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

夕陽西下，大漠孤煙直。

遠在趙國北方的一片荒漠之上，身穿淡紅色戰衣，披堅執銳的趙國將士乘戰車數百，騎卒數千人正在追擊逃遁的林胡族的勇士。

帶隊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國的大王趙雍！

若說在這個時代，還有哪個君主比當今的宋王偃還要好勇鬥狠的，當屬趙王雍！

“樓緩！你帶兩千騎卒，給寡人從左翼包抄過去！”

“諾！”一個青年將領轟然唱諾，隨之一手持青銅劍，一手持迎風翻飛的旌旗，以旌旗為指引，號召附近的騎卒迅速聚攏過來，然後往逃竄的胡人那邊殺去！

趙王雍見到胡人的騎士即將撕裂己方趙軍的包圍圈，不由得皺著眉頭道:“戰車隊衝擊過去！”

“轟隆隆”的一陣巨響，煙塵滾滾，好似一條沙龍在傲嘯九天一般。

大約五百輛戰車同時運動起來，可是還沒等他們衝散林胡人，那些林胡族的騎士便望風而逃。這個時候想要依靠戰車去追擊來去如風的騎士，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在這片荒漠上，一些林胡族的漏網之魚開始被越來越多的趙軍將士絞殺。

任由這些林胡人如何剽悍，如何血氣方剛，但是在體力以及武器裝備上都遠不及趙卒的他們，很快就被蠶食殆盡！

趙軍倒是沒有趕盡殺絕。對於一些放下武器投降的林胡人，他們還是會將他們驅趕到一片包圍圈裡，跟驅趕牛羊一般，不出意外的話，這些胡人的命運應該是被拉去奴隸市場，成為達官貴人們的奴隸。

雖然奴隸製的時代已經過去，但是這僅僅是對於國人而言的。對於這些胡人來說，他們就是最好的勞動力，任勞任怨，隨便打罵，殺死他們都不必賠償什麽財物的！

看著地上的屍體，趙王雍蹙眉道:“傷亡情況如何?”

“回稟大王。”樓緩上前叉手道，“經此一役，我軍共計陣亡將士一千五百四十二人，重傷者一百零五人，輕傷者不計其數。林胡人那邊，被斬首四千余，俘虜大概有一千多人，目前還在統計當中！”

聞言，趙王雍還是不甚滿意地道:“戰損的比例實在是太大了。寡人耗費了這麽多的心血打造的精騎，怎麽還讓林胡人遠遁了呢?”

“大王。”樓緩說道，“胡人乃是馬背上出生的人，天生的騎士，他們騎著馬可以在平原上來去如風！就算我們趙軍的武器裝備如何優良於胡人，追不上胡人亦是不能大有斬獲的！”

趙王雍微微頷首道:“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來如飛鳥，去如絕弦，是當今之快速反應部隊，帶著這樣的部隊馳騁疆場哪有不取勝的道理?”

樓緩不知道趙王雍想要表達什麽，故而不發表任何意見。

“我趙國處在強敵包圍之中，怎麽辦?寡人欲胡服騎射以壯軍威！”

樓緩不敢答話。

趙王雍自己沉默了一會兒，揮了揮手道:“回城！”

……

趙國邯鄲。

在大朝會上，趙王雍環視了群臣一眼，然後慢條斯理地道:“諸卿，今宋、秦、楚、齊等國之國力皆蒸蒸日上，列國皆變法，方有如今之威勢。秦國有商鞅變法，宋國有李敖變法，韓國有申不害變法，魏國有李悝變法，楚國有吳起變法、屈原變法，秦、宋、韓、魏、楚皆變法，皆因變法而富國強兵！何以我趙國不曾變法?”

聽到這話，群臣都嚇得臉色煞白。

在趙國的朝堂之上，最多的便是老牌的公卿大夫，老貴族的比例在這朝堂上佔據了三分之二不止，其中大部分還是出自趙國宗室，

趙氏的大臣特別多。一聽說變法，不由得他們不嚇得肝膽俱裂！

列國的哪一個變法不是在觸犯老貴族的權益的?

國家國家，雖然說沒有國這個大家，何來家這個小家，但是人幾乎都是自私的，誰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大家?

聽見趙王雍問起列國變法的事情，群臣都在心裡揣測，趙王雍是不是要效仿秦國的商鞅變法，或者是宋國的李敖變法，在趙國也施行變法！

趙王雍的叔叔，公子成聞言，立馬站了出來說道:“大王，因為我趙國的國情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我趙國多慷慨悲歌之士，民風開放，不拘一格，勇於私鬥。而臣聽聞，但凡變法，必將以法治，約束國人之好勇鬥狠，恐怕國人未必能適應變法的那一套！”

聞言，趙王雍微微頷首道:“有道理。但是寡人聽聞秦國曾經亦是私鬥成風，何以經過商鞅變法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國人隻曉得耕戰，人人皆以為國效力為榮譽的國家呢?既然秦國可以，我們趙國為什麽不行?”

“大王，秦趙兩國國情不一樣，有著極大的差異！”

公子成說道:“秦國當年在秦獻公、秦孝公之時曾經東辱於魏，失去了河西之地不說，連他們的都城櫟陽都幾度被魏人兵臨城下。秦國動亂多年，又經過了魏人的逼迫，有亡國之危難，故而秦人可以齊心協力，能夠以振興國家為己任，服從君主與國家的安排。”

趙王雍蹙眉道:“奉陽君，我們趙國雖然沒有亡國之危險，但是亦不安全矣。前不久，齊師伐我，攻佔城池五座，我們趙軍被齊人斬首三萬，連上將軍趙刻都被俘了！就連中山國這樣的千乘之國，都能趁火打劫，從我趙國佔去三座城池，這豈非國之危難乎?”

公子成聽到這話，低著頭說道:“這的確是國之危難！但是大王，我趙國萬萬不能變法！一變法，則國亂矣！”

“既然不能變法，那麽做一些改革如何?”趙王雍說道。

“大王欲改革什麽?”

“寡人欲在我趙國施行改革，軍事改革。”

趙雍擲地有聲地道:“諸卿，可能你們之中有些人不清楚。寡人這些年來經常與林胡、樓煩、東胡等北方遊牧民族接觸，故而頗有心得！”

“胡人在軍事服飾方面有一些特別的長處。他們穿窄袖短襖，生活起居和狩獵作戰都比較方便。他們作戰時用騎兵、弓箭，與中原的兵車、長矛相比，具有更大的靈活機動性！”

“有時候寡人就想呀，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來如飛鳥， 去如絕弦，是當今之快速反應部隊，帶著這樣的部隊馳騁疆場哪有不取勝的道理?同理，若是我們趙國能有這麽一支來去如風的軍隊，加上我趙國兵戈之犀利，日後在草原上，還有在中原戰場上與敵國的軍隊激戰的話，我們的趙軍豈非無往不利?”

公子成松了口氣道:“大王只是想打造強軍嗎?”

“非也！”趙王雍搖搖頭道，“寡人欲移風易俗。”

“寡人想要富國強兵，是故想在全國范圍內推行軍事改革。舉國上下，著胡服，習騎射，以此取胡人之長補中原之短！”

“萬萬不可！”公子成瞪著眼睛道，“易古之道，逆人之心也！”

趙雍隨即駁斥道:“德才皆備的人做事都是根據實際情況而采取對策的，怎樣有利於國家的昌盛就怎樣去做。只要對富國強兵有利，何必拘泥於古人的舊法！?”

群臣皆噤若寒蟬。

公子成又道:“大王，臣聽聞，中原地區是聰明而有遠見的人士居住的地方，是各種物資和財富聚集的地區，是聖賢對人進行教化的地方，是德政仁義普遍施行的地方，是讀《詩》、《書》、《禮》、《樂》的地方，是各種奇巧技藝得以施展的地方，是各國諸侯不遠千裡前來觀光的地方，是四方落後少數民族效仿學習的地方。”

“現在大王卻舍棄這些優秀文化，因襲落後部族的服裝，這是改變傳統教育方法，更新古代的道德準則，違背眾人的心意，從而使學習的人背離了先王之道，拋棄了中原的先進文化。臣希望大王您慎重地考慮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