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渾身縮進陰影裡的人坐在萊恩面前。

　　兩人之間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有盞台燈。陰影裡的人把台燈掰了掰，讓燈光直射到萊恩臉上。

　　“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

　　“西蒙修士是否猥褻過你”

　　“從來沒有啊！”

　　“是還是否?”

　　“否。”

　　“你懂得什麽叫做猥褻嗎?”

　　“是。”

　　“西蒙修士教你的什麽叫做猥褻嗎?”

　　“否。”

　　“那你怎麽知道什麽是猥褻的?”黑衣人把燈光亮度又調高了一些。

　　“你說過我只能回答是和否的。”萊恩回答。

　　“你可以自由說話了。”

　　“我很聰明，天生就什麽都知道。”

　　黑衣人用筆記錄了一些什麽。

　　“西蒙修士是否用他的下體觸碰過你身體的任何部位。”

　　“從來沒有，我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問題。”

　　“你不是天生就什麽都知道嗎?那西蒙修士有沒有觸碰過你的下體?”

　　“沒有。”

　　“你在說謊，學徒。西蒙修士承認在幫你洗澡的時候，觸碰過你的下體。”

　　“如果那樣算觸碰的話，好吧，觸碰過。”

　　“所以西蒙修士猥褻過你了對嗎?”

　　“這怎麽能算?”

　　“說是還是否?”

　　“否！你這是在哄騙我說出對西蒙修士不利的證詞嗎?”萊恩站起身，指著旁邊的錄音設備。

　　黑衣人默不作聲，又在紙上寫了些什麽。

　　“你很頑劣，至今不肯皈依主的榮光是嗎?”

　　“西蒙說讓我自由選擇。”

　　黑衣人歎了一口氣。

　　“孩子，你不要和我有對立情緒。在鎮子上有傳言說西蒙修士犯下了男童的罪行，當事人就是你。”

　　“如果你人身受到西蒙修士的威脅，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們裁判所會為你提供庇護的。”

　　萊恩憤怒地站起身:“是誰傳的這樣的謠言?西蒙修士從來沒侵犯過我。”

　　黑衣人咬了咬筆頭，“好像是一個叫做巴德的老者。”

　　“怎麽可能?老巴德怎麽可能這樣誹謗我們！”萊恩的眼睛稍微泛出一抹紅色。

　　“老巴德的誠信記錄很好，他的話還是很值得相信的。會不會是你已經被西蒙修士侵犯了，卻自己還不知道?”

　　“沒有！”

　　“會不會在你睡著或者失去知覺的時候被西蒙無意間侵犯了呢?”

　　“沒有！”

　　“你都失去知覺了，還怎麽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被侵犯?”

　　“就是沒有！”

　　“你對西蒙修士極力維護，是否說明你們已經有很長時間的不倫關系了?”黑衣人眼神變得犀利。

　　“如果雙方主動進行不倫關系的話，那雙方就都有責任了。如果西蒙聲稱是你勾引他，那麽你也要負責任。”

　　“你確定不是西蒙強行侵犯你，而是你主動投懷送抱，勾引西蒙嗎?”

　　萊恩的內心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戾氣。這種感覺喋血暴戾，就仿佛……就仿佛想要屠殺掉面前的所有人。

　　黑衣人有些震驚地看到面前的小孩子雙眼逐漸變得血紅。在燈光的照耀下美得動人心魄。

　　站在萊恩身後的黑衣人一把將萊恩的胳膊擰到身後，把萊恩按在桌子上。

　　“不要輕舉妄動！”

　　“無妨，放開他。

”審訊者一擺手。　　“可是……”

　　“無妨。”

　　萊恩身後的黑衣人松開手，可他的手卻在輕輕顫抖。

　　【這個小孩子力氣怎麽這麽大?】

　　“雷恩學徒，西蒙修士已經主動承認他在你睡覺時侵犯過你，只是你並不知情罷了。你替他辯護只能讓你也沾染到罪惡。別浪費了西蒙修士對你的一片心意。”

　　“我最後一次問你，是西蒙強行侵犯你，還是你勾引的西蒙?”

　　黑衣人身子前傾，一部分臉被燈光照亮，在萊恩眼裡，這一幕和他的噩夢重合了。

　　【死者不會忘記！】

　　啊——！

　　萊恩痛苦地抱著頭，昏迷過去，人事不省。

　　……

　　院長室裡，那個臉色慘白的蒼老修士找到院長。

　　“不行，那個小學徒嘴巴嚴實得很。我怎麽誘導也沒法讓他松口。”

　　“那小子是不是沒聽說過裁判所的名號啊?”院長敲著扶手。

　　“院長，我們假冒裁判所已經是大罪了，要是對學徒動用私刑，那可不得了。”

　　“西蒙那邊呢?”

　　“西蒙暫時沒識破我們。還有那個小學徒竟然自己把自己氣暈了。眼睛紅紅的真可怕。”

　　“怎麽回事?”

　　“他好像明白我在誘導他，然後變得很生氣，眼睛都氣得變紅了。然後就暈倒了……”

　　“停，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他很生氣，眼睛氣得變紅了……”

　　“怎麽樣的紅?”

　　“啊?他整個黑眼珠全紅了，還別說，那個顏色不像充血，還挺好看的……”

　　院長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抬手打斷老修士說話。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我休息一下。”

　　老修士告了罪就離開了。

　　院長趕緊拿手機翻找最近的新聞。

　　【半年前，窟盧塔族滅族事件，幻影旅團，憤怒的血紅眼，10億戒尼！！】

　　院長喘著粗氣癱坐在椅子上， 他瞄了瞄窗外在太陽底下曬太陽的老巴德，暗暗下了狠心。

　　……

　　西蒙把萊恩抱進屋內。

　　萊恩又昏厥過去了，西蒙顧不得思考為什麽裁判所會找上門的問題，只能焦急地在萊恩身邊等待著。

　　……

　　【死者不會忘記！】

　　父親那如同蠟一般熔融的臉皮向下滴淌。那張臉似乎馬上要撞到萊恩自己的臉上。

　　啊——！不要！

　　萊恩再次從噩夢驚醒。

　　他的夢境越來越清晰了，醒來之後能記下來的內容也越來越多。

　　仿佛他的腦海裡有一層隔膜，把他之前的記憶和現在的記憶分隔開。

　　平時感受不到，只有在噩夢裡，萊恩才能感受到隔膜那一邊的記憶似乎充滿了血雨腥風。

　　萊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衝出門去，直奔老巴德。

　　萊恩掄起小拳頭打在老巴德身上:“你個老混蛋，死聾子！你憑什麽汙蔑我和西蒙教父?你憑什麽多管閑事?！”

　　老巴德卻不知道萊恩在生氣:“呦～小娃娃還知道給巴德爺爺捶背呐。我的衣服髒，我脫了衣服再讓你捶。”

　　萊恩朝著老巴德耳邊大喊:“老瘋子，老閹人！你去死吧！”

　　萊恩正要繼續揮拳打下去，他的手被聞聲趕來的西蒙抓住。

　　西蒙滿臉憤怒，將萊恩一把扯過來，狠狠地扇了萊恩一個耳光。

　　“你在做什麽！給老人家道歉！”

　　老巴德看著這一場景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然後他肮髒的手捂在他同樣肮髒的臉上，嗚嗚地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