,急急敲門。
李淼開門道:“怎麽了?報喪啊?有這麽敲門的嗎?”
“客爺,對不住,原本預定這間房的客商來了。”
李淼一愣,回頭看向李洛。
李洛正在研究第二道題,準備第二天科考。聽到原本預定房間的客商來了,也是一驚。
按說自己佔了人家房間,既然人家本家來了,自己就該搬出去。可是明天就要考試,這時搬出去,晚上睡哪兒?第二天又怎麽考試?
要說不般吧,又沒有道理。房間是人家訂的,當初自己強行搬進來,也是和老板有過君子協議的。這可怎麽辦?
李洛道:“店家,他們來了,我們應該搬出去,可是我們搬去哪兒?店家可有安排?”
“這就要委屈一下您二位了,能不能去我們老板屋裡委屈一下。我們老板就和我們一起,去櫃台後邊打地鋪了。”
“好吧,也只有如此了。”李洛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也不是特別講究。“吃飯能吃飽,睡覺有地倒。”就夠了。
李淼雖然不願意,
但是也沒有辦法,和李洛一起開始收拾東西,夥計也一起幫忙。 李洛的東西不多,收拾的也快。但是那姓程的客商進來的也快。店老板雖然也曾試圖拖延姓程的客商進來的速度,但是客棧就那麽大,又能拖延多久。
就在李洛兄弟收拾好,正要出門時,那姓程的客商已經走至院內。門簾兒一挑,李洛、李淼出屋,正好和姓程的客商碰一個對臉。李洛仔細看了一眼那客商,大約四十歲上下,面色白皙。鼻直口正,兩道濃眉,一雙明目,三綹黑胡須垂倒胸前。頭上沒戴帽子,絹帕罩頭,身上穿一套粗布衣服,在粗布衣服的袖口、領口等地方,又露出裡邊穿的綢緞樣子。這是一副標準的明朝商人裝束。
明朝開國時,太祖皇帝朱元璋,從小過的苦日子,據說曾經受過不少商人的欺負。也有說是為了顧及農民的工作熱情。他當了皇帝,頒布一條法律,不許商人穿著絲綢等名貴衣服上街。所以明朝的商人,只要還是在國內,就必須穿粗布衣服。但是這些商人,賺來了錢,又不能在人前顯貴,總是別扭。想來想去,不知是哪位靈機一動。不是不能穿著絲綢在外邊嗎?我把絲綢穿裡邊。外邊衣服做小點兒,裡面絲綢的最長點兒。這樣外邊的粗布衣服是無論如何都遮擋不住裡邊的絲綢衣服了。這樣既沒有違反朱元璋的禁令,又能夠在別人面前顯示一下自己的富有,一舉兩得。很快這種穿衣風格就迅速的在大明商人間流行了起來,以至於後來成了大明商人們的標準裝束。
而且明朝的商人雖說有錢, 但是社會地位非常低。商人逐利,這在孔子門徒的士大夫眼裡自然俗不可耐。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資格參與。比如科舉,商人和商人的後代,五輩之內是不可以參加的。不能科舉,也就不能當官。而他們偏偏又有錢,自然變成了貪官盤剝的對象。而這些商人為了生存,或者能賺更多的錢,又願意緊抱官員的大腿,這就使得他們看起來更為不堪。
《金瓶梅》寫的西門慶,就是這群商人的代表。西門慶按說是新興資本主義,他們手裡的錢可以左右朝廷生死。可是他們不會拿著這個錢去要求朝廷給予自己權利,從而影響和改變朝廷和社會。反而要拜蔡京為乾爹,去跪舔封建士大夫的臭腳。
所以在李洛前世的開國偉人才說,中國的資本主義,本質上是軟弱的,是不可能真正革命成功的。
姓程的一愣,道:“這位兄台,怎麽會從這間屋裡出來?”
李洛忙道:“不好意思,我們是參加今科鄉試的秀才。到北京到的比較晚,找不到住處了,隻好求老板把先生預定的房間暫借我們住了兩天。”
“哦。”姓程的客商臉色一沉,“老板,我預定的房間誰準許你租給別人的?”
“程老板,這事情特殊,現在是鄉試時節……”
“鄉試怎麽了?不過是一群秀才罷了,沒地方住可以不考嗎!”
李淼一聽當即大怒:“呸!你是什麽東西?不過一個商人罷了!下九流的玩意,祖祖輩輩連考試資格都沒有,還敢看不起秀才?太祖爺那時就該把你們這些滿身銅臭的家夥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