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切換成加速模式。
莫羅先生留在都鐸王身邊,而西索則帶著馬戲團余下的成員安全離開王宮。
西索雖然獲得了靈魂印記手杖,不過他並沒有馬上使用。畢竟王室還虎視眈眈地盯著,萬一他們察覺什麽端倪就不好了。
在接下來的一年裡,馬戲團表演出現過兩次小失誤。有兩位演員從高高的架子上摔下來,摔斷了幾根骨頭。
這些傷勢因為沒有靈魂印記,無法立即治愈,因此馬戲團內部逐漸產生了不滿情緒。而西索只是推脫說,他還沒有練成上一代莫羅的死靈法術,因此無能為力。
每一代莫羅都有他自己的一代馬戲團,團隊當然是自己親手組建起來的,帶著才順手。
那些看在老莫羅面子上留下來的,或者過分依賴靈魂印記技藝不精的演員,老莫羅礙於情面不便清理他們,這份工作就由西索來完成。
西索的這些決策也都得到莫羅先生的認可。莫羅先生雖然沒有人身自由,但是日常通信還是允許的。
馬戲團的日程逐漸走上正軌。可西索卻覺得越來越心力交瘁。
因為他猛然發現,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成為最偉大的魔術師,他想受邀登台接受觀眾的景仰和讚歎,而不是每天操心馬戲團雞毛蒜皮的運營,或者調節能把他逼瘋的各種人物關系。
可他卻不能松懈。莫羅先生有恩於他,將一切囑托給他。這些他都有責任去背負。
甚至連帶著特蕾西的那一份……
因為現階段靈魂印記不方便使用,西索牢記莫羅先生的教訓,堅決不允許特蕾西從事有危險性的表演。但具體原因卻又不方便透露給特蕾西。
因此在特蕾西眼裡,西索變得越來越沉默了。甚至恍惚間,當西索穿上禮服,帶上高帽,拎起手杖的時候,特蕾西覺得他父親的影子在西索身上越來越清晰。
【當你長大了,你就變成了最不想成為的人……】
不過特蕾西也不敢有怨言。她知道西索為了馬戲團付出了多少。生活的重擔過早地壓在過分稚嫩的肩膀上,只能催生出未老先衰的果實。
這種相互理解,相互妥協的狀態,一定是世間無數對夫妻的真實寫照。這種大家鼓吹的生活模式展現的,就是所謂天倫之美。
它讓人聯想到一條平靜的小溪,蜿蜒流過青青的牧場,被濃蔭遮蔽,最後匯入蒼茫大海。
但是大海如此平靜,始終沉默不動聲色,會讓人漸漸沉沒進深沉陰冷的海水中。
等你猛然驚醒,想要大聲呼喊自救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早已被深埋海底。
生活是什麽?
過去人的平均壽命只有30年。十年童年,十年青春,十年扶持下一代成長的壯年,之後就戛然而止了。生命是如此短暫,以致於來不及體驗生活,生命就結束了。因此人們都過得很忙碌,顧不上痛苦。
可對於那些真正的浪子來說,一想到未來50年,60年都要這樣平淡乏味地度過。或為了報答恩情,或為了承擔責任,這一生未免太無趣了一些。
有人會說西索這時才17歲,真的能領會這些嗎?那請捫心自問,在脫離了貌似地獄一般的中學時代以後,接下來的生活真的變得美好了嗎?
去了某個大學,學了某個專業,未來人生的軌跡似乎就已經注定了。下一步無外乎找工作,買房,結婚,生子,然後看著下一代重複自己走過的老路。
若不是生活如此乏味,為何不好好體驗生活,反而要在小說,漫畫,影視,以及遊戲裡尋找刺激?
要知道這些娛樂內容越脫離實際,越天馬行空,越詭異玄奇,越能吸引更多關注。
再進一步,人為何要結婚?為何要生子?
不排除人類有追求天倫之樂的情感,但更多時候,僅僅是為了盡一份義務,承擔一份責任,或是顯得不那麽另類。要知道,沒有子女是會被當作怪物,遭人評頭論足的。
可這樣活著的人,就像被浸泡在福爾馬林裡面一樣。開始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時間一長,就變得和浮屍一樣死寂蒼白。
好比災難片,喪屍片很多人喜歡。這並不是因為這些題材有多麽新穎。而是很多人潛意識裡有要衝破現有秩序,在廢墟上重建規則的想法。
看著主角從廢墟上崛起,掌控自己的命運,重塑自己的人生,很多人會為之亢奮。
可現實卻是連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也做不到,只能靠著小說解解悶嘍~
戲說人間百態,嘴上一日風流。登高暮然回首,恍惚已過三秋。
在百無聊賴的時候,西索養成了用撲克牌搭塔的習慣。
撲克塔有個特性,塔能搭多少層,在搭第一層基座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
可若是野心極大,搭一個很大的基座,很可能塔還沒搭基層就塌了。
【這是不是某種程度上也體現了一些人生哲理呢?】
西索並沒有去仔細想……
……
與莫羅先生分別了一年半之後, 王室突然傳來消息:
【莫羅死了。宣召西索莫羅速速前來頂替。】
連個悼念也沒有,甚至人怎麽死的都沒有解釋。
就好像上網買了雙襪子,穿破了之後直接扔掉,然後投訴賣家,讓他們再發來一雙這種感覺。
還他媽得包郵。
本來身為小人物,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已經夠讓人沮喪的了,若是僅如此還能忍下去。
可現在被人欺負得連生命都保障不了,還得被人耀武揚威地騎在頭上拉屎。
西索離開馬戲團,直奔流星街而去。他的內心有一股邪火在燃燒。若是這股火不燒到別人身上,就會把他自己燒死。
飛艇停在馬尼拉市,下艇,乘車,騎馬,最後步行。空氣中漸漸傳來熟悉的腐臭氣味。
“喲,西索嗎?聽說你厲害了,成了個大人物,手底下管著幾十號人呢?是真的嗎?嘿嘿嘿嘿~”
面前是一個矮小的家夥。他帶著繡有骷髏圖案的面罩,兩隻小眼眯縫著看著西索。
“得有十年沒聯系了吧?要不是你前幾天突然聯系我,我還以為你早就把我們這些垃圾堆裡的弟兄忘了呢。”
“閑言少敘,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這點忙你不會不幫吧?我會付錢的,飛坦。”
飛坦的眼睛眯得更細。
“殺人的買賣嗎?”
“是的。”西索的表情也變得陰沉。
“嘿嘿嘿嘿,看來你過得並不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