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瑾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一望無際的汪洋她和爸爸在無憂無慮的暢遊。
爸爸遊得很快,逐漸和她有了差距。
她也奮力去追趕,可是手使不上力氣。
巨大蔓延的海藻層層包裹住她的右手,無論她多麽努力往前遊都無濟於事。
一直這樣遊呀遊。
隻感覺自己在海裡的無助,她想喊住爸爸。
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也發不出——
人魚公主為了擁有和人類一樣的雙腿,舍棄了自己悅耳動聽的嗓音,甘願忍受每一步如走在刀尖上的痛苦。
那麽,她呢?
眼睜睜的看著爸爸越飄越遠——
眼淚劃過她的臉頰,如摧殘耀眼的鑽石低落海底。
耳邊響起滴答、滴答的聲音。
她的身體沉的像個石頭,掙扎的睜開眼,刺眼的陽光立刻擠了進來。
朦朧中,四處都是皎潔的白色。
安靜的只有頭頂的鹽水瓶中的藥水滴落的聲音。
全身的經絡和骨頭像是被打碎重新拚起來,沉重的不聽使喚。
一聲細酥的聲音,掙扎的抬眼去看。
陽光照進病床邊上坐著的花暨笙,一頭傾瀉如墨的黑發毛毛躁躁。
冷酷剛毅的臉上有些憔悴,琥珀的眼睛也布滿血絲,一看就沒有好好休息。
見她醒了,他僵硬的身形才動了動。
從身旁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她不解的怔住。
花暨笙伸手,修長冰冷的指尖拂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空氣詭異的安靜。
“我...睡了多久?”
良久蘇安瑾忍不住開口,她的聲音乾澀的像多年失修的留聲機。
“一天一夜。”
“這些,是什麽?”
她看向滿屋子嬌豔欲滴的鮮花和禮盒,眼睛有些發恍。
“都是一區學生送來的謝禮。”他用遙控板將她的床位緩緩支起,遞來水杯,“外面還有一群想采訪你的,你可真是火了。”
淡淡的語氣,夾雜著一絲的嘲諷。
她毫不在意,視線反倒一直落在他身上,他還穿著昨天的校服,袖口還能看到已經乾涸的點點血跡。
“你沒有回去休息嗎?”
“我以為你要死了,留下來給你準備後事。”
她噗嗤的笑了出來,扯到嘴角有些疼,表情僵硬的有點好笑。
“那真是讓你失望了。”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水,說道,“我什麽時候能出院,比賽的事怎麽樣了?”
“醫生說是輕微的腦震蕩和皮組織挫傷,幾個星期應該需要。比賽的事你不必擔心,輸不了。”花暨笙頓了頓,“倒是你,穩居論壇熱搜榜一星期,得意壞了吧。”
“......”
打開他遞來的手機,因為頭部手都有傷的情況下,她只能微側支著半個身子看。
論壇裡第一熱搜是夜凌爵受傷一事,各地fans不遠千裡來探望為他祈福。
第二熱搜則毫無懸念的是她。
不過跟以往不同的是,蘇安瑾這個名字從最初以醜聞上熱搜,帖子都是扒她噴她的。
這次卻都是正面的報道,上萬條評論都是滿屏讚許,連校董都點讚了帖子。
她有些受寵若驚,從惡人的位置突然轉為了善人幾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不驚感歎網絡暴力的強大。
“我還希望不如讓我做個無名小卒。”她滿不在乎把手機一丟,將頭轉向窗外,看著藍天白雲,“你也回去休息吧。”
即使他不承認,她也知道為了照顧她,花暨笙肯定整夜都沒睡。
“我沒事。你也躺一天了,既然醒了就下去走走吧。”
“走走...?”
蘇安瑾的腳重的像兩坨秤,別說是走了挪一步都累的要命。
“護士,輪椅。”
“......”
根本不由得她反對,就這樣被花暨笙拖著坐在輪椅上,一路被推下樓。
途經的無論是病人還是護士都頻頻回頭,對著花暨笙那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緊盯。
陽光暖暖的照在她毛茸茸的秀發,她懶懶的靠在輪椅背上。
“這個點記者應該都回去了。”
她嗯了一聲,看著翠綠寬闊的草地,這是市區裡私立醫院所以人流量不是很多,花園裡倒是清淨。
只有幾個護士陪著做複健的病人。
她伸了個懶腰熟絡著筋骨,都能聽到身上骨頭髮出的嗝的響。
從衣袖裡露出纏滿手臂的繃帶,雖是怕傷口二次感染,不免有些熱。
伸手隨意的解了兩顆衣扣。
“嘖。”
身後的人不滿,立刻把它扣回去。
蘇安瑾瞪他,他毫不在乎的坐向一旁的石凳上。
細小的汗珠浮上了她的額頭,拿手在面前扇扇也無濟於事。
“阿姨看的什麽?”
花暨笙居然向旁邊兩個偷偷瞄他的中年婦女搭話,她奇怪的望過去。
“啊...我,我看的娛樂雜志!”婦女坐立不安,看到花暨笙在看她,臉瞬間唰的紅成西紅柿,“你...你要看嗎?”
“好啊。”
他溫煦一笑,向婦女遞出纖長的手。
蘇安瑾看著他的笑容也一呆。
女人將雜志放在他手中,害羞的飛快跑開了。
“你還喜歡看這種雜志?”她略帶鄙夷的問。
他沒回答,順手將封面兩頁撕下,竟朝著自己扇風。
涼涼的風徐徐吹來,她隻感覺臉上有淡淡的緋紅。
立刻假裝看別處側過臉。
尷尬的咳了兩聲:“今天可真熱啊!咳咳...”
“你聲音怎麽這麽奇怪?”
“哈...?怎麽會,渴了吧,對!太渴了!”
她扯著蹩腳的慌, 搪塞著花暨笙。
他皺眉,剛才在樓上不是喝過水了。
這女人,水牛嗎?
“那我去買。”
“快去快去——”
見他起身,腳步越來越遠。
蘇安瑾才轉過頭來解開衣扣,拿著桌上的雜志狂扇。
如果被花暨笙發現自己也跟那花癡婦女一樣,臉豈不是丟大了!
正在她邊扇扇臉蛋又扇扇衣領時,一個聲音傳來。
“蘇安瑾?”
她聞聲抬頭看去,從台階下來的司淑儀一身淡粉的泡泡裙有些驚愕的看著她。
蘭雲市真的小成這樣嗎?
更為可怕的是她身旁的夜凌爵也慵懶惺忪的站著,他穿著和她一樣的病號服,一頭火紅的頭髮在陽光下璀璨。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全然不知司淑儀已走近到她跟前,一臉笑容,“原來蘇同學也住在這個醫院。”
“是啊...”蘇安瑾愣了兩秒,用這只有她們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你不是討厭我嗎?”
言下之意,其實根本連表面都不用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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