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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皇后》第159章 唯心堅
玉染望著震驚的謝建白,神情依舊顯得格外颯然,她毫無避諱,點頭應聲,聲音聽起來格外真誠,她說:“我是。”

 “原來,原來竟是這樣!”謝建白似是恍然,“在明戌滅國時老朽就有曾惋惜過,老朽一直覺得玉姑娘才謀過人,絕非池中之物,怎會就這麽輕易地死去?沒想到,原來公主竟然成了寧國的攝政王。可是,這也不對啊……傳聞中,寧國先君攜在外遊歷的三皇子赫連玉歸來的時候,赫連玉只有十六歲啊?那個時候,公主不還是……”說到這兒,謝建白忽然噤了聲,他是個聰明人,很快便意識到了事情背後的真相可能並不簡單。

 玉染眼眸開闔,眼底的寧靜平和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波瀾,她現在的心情很平靜。

 因為謝建白陷入了沉思,所以玉染扭頭先瞧了一眼長孫弘,卻發現長孫弘在一旁垂著眸子,不知靜默著是在想什麽。

 玉染頓了頓,對著長孫弘啟唇說道:“你去不去找謝二公子?”

 “我……”長孫弘剛剛張口,又忽然不知在謝建白的面前該如何作答,陡然覺著尷尬了起來。但長孫弘盯著玉染的眼睛仍是十分透亮而明淨,他剛才可是聽了太多刺激人的消息,而且現在也有很多關於玉染身份上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哦,不說別的老朽倒是很想知道一點,公主為何會和世子同行而來呢?”謝建白剛才一時間被玉染的出現給攪得太震驚了,所以一下子忽略了這一點,可現在回過神來仔細一想,怎麽都覺得有些奇怪。而且,現在知曉了玉染是寧國赫連玉,這就讓謝建白不免想到剛才一直在想的急報內容。謝建白猶豫了一下,沉聲開口:“莫非……早上宮裡傳來的那個消息和公主有何牽扯?臣實在覺得湘王爺不應該會違逆於君上啊。”

 “老爺子原來你也知道了啊,這消息當然不是真的,我爹才不會那麽做!”長孫弘聞言,立刻氣得跳腳地反駁。

 玉染當然知道長孫弘的心思,她搖輕歎了一聲是,隨後眉眼微揚,曬然一笑道:“長孫弘,你差不多行了。”

 “我還沒說什麽呢!”因為在場沒有讓他特別排斥的外人,所以長孫弘有點憋不出氣地說道。

 玉染的神情溫溫,她將自己的語氣盡量放得柔和下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從沒有做過對不起長孫延的事情。你說得所有的話,我比誰都相信。所以,現在你先冷靜下來,然後出去走走,我在這裡和謝尚書說些話,有些事可能還關乎上王爺,我都需要知道。長孫弘,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懂,越是在現在這種時候,你就必須表現得比任何人都要堅定,不能讓別人拿你的性子和過往作為你的破綻,知道了嗎?”

 “南玉,你說得我都知道。”長孫弘聽完玉染的話,略是撇了撇嘴,他有氣無力得抬頭看了一眼玉染。

 玉染輕笑一聲說:“既然知道就好,你先出去吧,隨你想去幹什麽,不把謝尚書家搞得一團亂就行。”

 “我哪兒會啊!”長孫弘不滿地辯解道。

 謝建白也適時地插了一句,“哪裡不會?他上一次來我謝府的時候啊,可差些沒把老朽我這花園給掀翻了,連意遠看著都沒用。”謝建白一邊搖頭,一邊感歎。

 “不要跟我提他!”長孫弘本來已經稍微冷靜了一會兒,結果被謝建白提起以前和謝意遠相處的事情,又瞬間讓他的情緒激動了起來,然後沒有收住直接喊了出來。直到他抬頭看見玉染用著一臉複雜的神情望著他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究竟在謝建白的面前說了什麽,立馬收了聲,右手在身側握拳,越握越緊,手背的青筋也看得明顯了不少。

 謝建白還沒有反應過來,玉染倒是先一步歎了一口氣,她看著長孫弘,又無聲地向外頭的方向仰了仰頭,她握著右手的折扇輕輕敲了敲長孫弘的手臂一側,接著低聲對他說道:“出去吧。”

 “可是,南玉……”長孫弘掙扎著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卻被玉染飛快地打斷了。

 “不用再跟我說有關他的事情了。長孫弘,你讓自己感到痛苦,而且猶豫著不肯放下,那是你的決斷,既然別人都說服不了你,那你就得自己擔著,自己想辦法解決。就算你認為別人可以幫你解決表面上的東西,誰又能來代替你疏導你自己的內心,這點恕我玉染也無能為力。”玉染盯著垂著頭的長孫弘繼續說道:“你現在就出去,你要不要見謝意遠都只看你自己的決定,我沒有必要硬是逼你去見他。

 “你覺得我今天讓你和我一起來謝府,是因為你是湘王府的世子,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才能走進這個謝府大門,那你就想錯了。我玉染,還不是那麽一個連這點事都不能做到的人。我讓你一起過來,就是希望你自己能看清楚,你到底自己想要怎麽做。長孫弘,你不是孩子了,你也知道近日來湘王府的遭遇,你已再不能躲在湘王府的庇護之下了。”

 長孫弘慢慢抬起頭來,他原本朦朧迷茫的眼底在此刻忽然明朗了起來。

 是啊,他的父親身處難關,他已經沒有辦法再躲在自己父親的陰影之下了,他現在做什麽都得靠自己,一言一行在外都得符合一個王府世子的模樣,他必須得足夠堅強,怎麽能夠因為一些小風小浪就被打倒?

 他現在到底是在做什麽呀?居然在謝府,當著謝建白的面發脾氣,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謝意遠是他長孫弘承認的最好的友人,也許是因為陡然知曉謝意遠的背叛讓他突然如此崩潰。

 可南玉說得沒有錯啊!

 就算表面上的事情最終得以解決,他仍是會以現在這種怨憤的情緒過日子,從根本上這就沒有任何的改變。更何況,現在的湘王府的情形糟糕至此,他的父親為了保住湘王府上下做出了太多的努力,而他居然還在為了自己的怨憤鬧情緒,這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長孫弘想罷,終是暫時松下了心情,他剛剛一路過來都在那兒忍著,而玉染也在和他聊別的挪開話題,恐怕玉染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根本放不下有關謝意遠的事情。

 “南玉,對不起。”長孫弘深吸一口氣,破天荒地和玉染道了聲歉。

 眼前的玉染面色沉靜,一雙眼睛漆黑而瑩亮,她的眉宇間依然松散,可只要看著她的臉,就讓人莫名有種被她看穿的感覺,弄得長孫弘登時就心虛了起來。

 玉染也不見怪,她唇角微揚,又挑了挑眉梢,對他笑說:“好了,別杵在這兒了,還要鬧騰就出去鬧騰吧。”

 “哦,好,那——老爺子我先出去了哦。”長孫弘先是應了一聲玉染,隨後又仰起脖子看了一眼站在玉染身後的謝建白,他也不敢看謝建白現在是什麽神情,反正玉染和謝建白是故交,而且是玉染讓他出去的,他還是先走為好。

 待到長孫弘出去了,屋裡的兩人才面對面沉靜了下來。

 謝建白和玉染都是站著,終是謝建白先伸手朝著一旁小圓桌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動作,隨後口中同時道:“公主,請坐吧。”

 “多謝。”玉染神情淡然,真是隨便挑了個椅凳坐下。

 謝建白也隨之坐在玉染的對面,他剛才聽了玉染和長孫弘那一襲對話,好像心頭猛地是悟到了些許,一定此事是和他的孩子謝意遠有關的。

 玉染見謝建白沉默不言,緩了須臾之後悠悠啟唇道:“尚書在玉染十六歲時來到明戌,替當時的安君向顓頊帝獻禮, 那時尚書的言辭之下皆是對明戌的向往,更是希望顓頊帝可以知曉你的才華,讓你的仕途從安國轉移到明戌。”

 玉染沒有提剛才和長孫弘發生的事,只是另外挑了一個話題開口。

 謝建白聞言,稍微頓了一會兒,似是將玉染的話也聽了進去,他當然也聽出了玉染轉移話題的意思。他的眼底浮現了幾絲複雜與感慨,於是也將剛才的事情先暫時放在一旁,他點頭說:“確實,當時老朽確有此意。老朽可還記得清楚,當時勸阻我不要從安國去到明戌的人也正是公主。”謝建白說到此處,面上又重新漾起了幾分笑意。

 玉染點了點頭,笑道:“是啊。”

 “可也多虧了公主當時勸阻了老朽,不然老朽現在恐怕還不知去向。現在老朽雖然日子過得乏味了些,也再沒有過去對於仕途的那般瘋狂追求,但至少還平平靜靜地和家人在一起活著。”謝建白一邊搖頭一邊歎道,但轉而謝建白就是腦海當中靈光一現,他的模樣已是滄桑不少,可是那雙眼睛仍舊銳利,他盯著玉染的雙眼,忽然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公主當時勸老朽不要去明戌為臣,莫非……是早就知道明戌很快便會滅亡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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