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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第43章 佛道
當鼓樓的鼓聲隆隆敲響十二下。

 東西兩市休市。

 長安一百一十坊坊門關閉。

 整個大唐,進入黑夜。

 晉昌坊,大慈恩寺。

 大雁塔上,有一僧人正雙手合什,向著皇宮方向默頌經文。

 他的眉宇間,隱隱籠著一層陰霾。

 臉色似悲似喜。

 “悟淨師兄。”

 一個聲音突然自後傳來。

 悟淨回頭看向拾級而上的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一襲白衣,面如冠玉。

 雙眸,如天上的明月一般,皎皎有光。

 薄薄的雙唇微抿,有一種難以描摹的貴氣。

 見法師向自己看來,少年雙手合什,微微頷首道:“見過師兄。”

 悟淨面上閃過一抹驚訝,調整心緒道:“崇儼師弟,你來了?”

 來者,赫然是明崇儼。

 當年明崇儼年紀雖輕,但因為先天開靈,經人介紹,早早到玄奘法師座下聽經。

 所以與法師,有著師徒名份。

 玄奘座下弟子,除了行者不知所蹤,在長安的一些法師,如悟能、悟淨者,都與明崇儼師兄弟相稱。

 明崇儼向悟淨看去。

 悟淨,其實是一個胡僧。

 比起身材胖大的悟能,瘦削如猴的行者。

 悟淨是幾名弟子中,身材最高壯的。

 立在那裡,就如一樁鐵塔般。

 他身上穿著樸素的百衲僧衣,脖頸上戴著一百零八數的朱紅色佛珠,頷下生著赤色的卷曲虯須,使他看著,不似一名僧人,更像是江湖中的豪傑,遊歷長安的胡商。

 若是注意悟淨的神情,才能發現,他在粗豪的外表下,有著一種悲憫之情。

 月色從大雁塔外透進來,照在悟淨身上,給他身體邊緣,鍍上了一層銀光。

 悟淨法師雙手合什,表情愁苦:“崇儼師弟怎麽這麽晚過來?”

 “我來,是有一事想向師兄請教。”

 明崇儼踏上石塔,在悟淨疑惑的目光下,向外看了一眼,歎息道:“好些日子沒來了,還記得當年玄奘法師在此譯經,一切仿佛在昨日。”

 悟淨沉默不語,似乎也被他的話,勾起了對玄奘的回憶。

 “師兄,為什麽要這麽做?”

 “嗯?”

 悟淨神情一怔,眉頭不由皺起。

 “崇儼師弟,你說什麽?”

 “我問大慈恩寺,為何要去趟這場渾水。”

 明崇儼一步步向悟淨走來,眼神漸漸變得鋒利,如刀一般,劈向悟淨。

 “佛門本是清淨地,當初玄奘法師百般推辭不受,為何現在你們要向官場靠攏,別說你不知道?悟能師兄應該參與了吧?釋門中人,為何要去沾染這些俗事?”

 ……

 棋下到一半。

 黑白二龍在中盤絞殺。

 右相府前,一撥撥的人來,又一撥撥的退出。

 嚴守鏡也不由心下佩服,李敬玄能為右相,果然有他過人之處。

 一邊布局設計,對蘇大為百般堵殺。

 一邊在這棋盤上,與自己黑白相爭,居然一直佔據主動,步步為營,步步緊逼。

 能同時一心兩用,這已經是極難的了。

 更難的是,中間還有宮中來人,李敬玄毫無波動,起身迎了宮中太監,處理宰相的各種事務,一切如行雲流水,絲毫不亂。

 分心多用,每一條線,都能處理妥帖,這絕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難怪他能壓服閻立本,大權獨攬。

 哪怕是聖人,也多要仰仗右相。

 因為除了他,目前還沒有任何一人,能在聖人與門閥之間,站好這個平衡點。

 身為宰相,既有自己的利益,更要擺平世家高門和聖人之間的利益。

 這種峰口浪尖上的位置,並不好坐。

 一個不好,輕則丟官。

 重則被誅。

 之前的宰相,如上官、長孫等人,下場都不好。

 嚴守鏡正在心中思索。

 就聽李敬玄歎了一口氣,投子到盤中道:“這棋,就下到這裡吧。”

 嗯?

 和局嗎?

 嚴守鏡掃了一眼棋盤,卻見李敬玄隨手投的那子,正好丟在棋眼裡。

 一子連成大勢。

 造成己方大龍被連根拔起。

 啊……

 嚴守鏡陰柔的臉上,雙眸緩緩睜大,一臉不可思議。

 這是被李敬玄中場屠了大龍啊。

 方才自己居然看漏了這一步。

 他呆滯了一瞬,方才反應過來,站起身,一臉恭敬的向李敬玄叉手道:“右相高明,我不如也。”

 “弈棋是小道,可惜,今天還差了點火候。”

 右相說的火候,自然是指對蘇大為手下的抓捕行動。

 無論是對出獄的魏破延,又或者執蘇大為令去長安獄裡提人的李客。

 還是其他人。

 只要抓到蘇大為的人,這棋,基本就是絕殺。

 但這場暗鬥,終究是無功而返。

 蘇大為不愧是軍旅出身。

 手下那些異人身手高明。

 想活捉到並不容易。

 嚴守鏡遲疑了一下道:“右相,如果沒有旁的事,我先告退。”

 李敬玄微微頷首,就在此時,忽見一人快步跑入堂內,向著右相單膝跪下,叉手道:“阿郎,人抓到了。”

 嗯?

 堂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投過去。

 抓到了?

 棋局絞殺到此刻,終於要屠殺蘇大為的“勢”了嗎?

 ……

 “阿博,你說我最大的優勢是什麽?”

 茶香中,蘇大為的聲音依舊是那麽平靜,從容不迫。

 這一點,令李博十分佩服。

 他自問自己不是沒經歷過大場面的人。

 無論是年輕時在西域闖蕩,還是當年跟著蘇大為去巴顏喀拉山,攀上聖峰,被吐蕃兵包圍。

 又或者這些年跟隨蘇大為在長安,在軍中閱歷。

 哪一件都不簡單。

 磨煉至此,他自覺自己的心境遠勝常人。

 雖不至於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但至少也算是有靜氣,可以面如平湖。

 可是涉及到蘇大為,涉及到自身的事。

 特別在當下長安這種複雜的局勢下,他依舊關心則亂,有些進退失踞之感。

 “阿郎你的優勢,莫非是軍中歷練,在軍中的人脈?”

 李博想了想道。

 以他所見,蘇大為在軍中羽翼已豐,就算是聖人和武後,都要仰仗。

 再過些年,蘇大為的威名更盛。

 新帝登基,將成為國之柱石。

 全大唐,全天下,何人不識君?

 這一切,皆因為蘇大為“有用”。

 大唐的一切,是建立在軍功上的。

 蘇大為有名將的實力,有赫赫軍功。

 誰都要敬他三分。

 這話出來,他自認為是極妥帖的了。

 誰知蘇大為卻微微搖頭:“不對。”

 李博眉頭微皺,一雙褐中帶灰的眸子,費解看向蘇大為。

 “願聞其詳。”

 “這次回長安前,我也曾想以軍功為護身符。”蘇大為概然道:“實際上,從征遼東以來,我就一直有這個念頭,只要我的功勞夠大,那麽就誰也動不了我。”

 “這不對嗎?”李博越發疑惑。

 “對,但不全對。”

 蘇大為輕輕喝口茶:“就像這次我回長安,馬上就被卷入朝廷遷都的風波中,當夜就有人衝入宮禁,犯謀逆大罪,而更可怕的是,其中許多人,與我有關。”

 李博沉思片刻:“但陛下和武後並不相信,也不會以此治罪。”

 蘇大為搖頭道:“有些事,事實真那麽重要嗎?我看未必。”

 屋內靜到極點,只有李博變得粗重的呼吸。

 “設局之人,目地自然是武後,但何嘗不是聖人,現在從結果看,自然只是虛驚一場,可若真的被他們得手呢?”

 蘇大為臉龐抬起,看向李博。

 他的雙眼,仿佛有一種看透人心的力量。

 李博先是一怔,接著大汗淋漓。

 若當夜聖人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會如何?

 大唐群龍無首。

 武後不足以掌控朝局,甚至有可能被人順手一起除掉。

 而那時,太子李弘按流程,將會被大臣輔佐登基。

 但,李弘畢竟年幼,是否真能掌控朝廷?

 朝中那麽元老功臣,門閥、高門,連聖人與武後聯手彈壓尚且有些不足。

 年幼的太子,又如何能穩住局面?

 真到那時,一個不好,就會重現南北朝的局面。

 分崩離析,或者權臣篡位,都不是不可能的。

 到那時,唯一能助武後和太子穩定局面的,只有蘇大為一人。

 李勣年老,半隻腳踏進棺材了。

 蕭嗣業因為出身江南氏族,其實不被陛下和武後深信。

 而且也是黃土快埋脖子的人了。

 太宗時的名將武臣,死的死,老的老,環顧長安,能鎮住局面的,可能真沒有誰比蘇大為更合適。

 但,因為私闖宮禁者有蘇大為昔日麾下隴右老兵。

 蘇大為難以洗涮自己的嫌疑,很可能在大亂之初,就被人彈劾治罪,甚至以罪夷九族,至不濟也是個判流放千裡。

 一想到這一切,李博渾身汗毛倒豎。

 隻覺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

 當時不覺得如何,直至此時,方才透過蘇大為的視角,看到此事的陰險與可怕。

 難怪武後和聖人在事後大肆封賞阿郎。

 並且向滿朝文武認定,兵部尚書只有蘇大為可當。

 想必也是看到了其中的凶險。

 政爭,從來便是你死我活的。

 便如昔年“玄武門”之變。

 “布局之人,好毒的手段,好深的心機。”李博喃喃道。

 蘇大為輕輕轉動著茶杯,並不想在此事多談下去:“我懷疑右相都只是幕後力量的棋子,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此次若不是我帶著消除蜀中大疫的功勞,而且獻上滅疫之法,恐怕也難脫身。

 而且那一晚,我收到消息雖晚,但還是做了最正確的選擇,算是不幸之大幸。”

 李博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說的最正確選擇,是不顧嫌疑,第一時間以秘道入宮。

 其實這是一個極為艱難的選擇。

 說更直白一點,究竟是要程序正義,還是結果正義。

 昔年秦王在王殿被荊柯刺殺,因為劍長一時不能拔出,只能繞柱逃命。

 而滿殿的大秦武卒,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荊柯揮舞著徐夫人匕首,而不敢上去救秦王。

 為什麽?

 真當他們全都被點了穴?

 並不是啊。

 按秦律,若大王無召,任何人近大王身前五十步,誅。

 當時站在滿唐的秦朝大臣和武卒,不是不想救,也不是沒能力救,而是知道,自己這上去,腦袋就保不住了。

 衝上去救,能不能救下秦王?

 毫無疑問。

 就憑荊柯那三腳貓的功夫,任何一個大秦武卒上去,至少可以極限一對一。

 若多上來幾個,荊柯當場就被拆成零件了。

 但是事後呢?

 秦王會如何獎賞這些違律的秦卒?

 你以為會賞爵賞金嗎?

 並不會。

 那自然是按秦律,借汝人頭一用。

 順便把家族老小,再判個砌長城,雙贏。

 鬼才願意上去救秦王。

 不去救,最多被贏政心裡罵罵咧咧,至少腦袋保住了。

 當夜蘇大為所面臨的,也正是類似的局面。

 是,聖人是將地宮秘道偷偷告訴了一條給蘇大為。

 但同時也說了,若無宮中相召,不得擅入。

 蘇大為那一晚去了,還是冒著極大風險的。

 去了,沒救到人,腦袋搬家。

 去了,也救了人,腦袋搬家。

 去了,救了人,腦袋保住。

 無非這三個結果。

 好在李治沒有治蘇大為的罪。

 還好大唐的律法,不是秦朝的律法。

 總之,這一切都是踩在刀尖懸崖邊上,頗為驚險。

 “這次的事,我算是僥幸成功了,但若下一次呢?”

 蘇大為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問李博:“一次次靠運氣嗎?就算聖人和武後想保我,若下一次的局,真的把髒水都潑我身上,我又拿什麽來洗脫自己?就算是聖人,也不能公然違反唐律吧。”

 “阿郎,那你想?”

 “被動挨打,不是我的選擇,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蘇大為淡淡道:“我的軍功,可以保我自己的命,難道還能護住我身邊所有人?要是對方真的要對付我,有的是手段。”

 一番話,說得李博額頭冷汗涔涔。

 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李客,想到了周良,想到了安文生,許多跟隨蘇大為的人。

 “所以這一次,我要再給自己手裡多一張牌。”

 “多一張……牌?”

 “軍中資歷是功,治疫成功是勢,但我還差一雙眼睛。”

 “眼睛……你是說?”

 “都察寺,當年被人設計拿走,現在該收回來了。”

 蘇大為的眼睛,仿佛穿透李博的身體,看向極遠的地方。

 “我要讓那些人知道,我失去的,我會親手拿回。”

 ……

 “你就是李客?”

 一名頤指氣使的漢子,身上穿著華貴衣袍,只是頭上戴著仆人的襆頭。

 他向著雙手被縛,立於階下的李客獰笑著問。

 李客發鬢散亂,額頭上滿是汗水。

 倒霉。

 是他如今的真實寫照。

 原本完成了師父的秘令,將魏破延從獄中解出,他的任務便完成了。

 不曾想在西市時,卻被狼蛛幫會的人盯上。

 後來又遇上一名女異人。

 幸得九叔他們及時趕到,喝出女異人的名字,才將對方趕走。

 本來這事就結束了。

 但李客少年心性,過去都是跟著李博或者蘇大為行事。

 此次算是頭一回,蘇大為命他單獨去做從死囚牢裡撈人的大事。

 難免有些膨脹。

 他沒有按事前吩咐的,馬上趕回蘇宅。

 而是在西市又多盤恆了一會,聽了一回說書,喝了一會茶,還去甜品鋪子吃了甜果。

 這一耽誤,便多出事來。

 之前退走的那個女異人九娘,帶了一個倒吊眉,撇著嘴的小道士,嘴裡罵罵咧咧的經過,一眼看到從茶館出來的李客。

 李客當時還想找機會遁走。

 結果一個照面,人家小道士就把腰帶給解了。

 當時李客大感新鮮,心想怎麽動手還要脫褲子的嗎?

 這小道士難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癖好?

 還沒等他吃到瓜,那小道童手裡腰帶飛來,化作繩索,將他綁了個結實。

 華貴衣衫的仆從,乃是右相府中管事,姓吳,因排行第六,人稱吳六郎。

 他見李客倔強的偏過臉,毫不理會自己,忍不住冷笑一聲:“小畜牲性子還挺烈。”

 說著,轉頭向一旁的都察寺嚴守鏡道:“嚴主事,人我給帶來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嚴守鏡向他拱手道:“請替我回右相,我這邊都準備好了,精於刑名的好手伺候下來,保管他鐵嘴也得吐出話來。”

 吳六郎向著嚴守鏡回禮,微微拱手道:“不急,右相有令,要我帶著這人的口供,一起回去,我就在這裡候著。”

 嚴守鏡微微一怔,掃了一眼他身後十余名相府中的仆從,微微一笑,頷首道:“既然如此,那請稍待,一有結果,我馬上告知吳管事。”

 吳六郎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的道:“善。”

 ……

 “右相。”

 夜色沉沉,李敬玄負手立在書房窗前,看著窗外幽藍夜色。

 一輪明月從窗外透入光芒。

 聲音自後方傳出:“右相何苦與蘇大為為難,我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深知此人難纏。”

 李敬玄沉默不語。

 那聲音又道:“右相有什麽難言之隱?”

 李敬玄終於轉身,看向身後之人。

 那是一個須發皆白的道人。

 滿頭銀發在頭上束起。

 身材不高,瘦骨伶仃。

 但他的氣質充滿古韻,有一種難以描摹的仙家氣息。

 特別是道人的雙眼,幽深晦暗,仿佛古井深潭,令人一眼之下,忍不住就想多看幾眼。

 仿佛這雙眼睛裡,藏了無數隱秘。

 張果。

 若是蘇大為在此,一定會大感詫異。

 蜀中張果,一向不喜與人接觸,更不喜歡朝廷。

 但卻在這個時刻,出現在長安。

 仿佛預示了什麽。

 “果真人是出世的神仙,自然不屑於這些俗事,但是……”

 李敬玄長歎一聲:“如今武媚專權,而此女擅佛,如若任由其得勢,只怕再過十年,大唐將成為沙門的天下,我道家一脈,自此絕矣。”

 張果輕拈銀須:“所以你打算從蘇大為下手?”

 停了一停,沉吟道:“此子的修為深不可測,已經是異人中頂流的存在,尋常異人,哪怕再多人,也不是他的敵手。”

 蘇大為的境界,已經是天下異人中有數的存在。

 雖然平日低調,不顯山不露水。

 但當日在蜀中,親眼見過蘇大為與熒惑星君對峙。

 那一幕的凶險,非局中人不能知曉。

 而恰巧,張果那日在場。

 親眼見過蘇大為展現的真元氣場。

 對蘇大為的修為境界,也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蘇大為的境界,已經達到地境。

 這在秦漢煉氣士裡,算是摸到了地仙門檻。

 在莊子的口裡,算是餐風飲露那種仙人。

 對這種強大的存在,早已不是靠數量堆砌,便能戰勝。

 所以對李敬玄,選擇從蘇大為入手,張果不置可否。

 “果真人有所不知,蘇大為此人,實在是一個關鍵。若以棋論,他便是劫眼。”

 “劫眼?”

 “他早年隨玄奘法師座前聽經,與沙門這些胡教之人,關系匪淺,而他與武後的關系,更是難以捉摸,以此人的異人修為,再加上用兵手段,他若在,無論是對武後,對沙門,都有極大助力。

 若除去此人,武後縱有通天手段,在朝中,也將失去一大抓手。

 更失去對軍方的掌控和影響。”

 李敬玄背沐著月光,以一種斬釘截鐵的語氣道:“蘇大為必須除掉,除掉此人,便等於斷去武後雙臂,沙門胡佛對大唐的影響,也將失去一個抓手。”

 張果兩眼微眯,隱見瞳中亮起碧幽幽的光芒。

 似是認同了李敬玄的話。

 “沙門……這些異族胡教, 入我中原,亂我華夏,呵呵,當真是賊心不死。”

 張果全身透著幽深難測,虛無飄緲之氣。

 “當年王玄策從天竺回,帶回一妖僧,以獻仙丹為名,暗算李世民,那一次,險些釀成大禍,幸而李治還算有些手段,穩住了局面。

 但這些年,胡教通過武媚娘,對中原的影響滲透日深。

 那個玄奘,甘做天竺胡教的走狗,翻譯胡教邪典,亂我道門……

 武媚娘更是不斷資助胡教,幫他們立佛寺,興道場。”

 “為我道門千年計,必須斬斷胡教伸向中原的手。”

 “這些胡佛外道,連本國都保不住,連祖庭都被人侵佔,打爛,看他們天竺,信了胡佛之後,任人欺凌,不在今生努力,一心只求來世享福。這等歪理邪說,入我中原,惑亂人心,遺毒子孫。”

 “既為道門中人,自要承先賢之志,揚我道教精微,斷不能讓胡教,亂我炎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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