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讓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親外甥還在世,而且就苟活在洛陽城!這讓他很是慚愧。
“阿淞,舅父做夢都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真好,對了你阿娘如今何在?”
張讓進宮當年才十二歲,如今已時過二十多年,早已物是人非。自劉宏登基,他手中權柄日盛之後,他有多次派人尋找過自己妹妹的下落,可惜杳無音訊。
沒成想,自己有生之年居然還能得見妹妹的兒子,真是天可憐見!
年僅十四歲,衣衫襤褸的張淞跪在張讓腳前,一邊抹眼淚一邊說道:“舅父,阿娘她…餓死了!前幾年鬧災荒,村裡死了很多了,我也是在阿娘亡故以後一路行乞才來到洛陽。
老天爺開眼,前幾日舅父您乘大車出城,我有幸在道路一邊瞧見您的尊容,當時便感覺甚是眼熟,便問了左右之人才知道您是個大官且同姓張氏。
我便鬥膽猜測或許您就是阿娘至死念念不忘的舅父。”
張讓一邊伸手揉著張淞的頭,一邊隨意說道:“哦,原來如此,那日舅父確實乘車出朱雀大街欲遠去冀州。”
張淞抹了把眼淚,疑惑的撓了撓頭,“舅父,不對啊,我是在青龍大街南邊靠近城門的地方看到您的呀。”
張讓笑眯眯的輕哦了一聲,“那想來是舅父記錯了。對了,你阿娘臨終前可曾給你留有遺物?記得當年舅父和你阿娘走散之時,她脖子裡還帶著舅父親手為她雕刻的一塊鐵器。”
張淞伸手入懷,摸出一塊黝黑黝黑的圓核桃,“舅父,您瞧瞧,可是這個,阿娘臨終前隻給我留下了這個核桃,還囑托孩兒務必不能遺失。”
張讓看著張淞手裡的黑皮核桃,這才對張淞的身份深信不疑。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黑皮核桃,因為這是他父親跳河前傳給他的,他做夢都不會忘卻。
從張淞手裡接過黑核桃,張讓用手掂了掂,沒錯,就連重量都絲毫不差。
“阿淞,你我舅甥相認殊為不易。以後的好日子還長,你先在這裡安頓下來,舅父回宮去給你討要一門差事。咱們張家還要靠你興盛起來!”
張淞忙朝著張讓磕頭,“全憑舅父安排。”
張讓依依不舍的再次揉了揉張淞的頭,吩咐這處宅子的管事道:“以後阿淞就是你們的少主,他的話就是孤的話,好好照顧他,知道嗎!”
老管事和仆役們忙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稱喏。
張讓再次回頭朝張淞一笑,擺了擺手後才帶著幾個小宦官離開。
待張讓離去許久,管事和仆役給又要是離開去為自己準備熱水和換洗的衣服,張淞才敢長長呼了口氣,他的背後已然濕透。
“還好準備的充足,不然真被這老賊拆穿了,還是家主高明。”
張淞抹了把臉上的淚痕,腦子裡幾次演示了剛才和張讓的對話,此刻想來依舊有些後怕,張讓的每句話裡都在給自己下套,幸好自己機靈,不然此刻怕不是已經涼了。
“家主說的對,想要攻破敵人,最佳的方法就是打入敵人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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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下曲陽縣外,漢軍大營。
華安自然知道呂亓不受寵的原因,因為張淞就是他杜撰出來的人,張讓他妹妹也不是餓死的,而是在諸葛觥來冀州途中隨行醫者救死扶傷時從一名漢卒口中得知的。
那名漢卒就是張讓妹妹的丈夫,他知道他已逝妻子的兄長叫張讓,卻隻以為是一個無名小卒,他也不敢奢望妻子打小走散的兄長會是如今權傾天下的中常侍張讓。
當時醫者為其診治之時,諸葛觥恰好在其身旁,因這個漢卒負傷無法再上戰場,只能留在後勤營混吃等死。為了換些錢糧給家中老母,他才把他妻子的遺物,那個黑核桃拿出來給救治他的醫者看。
醫者哪裡會要這個,一個核桃而已,哪怕它是黑皮的,也就那樣。
諸葛觥當時看到覺得黑皮核桃世所罕見,便湊上前隨口多問了幾句,然後便問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諸葛觥不動聲色的用五百錢買了這個黑核桃,暗中派人按照這個傷兵所說前往他家核實。
核實之後諸葛觥才知道自己賺大發了。
於是密信寄回洛陽,華安收到信後不動聲色在家臣子嗣中篩選,最終篩選出一人。
一番布局,多次推演無大的疏漏之後,華安便將這個人撒入了洛陽乞丐群中,靜待時機讓他與張讓相認。
後來因為張角病重,華安才不得不離開洛陽前往冀州,原本以為舅甥兩人相認要等自己回到洛陽之後才能再做圖謀,沒成想“張淞”見時機合適,自己動了。
但願他平安無事,能瞞過老狐狸張讓的猜疑。
所有知情人除了自己和諸葛觥外,傷卒和那名為他救治的醫者都被諸葛觥給藏匿了起來,確保萬無一失。
至此,知曉此“張淞”非張讓外甥這件事的人只有華安自己,諸葛觥,和“張淞”三人。
所以,華安倒是有幾分信任呂亓所哭訴,不過信任這東西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建立起來的。
“呂內侍,以後看你表現。只要你真的忠誠於我,別的不說,仙丹妙藥管夠!”
反正都是不值錢的玩意,要多少我就從醫院裡取多少,華安循循善誘。
如今他手裡可用之人太少,有一個算一個,就連家裡的大黃二黃兩條狗算上也不夠用。
呂亓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直磕頭。
“如果覺得宮裡你待不下去,就自己想辦法外調出去監軍也好,監事也好,別真的稀裡糊塗就死在宮裡。”華安可是看過很多部清宮神劇的人,對宮裡人心的齷齪和冷酷是能想象出來一些的。
窺見了張讓的秘密,還是那般隱私之事,呂亓一定不會好過,而且如今“張淞”的出現也讓張讓可以心安理得的徹底放棄或者弄死呂亓了。
呂亓從小在皇宮裡長大,自然知道自己可能面臨的局面,“主公放心,呂亓一定會竭力自保。”
華安安撫呂亓後就讓他離開去歇息了,轉頭對已經悄無聲息回到帳內的諸葛觥說道:“看來,咱們的‘釘子計劃’開始執行了。”
諸葛觥輕搖手中鵝毛扇,笑吟吟的說道:“如此,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
“方可是誰?這麽厲害!”
帳外,一襲紅衣突然鑽進了帳內。
華安看著女扮男裝一身紅色戎裝的皇甫蒹葭美若天仙的臉蛋,愣是睜眼說瞎話道:“我小名叫方可。”
皇甫蒹葭嗤笑了一聲,扭頭離去。
“登徒子!”
“我…算了,看在錦鯉的份上,不跟你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