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痛苦才能給人帶來教益。
想到蒙恬的轉變,令陳銳想起了《孟子》中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蒙驁的死去,帶走了一個站在春日風頭上高歌的鮮衣少年,但同時也令他獲得新生。
不過較為可惜的是,日後恐怕再也聽不到秦弦之音。
“蓋聶先生,方才在蒙府之時,你可知道三波劍傷中那一波才是致命傷!”陳銳向蓋聶發問。
“這三波都是致命傷!”
“不過因蒙驁上將武功超絕,加上身旁有一眾軍中甲士護衛,才需多次進攻。”
“蓋聶先生身為絕世劍手,對於這三波攻擊可有把握戰而勝之?”
“十死無生!”蓋聶很是吝嗇詞語,但隨即話鋒一轉:“王上若遇此等威脅,臣以性命可護王上安全逃離!”
陳銳見蓋聶漠然的臉頰露出一絲罕見的堅毅,微笑了笑:“下去吧!”
蓋聶目光一愕,這是秦王極為少見的主動令他退下。
瞬間,他已經感覺恐怕會有大事發生,沒有退卻,躬身一拜道:“王上,若有要務,臣效死命也!”
淡淡語氣透著斬釘截鐵的鏗鏘,仿佛誰也不能阻攔。
冷面熱心,說的就是如蓋聶這種人........陳銳心中一暖,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不用了,殺人不是你要乾的活!”
“王上!”蓋聶心中知道面前秦王正面臨多大的危機。
“不用說了。”陳銳擺擺手:“寡人從未將你視作護衛劍師,也希望你自己不要輕賤自己!你的劍寡人希望能開萬世太平!”
士為知己者死,蓋聶心中激動難以自抑。
“下去吧,不要辜負寡人對你的期望!”
蓋聶終於下去了,陳銳轉而看向趙高,但未說話,輕輕敲著桌案。
噠噠噠!!
“臣願替王上誅殺成蟜!”瞬間,趙高跪下身來。
“是嗎?”陳銳神情不變:“葵花策練到第幾層?”
“最後一層!”
“天賦很高!”
說完,陳銳便沉默了下去,場上陷入沉靜,趙高複道:“臣願為王上分憂!”
“為我分憂?”陳銳改變了稱謂,“這七年來,你替呂不韋構建大半個羅網,把我的不少情報都給了他,他的很多情報你也差不多全告訴了我。可我想知道你到底為誰賣命?”
“小高幼年在邯鄲就是王的玩伴,來秦國後,弓馬騎射讀書皆是相隨。小高不負王!”趙高跪俯在地。
陳銳能夠聽出一絲顫音悲腔,終於上前扶起他:“這一次危機乃我前所未遇,一步不慎,怕就是身首異處的下場,但現在我把我的性命交給你。”
“至於你是在背後捅我一刀,還是助我,皆在你一念之間。”
趙高聞言轟然轟然跪下:“若有負於王,趙高不容宗族,人神共棄!”
“可有異樣?”陳銳面容平靜,向腦海中的無邊黑暗發問。
“沒有,情真意切,若這樣都能被他瞞過去,我們穿越幾輩子的演技都恐怕喂狗了。”黑暗中戲謔道,轉而問道:“當初不是在秘籍留下暗手了嗎,只要你神魂一動,他便瞬間亡命,還需顧慮什麽?”
陳銳未回答,黑暗中的聲音一急:“五年盡快找到天地靈機所在,我需盡快重修一世”
切斷聲音,陳銳再扶起趙高:“不用發誓,此戰也無需你出手!”
“不需要我出手。”趙高一愕。
“殺機焉能用牛刀?而且成蟜身死並不是問題關鍵所在。”
趙高靜靜聽著。
“秦國內部有寡人一系勢力,呂相一系,還有現在才露出頭角的成蟜,麃公與王室一系。”
“寡人漸長,呂不韋漸弱,獨木難支,所以才有成蟜可鑽的空隙。”
“於寡人而言,成蟜若死並不能解決問題的根源,相反你若出手,軍中麃公勢力與王室必會對我憎畏交加,這樣使得他們遠離寡人,而不能成為削弱呂不韋的利器,著實可惜也。”
“王上的意思是?”趙高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你不能出手,必須讓呂不韋手下的羅網出手,行不行!”
“行!”
趙高毫無任何猶豫,令陳銳有些側目。
他雖不知道趙高在羅網中擔任何角色,但可以知道他替呂不韋構建大半個羅網,重要性肯定非比尋常,而且趙高利一旦用身份動用羅網權限,那呂不韋必然知曉趙高已經徹底背叛了他,日後若是他勝出,絕少不了被清算的下場。
“何時動手?可需現在安排?”趙高言語淡然,看樣子在羅網中的權限絕對不低。
陳銳心中思量,搖搖頭:“不用,還缺少一件東西?”
“何物?”
“動機!”陳銳答覆道:“天下蠢貨終究是太少。呂不韋不用多說。成蟜之師麃公歷經四朝,歷經天下風浪無數,鬥爭經驗又何其豐富?蒙驁事件就更加證實他的老奸巨猾。如果貿然動用羅網高手擊殺成蟜成蟜,他們眨眼便能看出其中有人在挑撥離間,此舉無異於偷雞不成蝕把米。”
“所以成蟜只能被明殺,而不能被暗殺!”
“而且需要利用一個足以令他相信且心動的動機,逼他謀反,然後你再以呂不韋的名義派出羅網高手將他格殺!”
“王上好厲害。此計足以令呂不韋有苦難言,只能認下,可卻不知是什麽動機?“
陳銳淡淡說了出來。
驀然,趙高聞言色變,驚聲道:“不可,此舉有損王上威名!”
“就這個!只有這個動機能令他心動,而且也是他一直都堅信的事情。”
趙高默然,良久道:“可若無盛名厚望者擔保,恐怕成蟜輕易不會謀反!”
“前線樊於期為秦國重將,他的話足以令成蟜相信,但他在朝中不偏不倚,於我與呂不韋間兩不相幫,難以令他助力!”
趙高思考片刻,歎了一聲:“陰陽家玄術萬千,有控人心之術!”
“叫她們過來!”陳銳眼前一亮,淡淡道。
一個時辰後,趙高領著兩道倩影款款而來。
陳銳簡略將計劃告知焱妃,月神二人。
這其中,焱妃冷眼看著陳銳,淡淡立著,月神淺笑盈盈,魅惑勾人。
將計劃大概講完,月神笑著問道:“動機?什麽動機能夠令大王的弟弟謀反!”
陳銳靜靜道:“奇貨可居的故事可曾聽過?”
月神輕點點頭。
這個故事在秦國簡直無人不知, 不人不曉,但是由於涉及先王,太后,國相,與當今秦王嬴政,極少人敢在公然提及。
“昔年我母后趙姬為呂不韋歌姬,寡人父王因愛而求之.....”
月神淡淡聽著,心卻有些激動,仿佛預料了一絲秦王會講出什麽。
最後卻聽陳銳道:“若有人告訴成蟜寡人並非先王所出,他才是真正的嫡子,你說他會不會反?”
刹那,焱妃臉色錯愕,可轉眼見到前方那平靜的面容,心中反而不由一痛。
危機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嗎?逼得他用處這樣的手段?
壓下種種思緒,焱妃輕抬玉足,剛邁出一步卻被月神攔在身前:“姐姐,控心術並非你的專長哦!”
月神緩緩執禮,輕啟檀口:“王上智計無雙,月神定當在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