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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第42章 棋局
說也奇怪,那道童看著無甚出奇,但自他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他的身上。

 連魏破延也不例外。

 黃腸咳了一口血,扭頭向魏破延低聲道:“頭領,這道童是誰?”

 魏破延神色不變,仿佛自言自語道:“我聽總管說過,他在蜀中時,曾遇到一個道人名張果,實力深不可測,而這清風便是張果座下道童,曾與明崇儼他們交過手。”

 “明崇儼?”

 黃腸濃眉微動。

 他依稀記得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對了,好像是之前賀蘭敏之身邊的異人,後來又得武後賞識。

 不過……

 算了,現在不是問這些事的時候。

 黃腸檢查了一下碧姬絲的傷勢,見她只是昏迷,並無大礙,這才松一口氣。

 他一邊暗調息運氣,恢復傷勢,一邊道:“頭領,這道童好像有些古怪……”

 “嘿,蜀中張果道人,是開宗立派的人物,比之一派天師也不差多少,他的人,自然是不錯。”

 魏破延削瘦的臉上,滿是陰霾,雙眸牢牢鎖定清風。

 數息之後,清風道童落入場中,看也不看負傷的守捉郎楊勝之、阿古巴和悟能等人。

 只是上下打量著魏破延。

 “你就是長安的五毒閻羅?”

 清風稚嫩的臉上滿是傲氣,帶著一種審視之色。

 “看起來也不是什麽三頭六臂的人物嘛。”

 說著,他這才有空看了一眼都察寺的幾位異人。

 “你們這麽多人,連這個什麽閻羅都拿不下,簡直是廢物,都察寺也沒傳聞中那麽厲害嘛。”

 這話一出,楊勝之和阿古巴不由大怒。

 這清風從一出場,便目無余子。

 一開口,就是冷嘲熱諷。

 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魏破延有資格說這話,人家實力在這裡。

 你這小道童哪冒出來的?

 張果?

 蜀中張果很有名嗎?

 楊勝之只是暗怒。

 阿古巴則是大嘴一張,向著清風厲吼一聲:“大膽!”

 他擁有類似佛門獅吼一類的神通。

 這一聲大吼,宛如虎嘯龍吟,震得周邊諸人耳膜嗡嗡作響。

 首當其衝的清風頭上發簪瞬時炸裂。

 一身衣衫仿佛受到無形勁風吹襲,向後飛揚。

 在清風身後數十丈的磚石、枯木,一齊碎裂,煙塵迸飛。

 聲勢駭人。

 身處在獅吼中心處的清風,人雖矮小,但雙足卻牢牢釘在地上。

 面上神色不變,手掌向外一攤,口中冷冷道:“螢蟲豈敢與晧月爭輝,中!”

 他的掌中,赫然有一粒拇指大小的圓珠。

 外表晶瑩圓潤,螢螢有光。

 隨著一個“中”字喊出,圓珠化作一道光,徑直沒入阿古巴的口中。

 呃嗝!

 天竺異人阿古巴神色一變,獅吼頓時被打斷。

 隻覺一個活物在自己喉嚨裡衝突,想要鑽入,待要吐出來,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咕嘟一聲響。

 圓珠落入腹中。

 一切化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阿古巴身上,看出他的不對。

 楊勝之一手按著斷臂,向清風驚怒交加的喊道:“你……你做了什麽?”

 清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將手一招。

 無數雙眼睛下,阿古巴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仰面摔倒。

 他的肚腹鼓脹如同西瓜。

 在落地一瞬間爆裂開來,發出“波”地一聲響。

 無數銀色的小蟲,從破開的胸腔肚腹中,瘋狂的爬出。

 這種小蟲像是某種甲蟲,有些振翅飛上半空。

 有的還在地上爬行。

 有的瘋狂的狂齧著阿古巴的肚腹內髒。

 所有人隻覺汗毛倒豎。

 阿古巴身為異人,有著一身不俗修為,但此時被這種怪蟲破腹而出,咬穿了肚腸,除了在地上抽搐,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夕陽之下,老君觀殘陽如血。

 阿古巴轉瞬化為白骨。

 場面恐怖至極。

 “妖怪!妖怪啊!”

 都察寺的緝捕中,有人受不了這份刺激,大叫著掉頭逃跑。

 但是不跑還好,一跑空中的那種銀色甲蟲便像是嗅到氣味,閃電般飛上去,撲在逃走人的身上。

 伴隨著陣陣慘叫,很快便被無數銀甲蟲包裹得密密麻麻,摔倒在地。

 待蟲子飛走,原地隻留下一地碎骨。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你要做什麽!”

 “你可知道殺了都察寺的人,是什麽後果!”

 楊勝之心中寒意大盛,衝清風色厲內茬的喊。

 哪怕是對著五毒閻羅魏破延,他也沒有這種恐懼感。

 恐懼來自於未知。

 魏破延的手段,他知道。

 但這清風以珠投入異人腹中,化為甲蟲破胸而出,這種手段近乎於巫,聞所未聞。

 一旁的悟能法師瞳孔微縮,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號,喃喃道:“我曾聽先師玄奘說過,在西行之時,路過一處名通天河的去處,當地有一種薩滿巫術,是以人血肉養蠱……據玄奘法師說,那種蠱,便是銀色甲蟲,明‘食屍’。”

 食屍蠱?

 楊勝之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身為異人,也未曾見過這種歹毒詭異的蠱蟲。

 清風將手一招,那些銀色甲蟲仿佛受到某種召喚,一齊飛起,湧入他的掌心,瞬間重新聚為一枚圓珠。

 這時再看這枚仿佛珍珠般的圓珠,沒人再覺得它美麗,隻覺得毛骨悚然。

 清風用眼角淡淡掃了一眼楊勝之:“若非受人之托來幫你們一手,你以為我愛理你們這些廢物?至於你說殺了都察寺的人如何?有本事就來找我報仇吧。”

 楊勝之臉色微變。

 “你們這些廢物都滾遠一點,若是我一會動手,誤傷到你們,可不怪我。”

 清風以鼻孔看人,驕傲得下巴都快揚上天去。

 去歲在蜀中與明崇儼交手後。

 事後回去張果把他吊起來爆打了一頓。

 那一頓揍,差點沒把清風打去半條命。

 但結果卻並非因為清風與人動手,而是竟然動手了,居然沒佔到便宜。

 張果性情古怪,對外極其護短,對弟子,卻是十分嚴苛。

 若非如此,清風也不會是這種性情。

 被張果一番“恨鐵不成鋼”的悉心教育後,清風痛定思痛,倒是狠狠修煉了一兩門厲害的法術,準備再遇上蘇大為的人,便拿出來好好討回場面。

 這次受師命到長安,一為還人情,二來,便是聽說這次的對手,又是蘇大為的門人。

 那正是新仇舊恨一起算,老帳連本帶利討回來。

 “讓我會會這個五毒閻羅,看看你有何本事……”

 他一手持著圓珠,一手抽出腰間的腰帶。

 腰帶迎風一晃,立時化為捆仙索。

 這些都是張果昔年修道所煉製的寶物,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妙用。

 但清風才擺好架勢,轉臉一看,笑容立時僵在臉上。

 方才黃腸、碧姬絲和魏破延站立的地方,地上破開兩尺見方的一個大洞。

 三名異人早已不知所蹤。

 清風一愣之後,破口大罵:“這便是五毒閻羅?這便是蘇大為的手下?尿遁啊!”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鼻子嗅了嗅,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詭異?”

 腦海中閃過當日在蜀中看過的一個半妖詭異。

 臉上覆著蛇鱗,一雙血瞳,似人非人。

 蚺鬼?

 是你嗎?

 “你們休想逃。”

 清風冷笑一聲,縱身躍入洞中。

 老君觀內,隻留下楊勝之等一眾都察寺的人,面面相覷。

 良久,悟能雙手合什向楊勝之道:“守捉郎,此事恐已非我等能插手的了。”

 “悟能法師請自便。”

 悟能點點頭,轉身一步跨出。

 仿佛縮地成寸般,消失不見。

 ……

 “這是長安之下的地宮?”

 黯淡的光線下,剛剛蘇醒的碧姬絲帶著好奇的目光,掃過前方深邃的甬道。

 地下雖然昏暗,但借著照碧上幽幽的長明燈,還有甬道間的寶石微光,以異人的視覺,倒是勉強可以看清。

 黃腸手按著短劍,目光機警的掃過四方,提防著有人追來。

 魏破延則是一言不發,削瘦的臉上,灰褐的雙眼裡,閃動著幽幽的光芒。

 在他身前,帶他們進入地宮的高大龍,此時已是半人半蛇的詭異狀態。

 長長的蛇尾拖行在地,巴掌大的青黑色蛇鱗掃過石板,發出嘩啦啦響聲。

 高大龍的雙瞳已經化為蛇類的豎瞳,血紅而妖異。

 似蛇多過似人的口裡,微微吐著蛇信,嘿嘿笑著,用如響尾蛇般的聲音道:“永徽年間因為豐邑坊的案子,我曾與蘇大為在地宮有過一會,沒想到時隔多年,又回到地下……”

 雖為詭異,他的聲音裡卻少了幾分暴戾,多了幾分人類的溫度。

 這些年,他已經漸漸能掌握體內的蚺鬼力量。

 在人與詭異之間,保持住了平衡。

 在詭異形像下,他能發揮更大的力量,但同時還能保留一絲清明,維持人類的思維,實屬不易。

 魏破延終於開口:“高郎君要帶我們去見總管嗎?”

 高大龍回頭看了他一眼,長長的蛇吻中吐出毒信,嘶聲道:“你……”

 眼中血光陡然一閃。

 所有人都聽到來自後方的破風聲響。

 “且隨我來。”

 高大龍不再多說,身子一晃。

 七八丈的蛇軀蜿蜒起伏,倏忽不見。

 ……

 阿郎,你究竟是……

 “阿博,你為何這樣看著我?”

 蘇大為輕喝了一口茶,讚道:“好喝,這茶好像比平日府上下人泡的香。”

 李博勉強笑道:“這是用的雪山上的水,水質清冽,用之泡茶,味道會更加甘甜。”

 “難怪。”

 蘇大為點點頭:“雪山?該不會是巴顏喀拉山吧?”

 這話勾起了李博的回憶。

 當年他與蘇大為在吐蕃象雄一帶結識。

 那時蘇大為與安文生扮作商旅,隻說是尋人,並未亮明身份。

 李博察覺到蘇大為的不凡,於是動了念頭。

 他做為前隋舊人多年來不敢返回中原。

 既發覺蘇大為身份不同尋常,便想抓住這個機會,賭一把。

 之後他陪蘇大為、安文生遠赴巴顏喀拉山的聖峰。

 又遇上祿東讚帶領吐蕃兵包圍聖峰,逼問聖女下落。

 經過九死一生,才算是僥幸從雪山逃出吐蕃兵的重圍,順利返回長安。

 從那以後,他的命運才完全扭轉。

 終於能以一個唐人的身份,活在大唐長安。

 這一切,皆拜蘇大為之力。

 想到這裡,李博長吸了一口氣:“阿郎,你……之前禁宮之事,是否……”

 “我猜到你會問。”

 蘇大為輕輕放下茶杯,黝黑的臉龐上,一雙眼睛明亮,眼神平靜的看著李博:“你覺得我會做這種事嗎?”

 “這……”

 這事是如此大逆不道,在大唐律法中,屬十惡不赦之罪。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值得蘇大為這麽做。

 可若不是蘇大為授意,黃腸和碧姬絲這兩個異人,又哪來的膽子?

 而且這次蘇大為不惜派出李客去救出魏破延,又命魏破延、高大龍,還有蘇大為新近收服的那位前倭國神道聖女,一起去營救黃腸他們。

 這豈不是明著宣告,這事是他蘇大為在背後指使。

 若真的消息傳到聖人耳中。

 到那時,蘇大為還能享有眼下這種超然地位嗎?

 跟著蘇大為的人,像李博一家,高良、安文生等人,到時又會是何種下場?

 有些事不能多想。

 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阿博,你說人會變嗎?”

 蘇大為指了指桌面的茶杯。

 李博一時追不上他的思路,呆了一下:“這……會吧。”

 就像他以前在西域流浪,現在卻在長安做為蘇大為最得力的幕僚,身份地位權勢,不可同日而語。

 居移氣,養移體。

 如今就連開國縣伯府中的下人,都被各方看中,暗中想盡方法拉攏。

 更何況是李博?

 甚至有人傳言,李博乃是蘇大為身邊的“黑衣宰相”。

 不知多少人走不了蘇大為的門子。

 隻得削尖了腦袋,想盡辦法先來結識李博。

 只是李博眼光甚高,同時頭腦清醒,不會輕易被各方高門大姓收買罷了。

 現在的他,與永徽年間的他,當然不同。

 蘇大為也一樣。

 如今的開國縣伯,一言一行,都受各方關注。

 他避居家中,連聖人和武後都要派宮中太監攜禮物慰問。

 一句話,便能改變無數人命運。

 這樣的朝中重臣蘇大為,與永徽年間的小小不良人,當然不同。

 絕對不同。

 蘇大為平靜的看著李博:“依我看來,人有些習慣是很難改的。”

 呃?

 說的不是身份地位這些,是習慣?

 習慣,又是什麽?

 平時的言行?

 還是……思維方式?

 熟悉蘇大為性情的李博,隱隱把握到一絲什麽。

 蘇大為輕輕端起茶杯,看著碧綠的茶湯在杯中一圈圈蕩起漣漪。

 “你看,你隨我回長安有十余年了,但是當年在西域那邊,用雪水泡茶的習慣一直未改。”

 “呃,這是我的不是,喜歡食不厭精,茶也要飲最好的。”

 李博尷尬的道。

 蘇大為擺擺手:“我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一個人的思想、三觀,思維邏輯,有他自己的方式,哪怕環境變了,有一些根本的東西,是很難改的。”

 他舉了舉杯:“如你喜歡巴顏喀拉上的雪山水,而我,無論到哪裡,都想令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李博精神一振,脫口而出:“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必可勝……

 守則不足,攻則有余。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這是《孫子兵法》中的話,也是蘇大為最喜歡的一段兵法論述。

 從蘇大為參軍以來,他便一直按著這條準繩去做。

 開始時,是減少自己的錯誤,盡量不暴露任何弱點,可敵人可趁之機。

 漸漸的,他的兵法越來越厲害,廟算也越來越厲害。

 甚至可以用故意暴露出來的弱點,去引誘敵人做出他想要的反應。

 而以敵人的反應,反推出敵人的弱點。

 最後一擊必勝。

 到了這一步,就連蘇定方和李勣等大唐軍神,也認為蘇大為已是年青一輩的名將。

 以用兵而言,在這個年紀段,大唐無人是蘇大為的對手。

 “其實一個人的思維方式,很難改的,這和自己的出身,和家庭環境有關,和經歷有關。”

 蘇大為似乎在與老友閑談。

 在對著李博的時候,十分放松,隨口道:“我初為不良人,並不懂得查案,直到遇到狄仁傑大兄,見識過他的破案手段後,我才知道,人與人的差別。”

 “差別?”

 “論斷案如神,見微知著,我不如狄仁傑大兄,這是天賦,羨慕不來。”

 蘇大為嘴角含笑,思緒似乎飛回到永徽年間,在柳娘子的小院裡,初識狄仁傑的一幕。

 “但我也有我的長處,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知道自己的長處,將其發揮到極致,便能無往而不利。”

 聽著蘇大為的話,李博若有所得。

 這些年跟著蘇大為,他也習慣了蘇大為這種說話方式。

 有時聽起來好像是顧左右而言它,但其實只是從另一角度,在說同樣的問題。

 阿郎的長處……

 李博細思著,最佩服他的,大概就是天馬行空的想法,那些靈思妙想,層出不窮,常有驚人之舉。

 不提他那種種神異的發明。

 就說征吐蕃之時,誰能想到,在雪谷中,他居然會利用雪崩去對付吐蕃軍?

 在征高句麗時,掘了大同江,去淹沒平壤城,一戰定乾坤。

 在守百濟,防禦百濟復國叛軍時,又令趙胡兒率一支人,穿上飛翼,神兵天降,飛入叛軍守的石城。

 蘇大為的思維方式,絕不是普通唐人那種。

 李博說不上來,但隱隱有一種感覺,有時候覺得自家阿郎,實在不像是唐人。

 也不像是任何一國的人。

 天知道他哪來那麽多的腦洞和見識。

 蘇大為不知李博已經越想越遠,耐心的道:“我的思維方式,比之在狄仁傑大兄的斷案,自然是不如,若論比朝中的那些高官大臣,這政爭權謀,也大大不如,但我有我的優勢。”

 他向著李博微微一笑:“我所擅長的是大數據。”

 “大數據?”

 李博一臉懵逼,這個詞,聽著怎麽每個字都明白,但連在一起,便不懂了呢?

 “就是大案牘術。”

 蘇大為笑道:“掌握海量的信息後,從中剝繭抽絲,有一整套邏輯方法,將唯一的答案窮舉出來。”

 他向李博認真的道:“無論用兵,或者用事,我都是這一套方法,從沒改過。”

 泌人心脾的茶香飄起。

 李博起身,提起茶壺替蘇大為杯中續上茶湯。

 “阿郎,所以這次的事,你是想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李博沉吟道:“可我還是不明白,這與黃腸他們闖入宮禁,有何關系?”

 無論如何,派手下異人闖入宮中,這不是什麽不可勝,這是自己遞刀子給敵人。

 現在雖不能確定站在幕後的人,究竟是不是李相。

 但李敬玄的嫌疑很大。

 在如此大的政爭漩渦裡,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那一夜的事,涉及到政爭、黨爭、關隴與皇權,武後與權臣、寒門與高門,還有,還有就是遷都之爭。

 這種情況下,阿郎你為何要令黃腸他們夜闖禁宮?

 以李博之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也看不清蘇大為的布局。

 但他相信,以蘇大為的智商,手段,絕對不會出昏招,做出授人以柄的事。

 究竟是為什麽?

 他的雙眼,帶著濃烈的疑惑和不安,看向蘇大為。

 一不留神,手中茶壺一抖,多余的茶水漫過蘇大為的茶杯,向下傾瀉。

 “啊……”

 李博心中一驚。

 卻見蘇大為茶杯舉起, 滿溢出的茶湯又被吸回杯中。

 一時間,茶湯高出杯沿數寸,但卻顫顫巍巍,如荷葉上的露珠,被無形的力量吸住。

 蘇大為撮唇一吸。

 真元暗吐。

 碧綠的茶水化為一道水線,吸入他的唇中。

 如長鯨吸水般,一飲而盡。

 他現在的修為手段,早已通玄。

 行立坐臥,等有超乎常人的神通異能。

 “一個人的稟賦,要看環境,也要看天賦,論斷案,我不如狄大兄。論權謀手腕,我不如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然而我也有我的優勢,有人要在背後算計我,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蘇大為的臉龐上,雙眼燦如星辰。

 “阿博,這個棋局,我隻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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