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藏劍山莊一役後,似乎整個江湖沉靜了下來,藏劍山莊覆滅,卻是因為雪花劍神長居洗劍池的緣故,無數的劍客前往藏劍山莊結廬而居,雪花劍神偶爾還會為這些劍客講解劍道真理,一時間昔日的藏劍山莊赫然成了天下劍客的聚集之地,比之昔日的藏劍山莊更是一副盛況。
而除了昆侖山換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女掌教以外,稷上學宮新任大祭師亦是有史以來的第一任女大祭師!
那從斬龍台歸去後便是萬象境宗師的百合花在稷上學宮眾多理事和講師的推舉下成為新一代大祭師,那本性情灑脫的百合花在接任大祭師後竟然兢兢業業,一如張浩正一般。
只是在閑暇之余,百合花會去那塊埋葬著兩代大祭師的貧瘠之地喝茶,只不過那以身敬天的張大祭師只是一座衣冠塚,這生於稷上學宮的張大祭師,最後為天下而死,卻是不過留下一些生前用過的衣物筆硯。
不再一身女裝,亦不再一身公子哥打扮的百合花身穿大祭師公服,坐在那座空墳前,將一壺酒推到墓碑前,自己拿起一壺茶,“浩正師兄,百合知道你是喜歡喝酒的,所以給你帶酒來了,不過師妹嘛,如今接任了這大祭師,你也知道,容不得半分馬虎,也就容許師妹以茶代酒了。”
“你和老師都為這天下貢獻了一切,百合我啊,可沒有你們這麽無私,再說學宮再也經不起損失了,短短數年,損失兩位大祭師,不是百合自誇,如今的學宮,若是沒有了我,真的怕是要散了。”
“我一個女子,卻要接下這麽大一個攤子,真的累!”
自張浩正與天威巨眼合二為一,稷上學宮一度陷入爭執,直到將百合花退出來擔任大祭師,在百合花的雷霆手段下,稷上學宮才又漸漸恢復和諧,但卻仍是流失了不少的學子和講師。
“若是讀書讀到最後都是如同程常大祭師與浩正大祭師這般,雖說為天下而謀萬世清平,但吾等卻是不願為天下赴死!”
這是那些離開學宮之人留下的話,百合花沒有阻止這些人離開學宮,甚至還放出話來,“若是你們還想重回學宮,學宮依然歡迎你們!”
哪怕這些讀書人沒有一人回學宮,其中不乏有離開學宮後依然過的風光的,亦是不乏離開學宮後碌碌無為的人,但讀書人的風骨啊,誰又能說得清,哪怕死在外面,都是不願再回學宮的,哪怕至死都念著學宮的好。
兩年後,百草堂,一個眉清目秀的孩童拿著一把精美的短小木劍有模有樣的揮舞著,另一邊,兩名面貌清秀的女子寵溺的看著這個孩童,而在孩童身旁,一個青衫男子身後背著一柄長劍,看著孩童不時的呵斥一句,孩童竟是抿了抿嘴,繼續揮著劍。
“用力!每一劍都要用出全力,你這麽輕飄飄的是給人修指甲嗎!”
“身隨劍動,劍穩身穩!”
不遠處,藥王原地踱步,終於還是上前,對著杜鳴揚揮了揮手,杜鳴揚囑咐了孩童一聲,而後走到藥王身旁,“藥王前輩可是有事?”
藥王歎息一聲,“哎,杜少俠,並非老朽不盡力,實在是老朽已經盡力了,葉姑娘的問題,老朽能做的只是用藥物維持住葉姑娘身體的生機了,但真正能喚醒葉姑娘的東西,還是仙靈之氣,但如今的天下,哪裡還有一絲仙靈之氣。”
說完,藥王無奈的搖著頭。
杜鳴揚深深吸了口氣,“那就麻煩前輩了,只是晚輩還是想確認一件事。”
“杜少俠請說。”
“那鳳凰尾羽,點燃涅盤之火真的有可能讓婉兒擺脫仙靈之體?”
“杜少俠曾親自經歷涅盤之火,難道還不知道老朽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嗎?”
藥王反問一句,杜鳴揚沉默不語,他知道,藥王所言非虛,當時自己經歷涅盤之火後宛如獲得了新生一般,這也是為何杜鳴揚能夠短短時間破鏡的原因,初生的軀體,潛力無窮。
但最大的問題,便是葉舒婉神魂薄弱的問題,經受不住涅盤之火的灼燒,親自經歷涅盤之火的杜鳴揚比誰都清楚,涅盤之火自內而外,若是神魂都經受不住涅盤之火,又何談身體新生。
只是自半年前葉舒婉的身體日漸虛弱,直到前些時日陷入昏迷,杜鳴揚急忙用那顆石中心為葉舒婉護住心魂,卻是怎麽都喚不醒葉舒婉,杜鳴揚自然是知道,若無足夠的仙靈之氣,難以將葉舒婉喚醒,但如今天下,哪裡還有一絲仙靈之氣。
“那還麻煩前輩多多費心了,我這就去想辦法。”
如今鳳凰尾羽已有,武帝城杜鳴揚亦是有信心與齊永年一戰,唯有那龍珠,自藏劍山莊一役之後,白龍鎮壓天地氣運,龍珠已徹底融入白龍的龍魂,若是強行奪取,只怕再次驚動天地大運,引起驚變,但除了那一顆龍珠,這天下,哪裡還有龍珠?
杜鳴揚孤身一人來到寒潭寺,找到那白衣聖僧,說明自己的來意,皎然聽完後神色凝重,“貧僧早就猜到葉姑娘的身體會出事,只是沒想到這麽快。”
“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我甚至在化龍谷點下龍種,從那條白龍身上引導一絲真龍之氣於化龍谷,卻是沒想到,龍子都未成型,婉兒的身體便是發作了,這下我上哪兒去找龍珠。”
杜鳴揚一語讓得已是佛門聖僧的皎然都是一驚,“杜少俠竟然在化龍谷養龍!”
“那些道家大真人都養的龍,我又為何養不得?況且如今天下大運起,借助一絲天地之氣養龍,也無傷大雅。”
皎然笑著搖了搖頭,“杜少俠若是要龍珠,又何必親自養龍呢。”
“難道這天下還有其他的龍珠?”
杜鳴揚急忙問道,皎然先前走了兩步,遙遙看向稷上學宮的方向,“杜少俠難道忘了當年武帝於稷上學宮轟殺的那一條天龍?”
杜鳴揚先是一喜,而後卻是神色肅穆,“可是那顆龍珠被武帝放在了程常大祭師的陪葬之中,稷上學宮為了天下萬世已經接連損失了兩位大祭師,若是我再以一己之私要強行挖開程常大祭師的墓,怕是要被天下讀書人的唾沫淹死!”
“貧僧聽說如今的百合大祭師有意要為程常大祭師和浩正大祭師遷墳。”
皎然突然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杜鳴揚,“程常大祭師選的那一塊地風水實在太差了些,如今天下大勢已定,故而百合大祭師欲要為其老師和師兄遷墳,並且,貧僧若是記得不錯,杜少俠還欠百合大祭師一個條件?”
杜鳴揚臉色一窘,“沒錯,我確實還欠她一個條件。”
皎然笑了笑,“這不就是了,杜少俠大可拿著這個條件,去和百合大祭師相商,至於你們如何相商,貧僧就不知道了,畢竟貧僧也不知道那百合大祭師究竟會出怎樣的條件。”
說完,皎然便是朝著那白衣女子走去,順手在旁邊摘下一朵野花,插在李季蘭的頭上,李季蘭笑靨如花,在皎然面前轉了兩圈,“好看嗎?”
“好看極了。”
杜鳴揚看著這從始至終都不曾分離的兩人,不無羨慕之意,卻又不無惋惜。
只可惜,這不再是小和尚的皎然,心中固然有這絕美的女子,卻也有一尊古佛。
稷上學宮不言樓內,百合花已經兩年沒有出過學宮了,批完最後一本書文,百合花放下筆墨,走到窗前,看著這白花齊放的新春,微微舒展身軀,哪怕大祭師公服都遮掩不住百合花傲人的身姿。
“既然來了,畏畏縮縮的算什麽男人?”
百合花突然抬起頭,嘴角一揚,“好看嗎?”
杜鳴揚從不言樓樓頂翻下,跳進窗內,有些內疚的看著這個仍然美豔動人的女子,“好看。”
“比之那葉家舒婉,誰更好看?”
“都好看。”
“如果一定要分個高下呢?”
杜鳴揚不再說完,百合花輕輕笑了笑,“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了,這麽久都不見你來找我,這突然來我稷上學宮,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事吧?”
“有事不假,也順便來看看你。”
杜鳴揚摸了摸鼻子,面對這個女子,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若是以前的百合花,杜鳴揚也就直說了,但是在看到已經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百合花後杜鳴揚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有事就算了,看我也看了,你走吧,我現在很好,你也很好,不是嗎?堂堂青山劍主,當今武榜第二的大高手,甚至傳聞你與雪花劍神不分高下,倒是沒想到,你竟然成長的這麽快。”
百合花仔細打量了一番杜鳴揚,看著這個同樣和兩年前不再一樣的男子,二人都不再是以前的二人了,都成熟了。
“你也成長了很多。”
“我也不想成長這麽多的,但身居其位,當思其事,一如當年的浩正師兄,我也兩年沒有出過稷上學宮了,大祭師自律第一條,事必躬親,是真磨人啊。”
百合花微微一笑,二人竟然一如老友般,杜鳴揚突然伸出手,“那你想出去透透氣嗎?”
百合花先是一笑,而後一把搭上杜鳴揚的手,“早就想出去透透氣了!”俠武論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