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 阿染,你可知,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皆是出自真心實意。會將我的話全數當做假話的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了吧?
容襲不禁失笑,但他沒有笑出聲,因為他不準備打攪到入眠的玉染,所以他只是靜靜地提著唇角。
現在的容襲倒是有些希望玉染擁有一點兒尋常女子的心思了,至少那樣,玉染就能因為他的樣貌而一見傾心,就算是對他一心癡迷,那也是會令他高興。
容襲垂下眼簾,眼底是一片陰翳,他無奈一笑,闔上雙眼:也罷,如果說阿染變成那樣,也就不是阿染了。
翌日一早,玉染見容襲還在睡著,便獨自梳洗進宮了。
玉染進宮上朝,仍舊會穿著男裝,玉冠束發,一襲錦袍,披風加身,看上去既英氣俊美,又不失公子翩然的優雅柔和。
卓冷煙是隨同玉染進宮的,和玉染同坐一駕馬車,玉染不禁抬眸笑問:“昨日同他打夠了?”玉染指的他自然是修子期。
“我才沒有小姐這麽小孩子氣。”卓冷煙看了眼玉染,啟唇平淡地回答。
“冷煙瞧你說的,我哪兒有啊?”玉染手裡包扎傷口的紗布已經拆除,所以她現在右手已經可以重新握回那把她心愛的折扇,輕輕敲打著左手的掌心,眉眼微揚,一派自在。
“是我說錯了,小姐不是小孩子氣,小姐是心寬。所有要殺你害你的人,你最後都能當做沒事人一樣把他們帶回來,反正我是說服不了小姐了。狡詐之輩,怎能隨意信任!”卓冷煙雙臂抱胸,一臉冷然。
“冷煙,容人之心不可無,而容人之心,不僅需容己,也需容敵。再者,所謂覺人之詐,不憤於言嘛,你又何必氣了自己?”玉染微微仰頭,聳肩舒展之後說道:“世人皆有情,你我也在世人之中。喜歡就是喜歡,哪怕避開也是喜歡。既然如此,又何不盡所能地享盡當下的美好?”
“當下的美好?小姐當真以為約定可以長久,而立下約定之人一定會遵守嗎?”卓冷煙蹙眉問道。
玉染將頭向車廂後輕輕一靠,隨後笑道:“這是不一定的,但你也要看那個人是在向誰立下約定,你以為我會輕易容許別人毀約嗎?再者,我與容襲也不過只是定下一年之約,一年太短,也許到頭來不會有任何改變,又也許我們之間的矛盾只會更深一步地延續。所以,做好當下你我該做的,觀望將來可能會發生的,這才是我們現在應該想的。”
卓冷煙曉得自己終歸是說不過玉染的,於是索性便閉口不說了。
對於玉染來說,這一日可謂是久違的上朝。
在快要走到正殿的時候,剛好撞見了丞相祿成濟。
“殿下。”祿成濟先是朝著玉染作揖,隨後又瞥見跟在玉染身後的卓冷煙,於是說道:“今日卓姑娘也在啊,倒是許久不見卓姑娘陪同殿下入宮了。”
“祿大人。”卓冷煙朝祿成濟抱拳點頭。
“她幫我辦事,出去了一陣。”玉染笑著解釋道。
“原來如此。殿下,請。”
玉染笑著應了一聲,又命卓冷煙等在殿外即可,隨後她便先祿成濟一步踏入殿中,之後也有不少大臣陸陸續續到來。
今日早朝所言之事大約都是圍繞兩件事,一件是寧國邊境傳來的寧軍順利抵禦華軍的消息,還有一件是從安國傳來的,雖說現在僅被判作流言,但也引起了朝中眾臣的紛紛議論。
這件事的當事人是玉染,而折騰出這件事的人,當然也是玉染本人。因為從安國傳來的消息是,安國有朝臣與寧國攝政王勾結,還私通信件,證據是信件之下留有的是寧國攝政王赫連玉的印璽,而這信件上的字跡與以前赫連玉所書筆記甚是相似。
“殿下,此事有關於您,您可有何看法?”丞相祿成濟眉頭緊鎖,思量著還是看向了站在寧君身側的玉染,作揖之後誠懇地詢問道。
“此事……誠然並非本王所做。”玉染沒有被動搖絲毫,她已經摘去了披在外頭的披風,一身白底黑紋的錦袍看起來格外精神。她左手橫在身前,右手放在身側,一派尊貴優雅,卻又自然瀟灑的姿態。
“如果殿下並不知情,那此事就很有可能是安國有意要陷害於殿下,他們這是在誣蔑寧國啊!”禦史大夫賀通也站出一步,蹙眉朗聲道。
“是啊,殿下。我們寧國之前接受安國和親,結果他們安國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寧國不利,這一次還構陷到了殿下的身上,實在是欺人太甚。”尚書施睿同樣對此不滿。
“此事若是隻牽扯到我,那倒無礙,就算本王不去澄清,那也終歸很快就會過去。但是現在,安君卻將此事擺到了國事之上,寧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若是我們不出聲,那寧國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不能不管。”玉染斂起眼眸,神情難得地肅穆清冷起來,而漆黑的眼瞳也愈發波光凌冽,在寒冷的嚴冬當中仍可覺灼烈鋒芒。
“殿下,話可不能這麽說。殿下是寧國的支柱,是寧國的攝政王,如若安國真的只是構陷於殿下,那我們也不能任由他們如此誣蔑。殿下代表的是寧國,誣蔑殿下也就等同於誣蔑寧國。”祿成濟即刻說道。
“現今寧國還在應對北境的華軍,雖說現在戰況已然穩定,我們仍舊無法掉以輕心。所以安國之事必然得放在邊境戰事之後解決,本王會另想辦法來對付,諸位可先不必焦急。”玉染輕輕緩出一口氣,隨後唇畔抿出一絲微笑,這樣一來,她的神情看起來頓時平和了不少,頗有安慰人心之意。
“殿下說得是。”
“說得是啊!”
“確實如此。”
底下眾位臣子紛紛應聲說道,也有人互相已經細碎地開始商討起到底如何來應對安國。
“君上,您以為如何?”玉染略微側過身,垂眸看向坐在王座上的赫連楓,聲色平靜且柔和地詢問。
“就聽攝政王所言。”赫連楓還未到變聲的年紀,所以出口的聲音聽起來仍是飽含稚嫩青澀之感。
“諸位若無他事上奏,那今日早朝便就到此了。”玉染回過身,視線掃過底下的所有臣子,隨後朗聲說道。
早朝結束,玉染陪著赫連楓從殿後離開。
“卓姐姐,玉姐姐什麽時候回來?”赫連楓一離開朝堂,又仿佛立刻變回了那個依賴玉染的孩子。他也是因為玉染之前對他的囑咐,才一直在朝堂上把自己扮成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而且連對他人的稱謂也被玉染關照過不能說錯,所以他在上朝時對玉染的稱呼一直是攝政王。
玉染聽著赫連楓的問題,心中陡然失笑,因為她昨夜回到寧國的事情還沒有人告訴赫連楓,所以赫連楓現在還以為她是卓冷煙假扮的。
“卓姐姐?”因為沒有得到玉染的回應,所以赫連楓扭頭看了眼玉染,有些奇怪地又喊了一聲。
玉染剛張開嘴準備說什麽,卻見赫連楓自己愣住了,玉染順著赫連楓的視線扭頭看去,原是卓冷煙本人朝玉染走了過來。
“小姐。”卓冷煙朝玉染作揖完畢,便將手中捧著的披風替玉染重新系上,隨後站在了玉染的身後側。
“卓姐姐在這裡,那你是……”赫連楓看到了真的卓冷煙,一時間極為怔愣地抬頭盯著玉染看。
玉染的唇角微提起,劃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冬日的陽光稀薄,但光線灑落在玉染身上,仍是給她帶起幾分翩然奪目。她的男裝模樣十分俊氣,這無聲一笑若是被尋常姑娘家見著了,想必定是願意傾心相待。
“小五,好久沒見你,好像長高了些。”
“玉姐姐!”赫連楓的聲音陡然響亮起來,他的小臉之上浮現出興奮之色,直接展開雙臂,抱住了玉染的腰。
玉染輕輕排著赫連楓的肩頭,有些好笑地說:“好了,好了,別這樣朝我撒嬌。這裡可還剛出主殿,你就不怕讓別人瞧見了笑話你。”
“我才不怕別人笑話呢!我最喜歡姐姐了, 好不容易等到姐姐回來,我自然高興。”赫連楓推開一步,喜色溢於言表,“倒是玉姐姐你,一直讓卓姐姐扮成你的樣子,一時間連我都一起騙了去。”
“但小五不還是自己發現了嗎?”玉染俯下身,雙手搭在赫連楓的雙肩上,神色溫和。
“玉姐姐這些時日是去做了什麽?都是為了寧國,玉姐姐才會這麽忙嗎?”赫連楓睜大眼睛,有些好奇地問道。
玉染站直身子,一抬眉眼,微笑說:“玉姐姐去把容哥哥給接回來了。”
“容哥哥?之前玉姐姐還說容哥哥回華國了,所以玉姐姐之前是在華國嗎?”赫連楓詫異。
玉染搖頭,“不是,是在別的地方。”
“既然玉姐姐那麽喜歡容哥哥,那以後就不要讓容哥哥走了。就讓容哥哥一直陪著你,這樣玉姐姐一定會一直很高興。”赫連楓右手握拳在左手心一敲,似乎對於自己的想法頗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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