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幾天而已，竟然就胖了兩斤。

　趙顏看著稱重儀上的數字，苦著臉道，“要減肥了。”

　席歡呵呵的笑，嘴巴裡叼著煙，坐在沙發上看了看趙顏，又低頭看手機上的新聞，口中說道，“胖點兒好，哪天世界末日了，也能多餓幾天。”

　趙顏哈哈笑著走過來，依偎著席歡坐下，道，“老公，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席歡的心情確實不錯。

　江東流的電話終於打通了，這家夥還活著，席歡這兩天的擔心突然消失，自然心情舒暢。放下手機，捧著趙顏的臉，低頭親一口，席歡道，“這些天一個人在家，是不是很無聊?”

　“還好啊。”趙顏嘿嘿的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我就玩遊戲。嘿嘿，我弄了個《全民備戰》的帳號，現在正在嘗試藥劑注射呢。”

　席歡笑了笑，道，“要不要我指點你一下?”

　“不用啦。”趙顏道，“一個人摸索，感覺挺好玩的。而且啊……”趙顏溫柔的笑著，輕輕的握著席歡的手，“我捏了個美女角色哦。”

　席歡苦笑，想起自己在遊戲中的“性別”，有些遺憾道，“可惜我在遊戲裡也是個美女，不然……”說著，一隻手開始不老實了。

　趙顏捉住席歡的手，道，“不要鬧，傷口還沒痊愈呢。”說罷，又笑著問道，“老公，你是不是有點兒變態?喜歡做女孩子?”

　“此話怎講?我是不得已啊。”席歡道。

　“嘁，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自殺，然後重置藥劑，不再注射K78不就好了?”

　“這個……”席歡遲疑了一下，說道，“如果我重置了藥劑，那有一樣藥劑，就再也無法注射了。”

　“什麽?”

　“A1。”

　“不是吧?”

　“A1，K1，I1，就是我的藥劑配方。”席歡道，“並不是旁人猜測的I7，所以我的局部硬化，不會有什麽時間限制，也不會用過之後就會短暫的廢掉。K1和I1都還好說，官方還在提供這種藥劑。可A1，已經沒有了。”

　趙顏剛剛接觸《全民備戰》不久，對於藥劑的了解不多，“A1是病毒吧?注射了不會死嗎?”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我就比較特別。”席歡道，“就好比感染了A10的男人，體質的不同，會因為注射k78而變成女孩子。或者說，感染A10的女嬰，在娘胎裡就變成了男嬰，因為k78而重新變回了女孩子。而我……以前我以為我感染了A10。不過眼下看來，應該是另一種病毒，具體是什麽，我不太清楚，但這種病毒，似乎讓我即便是注射了A1和K1這種必死的藥劑，也不會死，甚至還學會了‘影襲’。”

　趙顏道，“沒有A1，你擔心會失去‘影襲’嗎?”

　“是啊。”席歡道，“今年的奪級賽，我不想失敗了。沒有影襲，勝算會小很多。”

　趙顏沉默了片刻，又笑道，“那好吧。”神色間的那一縷失望，被她極力的掩飾著。

　席歡注意到了趙顏的失望，他不明白趙顏為什麽會流露出這樣的失望，剛想問，卻又聽趙顏說道，“時間不早了，你該睡覺了。”

　這些天籟，席歡一直睡得很早，趙顏也習慣了。

　看了看時間，席歡應了一聲，洗了個澡，爬上床睡覺。

　聽到席歡輕微的鼾聲，趙顏輕聲歎氣。

　她有些擔心。

　這種擔心看起來有些可笑。

　手術傷口沒有痊愈，上午的時候趙顏跟著席歡去了《捍衛者》工作室。趙顏看到了遊戲中的“歡姐”跟《捍衛者》戰隊的同伴們廝殺的畫面，也看到了鄒雲峰和小磊對“歡姐”的注目。

　這讓趙顏有些不安。

　常年以女性的角色遊戲，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全民備戰》太過真實，操縱著女號，就像是男人穿著女裝一樣。時間長了，肯定會心理扭曲吧?

　下午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席歡的手機的通話記錄。

　上面有很多打給江東流的記錄。

　有些沒打通，有些打通了。

　趙顏記得，江東流雖然是席歡的好朋友，但兩人其實很少聯系的。

　忽然又想起鄒雲峰、小磊和莉莉他們在遊戲裡喊席歡“歡姐”的情景，“歡姐”答應的很痛快，似乎習慣了這樣的稱呼。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啊……

　……

　開拓網吧。

　上半夜，總是有些忙碌的。

　席歡給一個顧客送去飲料、香煙。

　那顧客正在《全民備戰》中忙著跟一個對手在競技場PK，席歡把顧客需要的東西放下，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這個顧客的技術實在是不怎麽樣，明顯是新手。不過，他的對手——那個坐在他旁邊上網，年紀與之相仿的男孩兒顯然也很菜。

　“唉我就奇怪了！”那顧客抱怨，“一起注射的同樣的藥劑，為什麽你的力氣比我大?咱倆的體質，差不了多少吧?”

　一旁上網的那男孩兒笑道，“是差不多，但也比你強一點兒。你忘了，每次掰手腕，我都可以贏你。”

　菜雞互戳的PK，席歡興趣不大，笑了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看電影。看了一會兒，席歡猛然一愣。摘掉耳機，席歡點上一支煙，琢磨著剛才那兩隻菜雞的對話。

　《全民備戰》可以獲取玩家的體質，藥劑也會因為體質而產生不同的效果。

　自己注射A1和K1都沒有死，可能是因為自己本體感染了未知病毒……

　現在忽然間睡著之後就會出現另一個自己，肯定也跟那未知病毒有關吧……

　那麽，自己現在的體質，算是什麽樣的呢?

　《全民備戰》是否已經神奇到了能夠監控現實中自己體質變化的地步?

　如果……

　如果現在以女性身份重新戴上遊戲頭盔，遊戲會識別出“不離”的帳號嗎?白青楓變身之後是可以的，但自己跟白青楓的狀況有所不同……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

　凌晨時候，網吧裡要麽是抖擻著精神專心玩遊戲的，要麽就是陷在椅子裡呼呼大睡。席歡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收銀台處一直在打瞌睡的小朱，之後悄悄的戴上了遊戲頭盔。

　系統準備登陸。

　看一眼帳號，席歡心裡咯噔了一下。

　不離?！

　登陸進遊戲。

　果然是不離。

　席歡心下驚異不已。

　她不明白《全民備戰》是如何依靠頭盔來識別登陸者的，但很顯然，《全民備戰》認為“左倩”和席歡是同一個人！

　退出遊戲，席歡起身，來到網吧門口，抽著煙，看著昏沉沉的夜，腦子裡亂糟糟的。

　現在的自己，能力不同尋常，幾乎可以碾壓超級戰士。

　那麽……

　道理上而言，在遊戲中，縱然自己不注射任何藥劑，應該也很強大才對……

　忽然！

　席歡心裡一驚，猛然抬頭。

　黑暗中，什麽人也沒有。

　但席歡敏銳的察覺到了殺氣。

　很濃鬱也很陌生的殺氣。

　嗤！——

　席歡猛地往旁邊一閃。

　一道無形的能量攻擊，直接穿透了席歡原本站立的地方。花崗岩的地板上，出現了一個如針孔般的小洞。

　前方，出現了能量的輕微波動。

　一個快若雷霆的身影，朝著席歡撲來。

　席歡往後飛退，那身影緊跟而來。

　開拓網吧對面，一直在監視著席歡的特工看到了這幅畫面，片刻，冬葉和方龍先後趕來。冬葉下了車，鑽進了方龍的廂貨之中。看著黑暗中快到視線無法捕捉的兩人的身影，方龍一個頭兩個大，“怎麽又打起來了?兩人的速度，好像更快了！”

　冬葉凝眉搖頭，“不是一號異種！是一個乞丐！一個……一個沒有任何輻射感應的乞丐。”

　異種最大的特點，就是身上的輻射感應很強。

　一號異種娜娜身上有，女性的席歡身上也有，可這個乞丐身上，沒有！

　方龍苦笑，“又多了一個麻煩。”又看了一會兒，恍的厲害，也看不出個所以然，方龍問道，“狀況如何?兩人誰強一些?”

　“不相上下。”冬葉眉頭緊鎖，道，“席歡的經驗更豐富一些，而那個乞丐……攻勢更凌厲一些。”說著，冬葉忽然轉移視線，看向遠處的一片黑暗中。“有人在看戲。”

　一棟樓頂。

　娜娜看著停在路邊的那輛廂貨，嘴角帶著淡然笑意。她感覺得到，冬葉發現了自己。不過無所謂。只要她不管閑事，自己也不想跟她動手。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娜娜愣了愣，拿出手機，看到了江東流發來的信息。

　“想你了，睡不著。”

　娜娜輕聲笑了笑，沒有回復。

　廂貨裡。

　冬葉道，“是1號異種。”

　方龍看看打著打著越來越遠的一團模糊的影子，再看看冬葉視線所及的方向，輕聲道，“又出現了一個怪人。呵……這些人，哪些是敵，哪些是友呢?”

　來自澳洲的異種，身份不明的席歡，突然出現的乞丐……

　複雜的關系，讓方龍一個頭兩個大。

　冬葉沉默良久，道，“也許……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

　島國，東帝汶。

　距離澳洲大陸最近的“安全區域”。

　《全民備戰》總部大樓。

　巨大的玻璃窗，面朝澳洲，可以看到無盡的海洋。

　一個亞洲面孔的青年，坐在椅子上，看著平靜無波的海面，怔怔出神。

　身後傳來噠噠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辦公室裡響著回音。

　“得到消息，中國北方省，發現悍兵蹤跡。”來人是個年輕漂亮的黑人女孩兒，女孩兒一直來到青年身後的辦公桌前，在桌面上按了一下，一個巨大的電子操作平台出現，輕點幾下，一張衛星地圖放大。“中國的衛星防禦干擾嚴重，暫時無法看到清晰畫面，但可以感知到能量的湧動。”

　青年轉動椅子，面對著女孩兒，看了一眼模糊的電子畫面，劍眉微微上揚，星目之中，帶著淡淡笑意。“隱忍近五十年，悍兵突然現身。看來，從澳洲竄出來的那些機械畜生，已經開始有所作為了。說不準，真的被它們找到了她！”

　黑人女孩兒苦笑，露出一口牙齒，黝黑的皮膚，襯托的牙齒雪白。“各國內那些被稱作‘守護者’的超級戰士的實力還是不夠強，想要捕殺生物機械體，並不容易。前些時候，兩個生物機械體試圖攻擊總部大樓，若非我們防禦還算周密，怕是要完蛋。另外……消息還不夠準確，無法確定她是否已經出現。如果真的出現了……”

　青年沉默了片刻，道，“各國之間勾心鬥角，生化進展舉步維艱，守護者實力太差，不然，何至於此！”微微轉身，看著玻璃窗外的大海，青年蹙眉道，“永夜將至……短暫的和平，又要蕩然無存了嗎?”

　黑人女孩兒道，“我們怎麽辦?需不需要提前啟動‘暗卒’?”

　“不用。暗卒自行覺醒比較好。”青年深吸了一口氣，道，“督促技術部，盡快給出升級方案，必須要精確識別系統。另外，通知財政部門，強行推廣微端登陸系統！”頓了頓，青年看向女孩兒，“那些機械畜生和悍兵雖然厲害，甚至很可能會牽動澳洲內部。可真正的威脅……是她！”

　黑人女孩兒想了想，道，“中國有句俗語:坐山觀虎鬥。我們是要這麽做嗎?”

　青年搖頭，“我們要的，是徹底殺死她。而機械畜生和悍兵要的，是殺了她，然後獲取她的力量。這種狀況，坐山觀虎鬥，跟等死無異。”伸手在桌上劃了一下，畫面產生變化，出現了一個地球的電子模型。看著這蔚藍色的星球，青年輕聲說道， “這裡是我們的家園，任何人都不可以毀掉它！”

　黑人女孩兒看著眼前那個地球的影像，沉默良久，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新家。”

　青年微微閉眼，輕聲說，“回不去了。”

　……

　夜深人靜。

　白青楓失眠了。

　拿著一個不鏽鋼茶杯，輕輕的握下，眼看著不鏽鋼茶杯被輕易的捏變了形，白青楓心中卻沒有得到強大力量的興奮。

　睡夢中，那混亂的夢境，那熟悉又陌生的夢裡的聲音，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紛亂的夢，理不清頭緒。

　無力的躺在床上，微微閉眼，腦海中又浮現起了夢境中的那個聲音。那聲音聽不真切，模模糊糊的，唯有兩個字，異常清晰——“暗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