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一步一步推行,宛若深水中潛藏的炸彈,靜靜的積蓄著恐怖的能量。
卻說長安君成蟜那邊。
雖前鋒大軍因蒙驁身死略有挫敗,但副將張唐屢經戰陳,經驗豐富,迅速穩住了陣腳,駐守在屯留之地的五萬大軍救援而至,秦軍並未有所損傷。
是故秦趙兩軍處於相互對峙狀態。
“什麽人?”
“公子小心!”
成蟜周身衛士大喝,可劍光一閃,倏然間,熱血遍灑天空。
幾條人命消亡,令成蟜心中為之一緊,連忙看向左右,大呼道:“有刺客,有刺客,殺了他!殺了他!”
甲士聞言,飛撲過去,可在那蒙面刺客劍光閃爍間,一眾人馬立時倒地。
因簡服遊行,成蟜身邊並未帶許多甲士護衛,看著身邊的人數越來越少,濃重的死亡危機壓倒心中一切:“放過我,放過我,我可以給你想要的,無論錢財公爵!”
刺客毫不動搖,一劍刺擊而去。
可正在成蟜冷汗直流,閉目待死之際,只聽見鏗鏘一聲。
成蟜張開雙眼,一道箭矢裂空而來將刺客的左肩釘在樹上。
猝然,一道狂風席卷而過,一位雙目銳利如陰鷲,身形偉岸影子持重劍當空劈下。
刺客冷厲拔出身上的箭矢,悍然出手,揮劍迎上。
鏗的一聲響動,刺客倒退數步,臉上面罩滲出血來,見面前這位身披黑色甲胄的將軍遠超自身,又連忙借力暴退。
樊於期毫無追擊之意,怒喝一聲,掌中劍芒暴漲,一揮之下,大有開天裂地之勢。
只見那刺客身形仿佛被無形氣機定住,手指殘影閃爍,飛快在身上點中幾大要穴,隨即整個身子暴漲起來,一劍橫擔飛來無匹劍勢。
“將軍留下活口!”
成蟜從地上爬起,剛脫口而出,卻聽轟的一聲,地面瞬時塌陷,那還有刺客的身形。
成蟜看了看地面的一灘血肉,歎了口氣。
可樊於期猛喝一聲:“公子小心!”
呼!
一道微風拂過,刹那,成蟜全身汗毛炸起,未及轉身回望,就感到自己胸口一疼。
嘭!
成蟜余光只看到身前一道紅芒快速掠過,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氣黑影就霎時消然。
在抬眼過去,只見樊於期腳下踩著一道蒙面之人,高舉長劍正欲了結他的性命。
“將軍留下活口!”成蟜捂住胸口上的血,臉色慘白,有氣無力。
“你們受何人指派,欲暗殺公子!”
樊於期眸中冷芒閃爍,而腳下刺客卻嗬嗬笑著,暗含譏諷。
“若你告知你背後謀主,我可饒你不死!”成蟜看著刺客。
刺客仍是不語,只是與成蟜對視,良久,仿佛經過了劇烈的心理掙扎:“張”
刺客還未說完,卻聽林中傳來一陣古怪樂聲,成蟜尋著聲音望去,未發現什麽,可轉頭一見刺客,他已吐血而亡。
“張”
“是誰?”成蟜冷笑,心思急轉。
“張唐!”
兩道渾厚與清冷的聲音同時道出,成蟜與樊於期對視。
樊於期道:“在前線能知道公子行蹤的只有他了!”
“你錯了!”成蟜冷笑連連:“還有我的王兄嬴政!”
“張唐暗中投靠於他,恐怕他才是真正的謀主!”
樊於期沉思未語,卻見成蟜驀然長跪道,痛哭道:“師兄,成蟜幼弱,可王兄竟恨我於斯,全然不顧手足之情!”
樊於期面色扭曲而掙扎,咬著牙不語。
成蟜大疑不解:“師兄?”
“唉!”樊於期長歎一聲:“公子還在叫那欺世盜名的竊國之賊為王兄嗎?”
成蟜內心砰砰直跳,連傷口痛都仿佛忘卻,小聲道:“何意?”
“今王非先王骨肉,惟君乃嫡子。”
轟隆!
一道霹靂在成蟜腦中炸起,直令他欣喜若狂,若非多年王室教養,恐怕他要仰天長笑。
樊於期當即便是屈膝跪拜,神色憤慨,老淚縱橫,說起了呂不韋淫、亂宮闈,早與太后私通,生下秦王嬴政的密事。
成蟜壓下心頭狂喜,“若將軍所言為真,那當真是秦國之恥!”
“公子不信我所言,難道還不相信麃師嗎?”
“若公子非先王真正骨血,麃師這麽多年來怎會悉心教導公子?”
“若公子非先王真正骨血,麃師怎會替公子掃平軍中障礙?”
“若公子非先王真正骨血,麃師怎會派我輔佐公子多年?”
成蟜擺擺手,無奈道:“我信矣!而且我心中早有預料,可我勢單力孤也!”
樊於期怒目一瞪,冷眼道:“若公子還抱有僥幸,心無抱負,不如拔劍自刎!”
成蟜有些意外,平日裡樊於期對他甚是恭敬。
“公子可知道,我此趟為何急見公子?”
成蟜搖頭,樊於期道:“麃師已經來不了前線主持大局!”
“什麽?”
猝然成蟜瞪大雙眼,面色一慌。
“若無意外原本是麃師前來前線,可軍政中蒙系,昌平君等系秦王勢力皆支持王翦主持此戰。目下朝中分為兩派,爭持不下,據我情報得悉,王翦前來前線的可能性甚大。”
“攔住麃師只是其一!”
“當我得知情報時,我就知道公子必定有性命危險,果然,嬴政果然難以容下公子啊!”
“剪除公子這是其二!”
“此舉為我所阻,但接下來的日子,公子恐怕每時每刻都會面臨來自張唐暗殺手段!”
樊於期言語緩緩,每一句都落在成蟜的心頭,每一句都直入成蟜的內心極深處,思及方才的生死恐怖,他心中寒意大盛,直欲拔劍而起。
“就算公子躲過此劫,若無意外,接下來就是王翦前來收下公子的軍權,那時候,公子可就任人宰割!”
“軍權!”
“宰割!”
這兩個詞竄入成蟜腦海, 比之胸口的傷更令他疼痛,更令他害怕。
“成蟜不暗軍務,不暗謀政,這麽多年來皆是師兄提攜之功,此刻成蟜生死存亡之時,萬望師兄教誨不棄!”成蟜雙膝跪地,低頭痛哭。
樊於期扶起成蟜,目光中閃過一絲若隱若現的迷茫,冰冷道:“今麃師坐困朝中,不可為濟,張唐兵困於趙,急未能歸,而君手握重兵,若傳檄以宣淫人之罪,明宮闈之詐,臣民誰不原奉嫡嗣者。”
“好!”
此言政說中了他的心思,成蟜站起身來,目露雄雄野望,赫然拔出長劍:“成蟜聽將軍之言!”
三日後,成蟜借著傷勢引張唐前來,誘殺之。
看著張唐的屍首,還有即將到手的十萬秦國鐵騎,成蟜仿佛看到前方秦王的寶座正在向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