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說:我知道那魚一直追著我等,一路相害。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隻有委婉地勸諫我的同鄉們,不要縱一時之歡,敗一世之福。
我那幾個同鄉似乎覺察到什麽,各自警醒。
這一路走來,漸漸到了西境。
我等來到一處小鎮,這小鎮有名的特產卻是蟲類玩意兒。
我等俱是首次見到此等玩意兒,捧在手上觀瞧,那蟋蟀栩栩如生,那蜻蜓顏色瑰麗,那蝴蝶在一蘭花葉上,竟與野外所見一般無二。
我問那店老板:如此巧奪天工之物,卻是如何製成?
那老板道:各位客官請了,這些玩意兒都是本地名產,買上一二,送與親戚友人,俱是上佳。言道此物製作,卻有一番細致功夫,首要獵得此種活物蟲類,將之殺死,繼而用特製藥劑塗抹,使其形體不腐,再配以各色精致,便是成了。
我聞聽此言,臉色一變,說道:這些玩意兒竟是活蟲所製?
那老板道:客官,無需擔憂,此物雖是活蟲所製,但潔淨安全,完全無需擔憂。
我自被那魚糾纏後,對這殺害一事,徹底慌了手腳,原以為殺豬宰牛乃是平凡,如今,知其大大不妥,而此鎮眾人竟以殺活蟲為業。
此即令我深感不妥,急忙放了那玩意兒,猶如避禍。
我情知此事,斷非善事,便拉著同鄉幾人離去。
在此鎮,隻住得一日,我等即行離開。
出城門,向熟路人打聽,言道:出城向西北徑行百裡有一山谷,過此山谷,再過一山,便入了西域戈壁。
我等聽了此言,便朝西北而去。
行了半晌,果然見一山谷,此谷谷口桃花正開,粉紅花開滿枝頭,行走間,鼻尖盡是花香。
走入此谷,我等才知,原來此谷百花競開,谷內鳳蝶翩飛,景致甚是迷人。
我等一路賞觀美景,談論暢談,好不愉快。
然則,行了半日,卻始終未見出谷道路,舉目四望,周圍景致竟無區別處。
我等才知心急。
我道:莫非是迷了路了?
一同鄉道:一路走來,未覺此谷甚大?如何走了半日,周圍景致竟無所變?
另一個同鄉道:莫如我等向左行行,或者可見山谷出口。
我等便朝左手邊行了半日,此時,已累得有些氣虛。
但,眼見得周圍花海與半日前,並無區別,看這光景卻似永久都行不出此谷。
這一望,我等眾人都覺有些發慌。
一同伴道:我等留一人在此,余皆向一方行走,時時回頭,可知端的!
眾人皆感有理,便將我留下,余者俱向前行,時時回頭。
然過半晌,忽回頭望時,我卻不見了。
眾人忽地感到雙腿發軟,心道不妙。
我原本在原地站著,看著他等。
卻忽然,從旁一陣香風吹過,一物猛地撞將來,撲到我跟前,輕輕一抓將我抓住,繼而起身飛走。
待我那幾個同鄉轉頭時,我已被挾持別處,卻如何可見?
我被那物丟到山上一片花叢中,摔得渾身痛楚。
那物再飛到高處,撲扇翅膀。
我一看,此物一對巨翅,似一對蒲扇,頭上一對觸角,身體卻是人形。
我看她似是一物,不禁脫口而出:好大一隻撲落蛾!
她聽了,臉色一變,怒道:休要胡言,人家是蝶!
我聽了,大感尷尬,言道:好好一個女子,
怎地自言是爹? 她美目怒睜,說道:你這人好生無狀!我乃蝴蝶,並非飛蛾!
我才明白,指著她道:原來如此,好歹此處盛產鮮花,若花少了,似你這般體格,究竟難養活也!
她聽了,更覺震怒,道:原來你這人在戲謔我!想你是活得不耐,我可賜你一死!
說著,她便扇動自身翅膀,那充滿想起的磷粉便朝我緩緩飛來。
我漸漸被這濃鬱香粉包裹,不住噴嚏咳嗽,這磷粉雖香,但卻似有毒,才片刻,我即難以呼吸,心想:莫非今日便要落難此處?
妻子說:竟有這般事?你若帶著火器便好,你不知道,那蝴蝶之屬最懼火光!
丈夫說:還是卿睿智。我當時沒帶火器,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那蝴蝶女砸去,誰知此女雖則有些妖術,卻較為大意,被我一擊即中,頭上中了一石,繼而摔倒地上。
過數息,空氣中花粉漸漸變淡,我才逃過一劫。
妻子說:想不到郎君還有這般急智,既脫了險,卻趕緊離了此地,莫待那蝶女行了,再來擺布你!
丈夫笑著說:什麽?走?我幹嘛走?走南闖北,何事不曾見過?但是,好看的女子背上生一對大翅膀,卻甚少見,好不容易有此機緣,自然要細細打量一番。
妻子冷眼鄙視,道:郎君莫非是看此孽畜生的標致,心生何等不堪之念?郎君需知, 她可是畜類!
丈夫笑道:畜類何類?好奇心起,看看何妨?
妻子知丈夫有意相逗,不再理睬,低頭道:那便看吧,到時人家驚起,再要擺布你,可是你自行討事也!
丈夫說:我亦是好奇,走上前去,只見這蝶女身上亦有服飾,皮膚白皙,發色金黃,五官精巧,手腳修長。唯異於人者,乃是頭上生著一對觸角。我見此物,甚感好奇,將手輕觸那觸角。誰知那蝶女啊呀一聲,竟蘇醒過來。
她坐起惶急地望著我,道:你這人甚是無禮?如何無端碰我觸角?
我道:未見有人生得此物,好奇心起,還請見諒。莫非此物稍稍觸碰,便會痛極?如此,失禮,失禮也。
她看著我,道:人,最是可惡。無端捕獲我族類,殺害性命,何止萬千?今日,你又無端輕薄於我。
妻子聽到此處,轉臉問道:輕薄?你輕薄了她?
丈夫說:何曾有過此事?我隻碰了她觸角而已。
妻子聞言,沉思良久,答道:以後出門在外,莫再亂碰,尤其對方是貌美女子,你卻怎可失狀?
丈夫道:實不知竟至此也。
妻子道:你也是見她色美,心生不端,彼時,人家見你必是一副猥瑣色相,才說你輕薄。若你一心正直,又何來此事?
言辭正直,令人心神為之一蕩。
丈夫道:我妻所言甚善,今後當戒。
妻子道:後來,那蝶女又待怎地也?
丈夫道:她怒目相視,如見仇敵,叫我深感苦澀,自知如此這般,她必定更加不肯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