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在清江浦落水之後,星夜兼程趕回北京。(正德十五年九月十五在清江浦舟釣落水,正德十五年冬十月庚寅(初六):“上至天津。要知道武宗可是帶著上萬人的隊伍和文武百官去平叛的,這速度可以說是十萬火急了。)
武宗並沒有直接回北京,而是滯留在天津衛。別以為正德荒淫無道,歷史上以武為諡號的就沒一個善茬。
十月二十六日,鑾駕至通州(上戎服乘馬立正陽門下,閱視良久乃入。諸俘者自東安門逾大內而出,彌望皆白,識者訝其非美觀雲。”(《大明武宗毅皇帝實錄》正德十五年十二月甲午)。
直到這時候,武宗還是龍精虎猛,落水一事似乎並沒有留下病根。可是就在這場閱兵儀式上,武宗意外開始吐血。
三月後,武宗病情加重,吐血愈發嚴重。落水後三個月竟然能嘔血,這也太離奇了。換句話說,武宗的死和落水根本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無奈之下,武宗回到北京。但重病之下,他已經失去對局面的掌控。
回想起來,難怪世宗兩次血洗太醫院,把禦醫殺了兩遍,自己煉丹以求長生。
雖然武宗重病,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平亂的功勞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論功行賞時,王陽明上了《辭封爵疏》,奏疏裡面說,當時兵部調之臣則有,若尚書王瓊甚有事先禦備之謀,所渭發縱指示之功也。今王尚書未蒙顯褒,而臣獨冒膺重賞,是掩人之善矣。
一句今王尚書未蒙顯褒,而臣獨冒膺重賞,是掩人之善矣,王陽明王聖人把王瓊捧得極高,並且毫不留情的直接給了楊廷和一個難堪。
武宗已經病危,但還是大違慣例,出中旨提王瓊做吏部尚書。
於是王瓊成了吏部尚書,成了一股可以和楊廷和對抗的力量,有明一代天官最後的輝煌。
楊廷和也不是吃素的,隨後一力否定了王陽明入閣一事。
他怕的並不是王瓊,而是那個門徒滿天下,本身多智而近妖的王陽明王聖人。
嚴嵩這一看就是兩年,看這兩年裡朝堂裡發生的無數的事情。
的確,成為看客很安全,但分果果的時候也不會有他的份。
辛巳年四月二十日,正德帝駕崩。
圖窮匕見!
楊廷和、王瓊、張太后隨即借著江彬進宮覲見的時候抓住江彬,簡單而輕松的乾掉權傾朝野的江彬,處以磔刑。
朝堂之上人人有揣著小算盤。首輔楊廷和當然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立一少年天子。
取得張太后(武宗的母親)的支持,楊廷和在武宗駕崩後的這段時間是佔據絕對優勢的。
得知楊廷和的計劃之後,王瓊率六部九卿在左順門曾當面質問楊廷和,兩大派系就此刺刀見紅,為了九五至尊之位浴血廝殺。
不久,因為有張太后的支持,楊廷和取得絕對性優勢。他指使言官彈劾王瓊,最後以交結內侍的罪名把王瓊治成死罪。
這個罪名簡直就是笑話,和處死嚴世番的罪名一樣,都隻是一個借口而已。楊廷和不結交內侍的話,怎麽和張太后聯系?有時候事實就是這麽讓人無語。
經王瓊力辯,死罪改成戍綏德。
隨後世宗入繼,拉開了歷史的新篇章。不過楊廷和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世宗可是個狠角,他與孝宗、武宗都不一樣。剛來到北京,就與楊廷和、張太后聯手的勢力展開戰鬥。最後這場戰鬥死人無數,
世宗獲得了慘勝。 不過這都是後話,暫且不表。
等到楊廷和這面大局已定,嚴嵩心裡這個悔啊。早知道楊老師這麽牛逼,能逆天翻盤,自己也就不用妄做小人了。
但嚴嵩也不是善與之輩,一般人這時候只會羞愧難當,無顏再見江東父老,老死鄉梓。而嚴嵩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厚著臉皮從老家日夜兼程的趕了回去。
可是楊廷和這等老狐狸鬥倒了江彬,鬥倒了王瓊,哪裡是嚴嵩這種還沒成精的小狐狸能比擬的?嚴嵩這點小伎倆被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於是嚴嵩回到北京,楊廷和一改從前大力培養的姿態。一面未見,嚴嵩被一道冰冷的命令給發配到南京翰林院。
從北京翰林院的編修到南京翰林院編修,相差的可不僅僅是南北一字,那可是天上與地下的差別。
嚴嵩已經被楊廷和從自己的隊伍裡摘了出去,打上了叛徒的標簽。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應該是完了……嚴嵩痛定思痛,在南京反思自己的過錯。
無論怎麽盤算,嚴嵩最後得出的結論都是――自己的政治生涯完了。
是的,完了……
文官系統兩大勢力,佔優勢的楊廷和一系把自己打上叛徒的標簽。而另外一系,被楊廷和打的七零八落。就算王瓊僥天之幸重新起複,在王瓊眼裡自己可是明明白白楊廷和的人,依舊沒有好果子吃。
我想這段時間嚴嵩的日子應該不好過,特別不好過。他內心如焚,在一次又一次反思中,嚴嵩終於“升華”了。
但這種升華沒有任何用處,隻要楊廷和在朝一日,嚴嵩都不會有任何發展。就算是楊廷和退休,但他的兒子楊慎也在朝中為官。
嚴嵩無奈的發現,怕是自己會老死在南京。
這件事情怪不得別人,要怪隻能怪嚴嵩自己。
而看上去楊廷和如日中天,扶持了小皇帝,有張皇后的支持,一攬朝政。
可是沒過多久,明朝歷史上最大的政治事件之一的大禮議事件正式登上歷史舞台。
為了保證自己盟友張太皇太后的利益,楊廷和拒絕世宗父母入嗣。也就是說,世宗是過繼給張太皇太后,然後兄死弟及。
可是老狐狸楊廷和沒想到,自己竟然碰到明朝最為妖孽的皇帝――世宗。
具體的大禮議事件就不詳細敘說了,最開始支持世宗的隻是小貓三兩隻,主要都是鬱鬱不得志,想要政治投機的低級官員,比如說張璁等。
當張璁被攆到南京刑部當主事喝閑茶的時候認識了桂萼。
桂萼是江西饒州府安仁縣人士,嚴嵩被流放到南京,和桂萼的關系還不錯。在這個政治上的死地,兩人可謂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他與桂萼同是江西人,兒子與桂萼之子同延請一師等等。嚴嵩與桂萼有詩書往還,多所頌揚。也就是說,嚴嵩與桂萼的關系很好,很好。
嚴嵩被楊廷和拋棄,視為叛徒。面對強勢的楊廷和,站在他的影子裡,嚴嵩早已經心如死灰,隻想安然養老,不去想什麽宏圖大業之類的事情了。
可是命運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對嚴嵩露出了微笑。
一個二甲進士的張璁,一個三甲從進士桂萼(一旦寫到從進士,腦海裡就會飄出如夫人的段子,從進士還真是沒有地位啊),面對楊廷和這種大佬能翻起風浪?說出來嚴嵩不信,就算是張璁和桂萼他們自己都不信。
可是不久之後,大禮議事件張璁一系陸陸續續有生力軍加入,而且都是猛將。
方獻夫,黃宗明,霍韜……他們有一個共同點――王學門人。
王瓊、王陽明一系被楊廷和無情打壓,王陽明倒是不在乎,老先生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成聖。可是王學門人咽不下這口氣,況且他們也有自己的政治訴求。
於是這些人借著大禮議事件的由頭,聚集在南京,第一次在政壇上綻放出自己耀眼的光芒。
嘉靖二年十一月,張璁、桂萼在王學門人的支持下,再次拉開大禮議論戰的帷幕。
華麗的撕逼戰,再次開始。
而嚴嵩卻沒有旗幟鮮明的支持大禮儀世宗一派,見慣了江湖廟堂風風雨雨的他早已經看穿了一切,安然於物外。
等待,繼續等待。
如果楊廷和一派,或者說文官集團獲勝,自己也不會受到牽連,在南京養老也是可以接受的。要是張璁、桂萼等獲勝,憑著自己與桂萼的私交,多少也能得到些好處。
嚴嵩不貪婪,也不要求分到最大的果果,思來想去還是安全第一。
隨著張璁、桂萼被世宗詔入北京城,皇權與相權最激烈的一次對抗開始了。
嘉靖三年,楊廷和致仕,楊慎帶頭鬧事,什麽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世宗一次杖斃十六名官員,楊慎流放,楊廷和致仕,大禮議事件初步落下帷幕。
嘉靖四年,桂萼升任詹事,仍兼翰林學士。雖然隻是翰林學士,但能量絕對不是當年的嚴嵩可比的。
同年,嚴嵩依靠著桂萼的關系回到北京,擔任國子監祭酒。這個職位相當於,也正是這個任命,讓嚴嵩可以網羅門生。
在這一年,嚴嵩遇到了一個不錯的人才――趙文華。
未第時在國學,嚴嵩為祭酒,才之(《明史》)。
後來趙文華入朝當官,受到嚴嵩的提拔,於是他成為嚴嵩旗下一員戰將。而趙文華也跟光棍,乾脆認了乾爹,把自己牢牢綁在嚴嵩的大船上。(後仕於朝,而嵩日貴幸,遂相與結為父子。)
和日後嚴嵩發達,江右人士都自認為為乾兒子相比,趙文華這個乾兒子是親生的。
不過趙文華隻是一個支線,這裡不贅述,以後還要講到。
總之,在國子監擔任祭酒,嚴嵩找到了一個不錯的人才。
嘉靖六年三月桂萼升任禮部右侍郎,嘉靖六年九月桂萼改吏部左侍郎,旋升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明代尚書兼學士自桂萼始。任禮部甫逾月,遷吏部尚書,獲賜銀章兩枚,文曰“忠誠靜慎”、“繩愆匡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