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宋大哥,”韋洵一抱拳,對宋景休說道,“來的路上聽嫣然說,你把徐晉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我就必須與你較量較量啦,宋大哥,千萬可不要推辭噢!”
“什麽叫收拾……嫣然你這就是亂說了啊!”徐晉顯然急了。
“哎呀,韋洵你也是,你來這裡是幹什麽的?”嫣然撇著嘴說道,“你是不是應該先把正事做了啊?”
“啊!”韋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對對對!差點誤了正事!”韋洵急切的對宋景休說道,“宋大哥,我先給子雲哥說正事,一會請你一定和我較量!”
“行!”宋景休雙手抱在胸前,笑著說道,“等你給子雲說完,我一定陪你交手!”
“宋大哥爽快!”韋洵對宋景休抱拳稱讚,然後便轉身朝向了陳慶之。
“子雲哥,當初你提議在淮水築堰,如今已到雨季,淮水堰成。夏侯亶將軍已經接到陛下的旨意,做好戰鬥準備。而大哥也被陛下授為貞威將軍,準備引軍前往支援。”
“嗯,看來壽陽一線的戰鬥,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了。”陳慶之點著頭說道。
“還有最重要的!陛下任命鄴王元樹為鎮北將軍,率軍前往壽陽一線,要與夏侯亶軍會師,合圍壽陽。鄴王領命後,便向陛下提了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陳慶之好奇的問道。
“嗯哼……”韋洵裝模做樣的清了清嗓子,然後故意慢條斯理的說起來,“鄴王對陛下說,上次在徐州,幸虧有陳慶之將軍,他們那麽多人才能活著回來再見到陛下,這次出征,希望陛下還能讓陳慶之將軍跟隨自己麾下。”
“鄴王替我們請戰?”聽到韋洵的話,陳慶之難掩激動的心情,眼中都放出欣喜的光芒。
“鄴王殿下也是有情有義之人。”嫣然插話說道,“之前他來看望我時就常說,這條命就是陳大哥救的,他一直希望能為陳大哥做些什麽來報答。”
“鄴王的恩義,慶之必然銘記在心!”陳慶之心潮澎湃,他雙手抱拳朝著半空,鏗鏘有力的說道。
“所以啊,我今天來,就是通知大家,趕快做好準備,估計就這兩天,鄴王調兵的文書就回來了!”韋洵洋洋得意的說道。
韋洵帶來的消息,讓大家群情激昂,忍不住都摩拳擦掌起來。
韋洵猛地轉過身,對宋景休說道,“宋大哥,正事說完了,我時間緊迫,明日就得趕回大哥的軍中去,咱們現在就開始比試吧!”
“可這外面下著雨……”
“下雨難道還不打仗了嗎?”韋洵打斷宋景休的話,率先走出大帳,來到外面。
宋景休看韋洵態度堅決,也就不再推遲,他從帳中的兵器架上抽出兩根練習用的木棍,也走出了大帳。
“不知韋兄弟慣用的兵器是什麽啊?”宋景休問道。
“蛇矛!宋大哥你呢?”
“我是用斬馬刀。”宋景休說著,把一根木棍丟給韋洵,“咱們就用這個代替吧。”
在紛飛的細雨中,兩人拉開了架勢。
其他人都在大帳門口觀戰。還沒開打,徐晉有些緊張的大聲朝宋景休喊道,“宋大哥,你可不能手下留情啊,還是要像和我較量時一樣,全力以赴才行啊!”
聽到徐晉的話,韋洵哈哈大笑起來,“徐晉啊,你是怕我贏了宋大哥,或者是打成平手,你的臉上掛不住吧?”
“你能贏宋大哥?”徐晉針鋒相對的說道,“就你那幾下子,
怕還不夠給宋大哥看啊!” “放心吧!”宋景休說話了,“既是較量,當然應當全力以赴,否則,豈不是折損了武人的聲譽。”
“好!”韋洵和徐晉幾乎異口同聲的對宋景休這句話叫起好來。
“那二位就別一直這樣淋著啊,快開始吧!”魚天湣大聲喊道。
韋洵率先開始搶攻,兩人頓時纏鬥在了一起。
水花四濺,更襯托了較量的激烈。
惠澤用胳膊靠了靠身邊的徐晉,“你看,韋洵的身手長進不少啊!”
“咱們還不是一樣有長進,難不成他還比我們厲害了?”徐晉不以為然的回答。
“你和韋洵一樣,”惠澤無奈的笑著搖搖頭,“都是爭強好勝,不服輸。”
不知是宋景休故意為之,還是實力使然,和韋洵你來我往中,宋景休挑飛了韋洵的木棍,取得了較量的勝利,而所用的回合,與當初和徐晉的較量幾乎差不多。
韋洵心服口服,對宋景休抱拳說道,“宋大哥厲害,韋洵甘拜下風,期望以後有機會,咱們能再次較量!”
“承認了,韋兄弟。”宋景休笑著抱拳回應。
“現在看來,至少別人韋洵挺明事理的。”惠澤嬉笑著對徐晉說道。
當天夜裡,陳慶之在大帳中設宴款待了韋洵和嫣然。
營裡許久不曾這樣熱鬧過了,在陳慶之的授意下,陳思保給將士們都分發了酒肉。在這個紛紛擾擾的雨夜,全營上下卻熱鬧非凡,歡聲笑語不斷……
第二天清晨,韋洵和嫣然便又撐著油紙傘,告辭離開了。韋洵把嫣然送回建康後,還必須馬上趕回韋放的軍中去。
韋放他們走後,陳慶之也立刻著手,開始做起出陣的準備。
如今這五千人馬,要攜帶的糧草輜重便更多了,陳思保早就定做好了幾十輛輜重車,此時便派上用場了。
將士們紛紛擦乾淨自己的盔甲,修補好有破損的地方,把刀槍也磨得鋒利,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
僅僅過了兩日,鄴王的信使果然來了。
依照鄴王的吩咐,陳慶之即刻召集將士,出發前往健康,與鄴王的大軍會合。
到了建康,鄴王的兩萬大軍已整軍完畢,正駐扎於城外,專等陳慶之的到來。
陳慶之引軍來到鄴王的營地後,即刻便前去鄴王的軍帳複命。
鄴王正端坐於帳中,見陳慶之來了,忙起身相迎。
兩人相互見過禮後,鄴王說道,“此次出征,小王又要有勞陳將軍啦。”
“鄴王殿下說哪裡話,在下還要感激您在陛下面前為我請命呐。”陳慶之誠摯的感謝道。
“能與陳將軍同行,是小王的榮幸。況且,有陳將軍在,小王心裡也踏實。”
“多謝鄴王殿下的看重,在下定當竭盡全力,助鄴王嗲下得勝還朝!”
“好,好,有陳將軍這話,小王無慮啦。”
“不知壽陽方面,目前情況如何?”客套一番之後,陳慶之開始詢問起戰場的情況了。
“築堰的辦法大獲成功!雨季時節,淮水猛漲,如今整個壽陽城,幾乎都被淹了。據傳回的情報,壽陽已經斷糧了,甚至有人易子相食……”
“每一場戰爭,最受苦的,總是百姓啊……”陳慶之聞言,不禁低聲哀歎起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讓咱們生於亂世呐……”鄴王也歎息道,“不過如今夏侯亶將軍已經在率軍疏通清流澗,等到積水退去,便和我軍一起,合圍壽陽。因此咱們必須盡快趕至壽陽前線。”
“北魏方面沒有動靜嗎?”陳慶之繼續問道。
“如今鎮守壽陽的,是刺史李憲,他肯定會向朝廷求援。可現在壽陽一帶已成一片汪洋,魏軍即使想救援,他們的戰馬可無法在水上馳騁。”
“嗯,北人不習水戰,這便是我軍的優勢啦。但是壽陽也是要地,魏軍絕不對坐視不管的。”
“陛下應該是考慮到了,故而派了韋放將軍領軍,前往相助夏侯亶將軍,可見陛下此次對壽陽,是勢在必得啊。”
“如果不出意外,這次肯定能拿下壽陽了!”
“好,那我們明日一早便出發,盡早趕過去,以免貽誤了戰機。”
經過一夜的休整, 在清晨的朦朦煙雨之中,鄴王和陳慶之帶著軍隊,向著壽陽方向開拔了。
同一時候,韋放帶著韋洵和自己的部隊,也正在朝著壽陽行軍。
而現在的壽陽,卻是一片澤國。梅雨帶來的不光有婉約的清美與惆悵,還有苦不堪言的澇災。
方圓數十裡的地界,無論房舍田地,牲畜家禽,甚至老弱婦孺,統統被無情的水澇淹沒,而那紛紛擾擾從天而降的雨水,依舊不帶一絲憐憫的飄落而下……
水面上到處漂浮著已經泡的發脹的軀體,有家畜的,也有人類的……
這裡就是一片水的地獄!
夏侯亶指揮著麾下的將士,正在夜以繼日的疏通著清流澗,以及這一帶的大小河道。他們要搶著把被淹的壽陽釋放出來,然後一舉拿下。
而且梁軍也絲毫不敢大意,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水患過後,很容易便會發生瘟疫。夏侯亶在梁軍的陣地上,就架起大鍋,熬煮驅瘟的藥湯,不但將士們要飲用,附近的百姓,也被要求每日前來領取藥湯。
大梁需要的,是一個用來治理的壽陽,而不是一片死地。
夏侯亶也必須要確保,在拿下壽陽之前,自己的將士不會倒在疾病上面。
而北魏面對梁軍的咄咄逼人,也沒有坐以待斃,他們調兵遣將,做好出兵的準備,就等著梁軍將水澇排去,然後便揮軍馳援壽陽。
幾路大軍都朝著同一個目標匯聚而來。
今年的這個梅雨季節,一場血戰,即將就要在這裡打響,不知又會有多少將士,埋骨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