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站在車道防護欄旁的白羽一個轉頭，看見向自己小步跑來的陳緣，“你來接我了啊……”她沒有被陳緣的那一聲大喊嚇到，反而露出了一個美好得像藍天一樣的微笑，眼裡有如星河光塵一般的閃爍。

陳緣的心頓時一軟，再多的呐喊和責怪都融成了輕輕的一團，“路上太危險了，時不時就會有飛馳而過的跑車，我們的速度可比高速公路上的車速快得多，帶起的氣流會產生壓強差，就算是靠得近，也會被氣壓推進道路中間去，這樣很危險的……”陳緣一邊走向白羽一邊碎碎念，白羽那張帶著笑意的臉，讓他怎麽也生不起氣來。

“我這不是，在等你嗎！”白羽回答他，“不用擔心啊，我離賽道已經足夠遠了，你不記得了嗎?我們比賽的時候，這個地方有時候也會站上一排的觀眾，你那麽慌張幹什麽……”白羽說著笑了一聲，陳緣現在這個慌忙的神情，看起來蠢得讓她發笑。陳緣看著她的眉宇皺成了一團，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嚴肅的大家長，在無奈地批評自己天真無邪但是確實犯了錯誤的小女兒。

陳緣一手伸了過去，拉住白羽，把她從護欄邊上拉回自己的身邊，“嗨呀嗨呀，我不管那麽多，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說。你的車遲一些會有工作人員來拖回去。”陳緣一直拉著白羽的小臂膀把她往自己的車上拉去。

“別那麽急啊，你看峽谷的天空，多好看……”白羽用了點力氣，把陳緣走向跑車的速度拖得慢了一些，“你沒有見過這個角度的天空吧！從懸空賽道上看天空……”

“天空重要還是命重要……”陳緣無奈地笑笑，把車子的門拉開，接著把白羽送到了副駕駛上，沒有再給白羽說更多話的機會，立刻把車門“砰——”的一聲狠狠地關上。隔著一塊灰黑色的玻璃，白羽的調侃就只剩下了一串聽不清楚的尾音。

陳緣轉頭，看到眼前一片湛藍無雲的天空。他不禁一愣，白羽說的沒錯，他從來沒有站在基地頂樓的懸空賽道上，好好地看一眼遠方的天空和天空下連綿不斷的山巒。頭頂有媲美於鑽石的純淨，一抹印著太陽的淺黃色雲彩從山尖劃過，棕黃色的山脈上布滿著星星點點的綠色草地，山腰處有宛如發絲一樣的細細的灰色公路。

藍色往遠處鋪展開來，就像沒有盡頭的，秀色可餐的幕布，峽谷的風從百裡外倒灌而來，吹動起陳緣的頭髮。

陳緣突然感覺雙腳不聽自己的使喚，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慢慢地往賽道的柵欄旁挪去……空曠，發呆，舒坦……還有更多的詞衝進他的腦子裡，足夠他用余生記住這種感覺。

在此之前，陳緣覺得自己只會在這條懸空的賽道上不停地飛奔，一直在追逐時間，追逐終究都會消失的觀眾的掌聲，他的眼睛仿佛只有前方——一成不變的灰色行車軌跡……那些變化莫測的美景，都被速度壓縮成模糊的一團，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錯過了太多……

“怎麽樣，看呆了吧……”不知道什麽時候，白羽拉下了自己的窗子，朝愣在欄杆前的陳緣大喊了一聲，她的聲音確實是把陳緣嚇得心一陣寒顫。

“是是是，是很漂亮。”陳緣回答她，然後趁著沒車轉身跑到了駕駛室前，快速拉開車門坐了上去，白羽一直看著他，從站著到陷入柔軟的座位裡。仿佛是在期待陳緣下一句對這番美景的讚美。

“可是呢，每一天的天空都是不一樣的，都留不住。”陳緣卻說，他歎出了一聲，好像是有一些無可奈何。

“是啊，哪一片天空，最後不會有血一樣的深紅，外面的世界如此，峽谷裡更是如此。”白羽突然凝固了笑容，說道。

陳緣皺眉，轉頭盯住了白羽逐漸“由晴轉陰”的臉，捕捉到了她所有的微表情，那種興奮開心，無奈，到最後居然開始絕望的表情，就像刀子一樣插入陳緣的心臟裡，然後剩下血淋淋的一片。他的手指變得冰冷，連啟動汽車的動作都變得遲疑了一些，車子緩緩地開始發抖，陳緣看了一眼後視鏡，把車輛重新開進了這一條寬廣的懸空賽道。他的車速被他下意識地變慢。

白羽苦笑了一聲，聽起來非常的心酸……其實陳緣知道，誰不是一樣，在這裡失去了太多太多……

“你說什麽呢……”陳緣想要打消現在車裡沉悶而失落的氣氛，他特地讓自己的語速變得更快了一些。

“你說——兩天之後，我們會不會就，見不到了?！”白羽發問。

“你說什麽見不到了”陳緣狠狠一愣，“我們怎麽可能見不到。”他突然有些慌張，白羽的腦子裡現在都在想些什麽?！

“我們也許……”白羽還想說什麽。

“打住！！”陳緣大聲地說了一句，“你還想說什麽，我們會死嗎?！什麽屁話，我們連輸都沒有輸過，子彈裡飛來飛去都沒死一個小比賽能把我們怎麽樣??”陳緣一句接一句，像是要給白羽洗一邊腦子。

“他們很強，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白羽說。

“那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基地的時候我們打敗過他們一次了。”陳緣安慰道。

“可吳愷歌說……”白羽想要反駁，她想說【吳愷歌說，贏了神鷗是因為歐冠全讓了他。】

“別聽他亂說。”陳緣再一次嚴厲地呵斥住了她，“老大總是喜歡想得太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實力擺在這裡，這麽多場比賽，都是最好的證明！！”他再次強調道。

“盡力吧……”白羽最後歎出了一句。

“乾就完了……”陳緣重重地點頭。

陳緣的車速異常地慢，就好像他們兩人只是坐在車子裡兜兜風，聊聊天。

“你看啊……”白羽突然指了指窗外，那是一片不知道什麽時候飄在山腰間的雲彩，“那一片雲，開始變紅了。”她說。

【補更！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