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別張口‘鄙人’閉口‘在下’的了,我雖是當朝首輔的兒子,卻是庶出,一貫不怎麽招人待見的,真論起來,還比不得您這貢士名頭來的威風,起碼是實打實考來的。”
“三公子倒是爽快!”
“你別叫我‘三公子’,我也不叫你‘老先生’,要是不嫌棄我高攀,我就叫你一聲老哥,如何?”楊恆說著一頓:“對了,還沒請教老哥尊姓大名呢?”
宰相門前七品官,哪怕隻是個庶子,總歸是楊廷和的親身骨肉,老者非但沒覺得楊恆高攀,反倒有些受*寵*若驚――此刻他還不知道一次巨大的機遇正在等待著他,有梁孜和毛澈他們對比著,他不由想道:“都說這楊家三兒名聲不怎地,這不是挺不錯嘛。”
大方率直的人總是容易讓人有好感,他呵呵一笑:“那我隻能叫你一聲‘楊兄弟’了,我是姓也不尊名也不大,永嘉張璁是也,世家子弟我也見了不少,如楊兄弟這般的我可是頭回見。”
楊兄弟這個稱謂讓楊恆想起了楊過,轉而想到了《紅樓夢》,那可是無數穿越先賢揚名立萬的法寶,比如那個叫范閑的,比如那個叫方醒,呃,方醒好像沒抄過。楊恆其實感覺范閑抄的有的點牽強,《紅樓夢》他看過,厚厚的大部頭,洋洋灑灑幾十萬言,怎麽可能全都記得下來嘛。他就不一樣了,手機在手,別說一部《紅樓夢》,就是把四大名著全都寫出來,肯定和原文一個字都不帶差的。
暗中打著如意算盤,楊恆笑道:“那肯定是你和家兄不熟,那才是我們楊家的驕傲呢……等一下,剛才老哥說你叫張璁?永嘉張璁?”
難道這就是主角光環?他剛反應過來,有點兒傻眼――張璁可是“大禮儀”事件的核心人物之一,深得嘉靖信任,最後可是做到首輔的。
“正是,難道楊兄弟聽說過愚兄不成?”
回憶著張璁生平,楊恆漸漸恢復了鎮定:“連考七次會試不過的人可不多,現在好了,張老哥總算是時來運轉,小弟在這兒先祝你平步青雲,日後出將入相!”
“借楊兄弟吉言吧,出將入相不敢想,只求替天下百姓辦點兒實事我就知足了……對了,你手裡這東西是什麽?那個麻雀莫非便是用此物打下來的麽?”
“這叫彈弓,小弟閑來無事做的。”
“愚兄能看看嗎?”張璁目光熱切的說道。
楊恆將手裡彈弓遞了上去:“當然啦。”
張璁接過彈弓試著拉了兩下,很快就明白了此物的原理,好奇的問道:“這皮筋不知是何物所做?彈*性不小嘛。”
“是南方一種叫做橡膠樹所流出來的樹脂所做。”楊恆隨口解釋,反正楊廷和是當朝首輔,奇珍異物肯定接觸的不少,倒也不怕張璁多想。
“威力大嗎?可以用來上陣殺敵嗎?”
楊恆搖搖頭:“殺敵估計夠嗆,傷敵還差不多,用這種泥丸打出去,便是打中眼珠子,估計也傷不到人命。”
張璁看了看泥丸,拈過一枚放進彈包,拉緊衝天一放,眼見小黑點兒疏忽不見,有些遺憾的搖搖頭:“可惜了,瞧這彈弓製作比那弓箭可要簡單的多,若是能改進一下,未始不能成為殺敵的利器。”
不愧是未來的首輔,目光果然深遠。
楊恆豎了豎大拇指:“還是老哥你想的多,我就純碎是玩鬧,可沒想這麽遠。”
永福想到了自己的王兄,忍不住道:“楊兄,此物不知能不能送我一個啊?”
早上才拿到手,
楊恆其實有些不舍,不過瞧永福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拒絕的話到底無法出口,有些肉疼的點了點頭:“好吧,不過可不能白送,你也得送我一點兒什麽才成。” “好摳門的少爺,臉皮真厚!”思祺嘀咕,深深為自己有這麽個主子而感到羞愧。
永福也沒見過這麽臉皮厚的,撇撇嘴道:“楊兄還真是摳門兒呢,虧你還是個男人……”
“男人怎麽了?此乃我心愛之物,拱手相送已是難得,總得換點東西我才心安。”
楊恆說的理直氣壯,思祺哀歎,低下腦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張璁笑吟吟的望著三人,愈發覺得楊恆有意思。
“哼,小氣鬼,給你這個總成了吧?”永福穿著道袍,摸索半天也沒找到什麽拿得出手的,乾脆將佛塵下邊系著的吊墜兒解下來丟給了楊恆。
吊墜兒是個晶瑩剔透的紅色珠子,一看就不是凡品,楊恆拿到眼前仔細打量,嘿嘿一笑:“好東西啊,如此交換,我好像沾光不少嘛。”
永福沒好氣的說道:“你倒識貨,這可是上好的瑪瑙,換成銀子能買你那東西一車。”
楊恆得意的瞥了思祺一眼,笑道:“周瑜打黃蓋,打的願打挨的願挨,思祺啊,看到了吧,早就跟你說過,成功的道路千千萬萬,別看這彈弓本身不值錢,關鍵是創意,瞧見了麽,這顆珠子若是賣了,夠咱倆吃幾年了吧?”
思祺無語,永福懶得搭理楊恆,從張璁手裡接過彈弓喜滋滋的擺弄著,混沒把那價值連城的珠子當回事兒。
“對了張老哥, 你經驗豐富,不知對新皇登基有何看法?”楊恆忽然正容,永福聽到這話,登時支棱起了耳朵。
張璁反問道:“不知楊兄弟具體指的哪方面?”
“當然是禮儀方面的問題,家父與內閣以及那些六部大臣們商議決定要新皇以太子的禮儀接掌皇位,小弟深覺不妥。”
“哦?不妨說來聽聽。”張璁有些詫異。
“傳位詔書上說的是讓興王入京繼統而非繼嗣,此刻早已明發天下,如今卻又要新皇以太子的禮儀登基,聽說新皇雖然年歲不大,卻是個特別有主見的人,定然不滿這般規定,到時候萬一發生衝突……”
這事兒張璁知道,也很擔心,隻是他卻想不到這番話出自一位十來歲的少年之口,驚訝之余,不禁大起知己之感,點點頭,憂心忡忡的說道:“其實這也是愚兄擔心的問題,隻是位卑言輕,於事無補啊。”
楊恆輕歎了一聲說道:“禮法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法理不外乎人情,興王和先皇乃是堂兄弟,怎麽能以太子的禮儀接掌皇位呢?換了我我也不樂意,瞧著吧,一場衝突在所難免,君臣相爭之下,不知多少人要受到牽連啊。”
“有你說的那麽嚴重麽?百官齊心,上邊還有老太后支持,興王年幼,真的敢和這麽多人作對?”
“敢,你別忘了,他即將成為皇帝,再退一步,他首先是個男人,但凡有些血性,任誰也受不了此等侮辱。”
說的好啊!永福妙目間異彩閃閃,待會兒回去得再給王兄寫一封信,話說王兄應該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