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道人緩緩輕咳,活像是一個無助的老鰥夫一般,哀歎道:“這裡沒有什麽老刀把子,我縱橫江湖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聽過老刀把子這個名號。”
“年輕人,你找錯人,或許你去找找場上其他人,可能會有知道這個名字的。”
“是嗎?”陳銳看著著木道人,露出剛才如面對金九齡一般戲謔的笑容,“現在,說這些東西還有意義嗎?”
木道人看著眾人大戰金九齡的激烈場面,而他們兩人仿佛就是場上的幽靈,與這個他們隔絕,像是沒有人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我給過你機會了,你應該懂得珍惜,同樣你須知,我與葉孤城有很大的不同。”
“我當然知道,你與葉孤城的不同。”
“若天下要評出排名前三的武功高手,不一定會有葉孤城,但一定會有你木道人,亦或是老刀把子。”
木道人傲然道:“你倒是像是很了解我,對我評價這麽高。”
陳銳道:“如果江湖中人都知道你是幽靈山莊的神秘可怕老刀把子的話,恐怕評價絕對不會比我低,或許你的劍法不如葉孤城,但是活了這麽久,無論是經驗,內功方面都會勝過他,更何況你練得是道家真功。”
事實上,論武功,老刀把子是最有可能殺掉西門吹雪的人,這裡指的不是此時的西門吹雪。
而是原著中,西門吹雪再戰勝葉孤城後,那個達到‘無劍’層次的西門吹雪。
而且他的心計同樣不差,在以老刀把子的身份謀劃針對武當和陸小鳳的種種密謀後,還能全身而退,陸小鳳明知幕後真凶就是木道人,他還是只能束手無策。
木道人笑了,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不知是在對陳銳點評的默認,還是對他的譏諷。
“既然如此,那我倒是好奇你找我的目的?”
“殺我?”
“我並不知道如何得罪過你?”
“讀書人竊書,能叫偷嗎?”
“而劍客之間的比劍,又怎麽是殺人呢?無非是自證劍法罷了。”
木道人一愣,道:“貌似很有道理?”
“劍客比劍,就是如同吃飯睡覺,都是一件很一樣正常事情,同樣也是一件很難阻止的事情。”
“不過為什麽找我?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比劍對手。”
陳銳道:“我已經和西門吹雪,葉孤城交過手了,事實上我感覺與葉孤城一戰後,我腦海中就冒出了很多靈感,現在的我就只差一場戰鬥,或許便可進入劍道宗師之境也說不定,屆時我的半式劍招也將同時圓滿。”
“有了靈感就找人出手比劍,貌似也很有道理。”
“沒錯,這本就無可指摘。”
“好吧,你可以出手了。”木道人平淡的看著陳銳。
“道長,勝我年長,是前輩,而又是在下先行挑戰,終有不妥,理應你先佔一手。”
陳銳並未拔劍。
“好,請。”
陳銳舉止風流,氣度從容,自有一股灑脫姿態流出,淡淡道:“請。”
“錚!”
一聲輕吟,長空驟生無數清光飛旋,定睛細看,不停顫抖中,凌厲劍氣突然拔射而出,一把木劍自木道人背後飛出。
刺目劍光橫越擊空,仿佛被一條無形絲線牽引,倏然長劍已落入木道人之手。
他邁步一踏,身形須臾已至陳銳身前。
劍光閃動間,他手腕輕轉,反手抽劍裂空橫擊。
這一系列的招法動作行雲流水,看不出有任何停滯微頓感覺,給陳銳的印象完全不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家。
而且長劍之上瑩瑩如碧玉的清光,使人看不出有任何殺機隱現,倒像是生機盎然的希望。
但是對於這樣一個高手卻是極為反常的事情。
長劍驚虹電掣,像一陣狂風衝來,霎時,已然臨近陳銳心口。
退。
暴退。
陳銳猛地重踏地面一步,身形如電般激射暴退,而方向便是金九齡那群人交戰的中心。
眾人與金九齡交戰激烈,無暇顧及更多,但聽到大廳中爆發一聲雷霆巨響,更有肆意的劍氣縱橫,也不由分出心神,用余光打量。
這一看之下,頓時令眾人心慌不已。
但奈何動作不夠迅速,一時不察,一人肩膀竟觸及到木道人劍上清光,頓時被削下一片血肉。
那人本就是江湖絕頂高手,尋常刀劍難傷,但木道人這一擊清光之下,猶如神鋒,痛的那人慘叫連天。
而金九齡自然看到木道人追擊陳銳的全貌,趁其空擋,想要奔逃。
但奈何身後早已有盯著他的陸小鳳,一掌印在其身後,金九齡逆血噴湧,速度大降,又被平南王世子派來的高手圍攻上來。
看來插翅難逃,性命不保。
平南王世子原本並未關注一旁陳銳與木道人,不知兩人緣何交戰。
但是此時追擊之狀,分明是生死大戰,顧不得多想,趕忙上前觀看兩人交戰。
陳銳與木道人還是保持追擊狀態,而那一劍只有半寸就可刺入他的心口。
但這期間,陳銳既可以說是看明白了木道人的劍勢變化,但也沒有看明白他的劍勢變化。
因為木道人根本沒有動用全力。
面對陳銳的奔逃他似乎饒有興趣,故意保持這種狀態。
余下時間陳銳再也看不出其他門道,將手覆壓長劍,手臂高揚,劍隨手動,怒龍乍現。
“嗆啷!”
長劍拔出,撕碎了空氣,同時也隱隱有硝煙的味道。
漫空銀輝升騰,照室皆白。
肅殺冰冷的劍氣,肆意汪洋,層層滿布,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令人心目寒顫。
“哐當!”
兩口長劍凌空交擊,劍光相衝,如兩道山嶽轟然碰撞,勁氣咆哮,劍光紛飛。
眾人已經將金九齡斬殺,但一道響徹整個空間的巨響再將眾人目光吸去。
見到前方兩人周圍的所有花木都被毀於一空,地板也有被劍氣撕裂成蛛網的抓痕,所有強忍心中膽寒,余光再次拋去。
半空之中,身影飄忽往來,以快擊快,兩口長劍不停交擊,霹靂聲中,道道光芒璀璨綻放,奪目至極。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或許兩人交戰之盛況,可以用這句詩詞來形容。
這一戰,在平南王世子眼中,並不比陳銳與葉孤城的那一戰要差。
而放在那些其余高手眼中,兩人劍招,窮其招式之變化,每每一擊,或斬,或劈,或擋,或撩
每一招都可以算是平常招數,但是在兩人手中都有化腐朽為神奇的神妙威能。
兩人交戰時間愈發長久,但交戰的激烈程度並未減弱半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陳銳知道木道人精修道家內功,余韻綿長,久戰並不虛他分毫。
但要論內功就代表木道人的武力,那就是謬論了。
交戰之前,陳銳斷言木道人劍道要遜色葉孤城。
但交戰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定論大有錯誤。
論及劍法,木道人即便不勝葉孤城,但也不會遜色分毫。
或許不如葉孤城劍法那般極致,但其劍法中變化多端,即使陳銳稍有分神,也有敗倒趨勢。
“痛快!”
木道人一改往日得到高人形象,仰天長嘯,大呼痛快,肆意之間,已將掌中劍勢催發頂峰。
劍隨聲動,攜滾滾風雷嘯音向陳銳迎頭斬下,速度愈發迅猛無匹,如流星電射,破開空氣,嗤嗤裂出氣流暴射而出。
這一劍大氣磅礴,威勢堂皇,似又力劈華山之威猛雄烈,但其灌注的力道亦不知勝過其百倍,。
而且論其速度,縱使與葉孤城天外飛仙一劍相比,同樣毫不遜色。
場上人數眾多,不缺乏高手,更有如陸小鳳,平南王世子,花滿樓般的高手。
此時他們面色皆是凝重非常,因為他們都看出了這一劍厲害,或許陳銳能夠接下這一劍,但亦需要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就在眾人感歎這一劍凶險厲害之時,木道人手腕輕旋,陡然之間,劍勢再次變換。
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陳銳上方頭顱之上赫然出現了三道劍光。
原本斬向陳銳的只有一道劍光,因為木道人手中的劍只有一把,現在卻變成三道劍光。
三道劍光盛烈,寒意迫人,令人心目皆寒。
同時三斬之下,化作三道驚虹匹練,斬斷空間,氣掀樓宇,堪稱驚豔如龍。
場上活到現在的無一不是絕頂高手,平常自然是眼高於頂,目中無人。
但是此刻見到這種神技,還是難掩震驚,恐懼還有激動。
他們知道能夠施展出木道人先前的一斬,已可以名列江湖之巔峰,甚至排入江湖高手前五也非虛言,但是木道人還是震驚了他們,或是令他們心生敬畏與恐懼。
他竟然能在如此絕技當中,分化出三道威勢不減,猶如實質的劍光。
這其中難度堪比登天,或說根本不可能,這位木道人已經不是他們熟知的那個遊戲風塵的的木道人了,隱藏如此深,當真是可以說是神秘而恐怖。
不過他們心中還是閃過些許激動,有生之年,得見如此神技,就算是埋進棺材裡,也是一生無憾。
此時平南王世子看著那一劍默然無言,滿臉都是黯然,同時雙手也在緊握。
在他心中葉孤城乃是當今天下劍術至高者,無人能及,不過自陳銳出世與葉孤城一戰之後,他心中就認定當今劍術頂峰者,除卻葉孤城,陳銳,再無他人。
即便強如西門吹雪也需在他二人身後吃灰,更恍若他人,就比如這個木道人或許連西門吹雪都打不過,所以他布金樓之筵,也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中。
現今,他再次被打臉了,一如當初被陳銳打臉一般。
而且就那一劍,也同時將他的劍道爭鋒之心給摧垮了。
因為在他心中,這一劍比天外飛仙更要強,那與葉孤城劍術相仿的陳銳,又怎麽能抵擋,只是徒勞待死罷了。
陸小鳳苦澀道:“一氣化三清劍術!”
“道家秘法,集天才、地才,人才的三才之劍。”
眾人雖未聽過道家秘傳的一氣化三清劍術,但都聽過這個古老相傳的一氣化三清神話典故。
結合這個典故的神秘和強大,再聯系木道人此招,也確實不負一氣化三清的名頭,而且若之前他們料定陳銳是重傷,現在卻是必死無疑了。
“若是你黔驢技窮,就真的需死了。”
一聲悠悠悵然,木道人像是在惋惜這個劍道天賦絕世的青年。
“是嗎?”
陳銳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仿佛再為這一劍而讚歎,同時他的舉止依然從容,面色古井無波,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張。
猝然。
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珠之下。
太陽似的刺目金光在陳銳周身迸發激射,旋即他應天一掌,仿佛盤古撐裂天地一般,猛然轟向頭顱上方那三道劍光。
劍掌相交,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但有又一團前所未見的盛烈白光湧現。
場中眾人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待他們睜開之時,陳銳的一掌已然托舉住了那三道劍光。
同時他又一劍向木道人斬去,赫然是剛才木道人施展的劍法。
一氣化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