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清水縣大街,已經脫下知縣官袍、換上一身錦衣的陸伯年,在兩個長隨的陪同下,為掩人耳目,便棄了官轎,徒步走往本縣最大的妓院——金鳳樓。
清水縣是山東知名的窮縣,因毗鄰黃河,常年受洪、旱、蝗災影響,此地百姓靠天吃飯,若是雨水多,則易有洪災,若是雨水少,黃河枯水,連續半年不降一滴雨,莊稼顆粒無收,也是常有的事。此地雖民不聊生,妓院生意卻是如火如荼,三步一樓、五步一院,幾乎比得上汴梁和江南,素有“青州小江南”之美稱。
金鳳樓,清水縣最出名的妓院。這裡的春紅姑娘,生得閉月羞花,一雙迷離眼、兩瓣性感唇,既是金鳳樓的頭牌,也是陸伯年最喜歡的一個姑娘,這春紅姑娘妙就妙在——不僅賣藝,而且還賣身,只要給錢多,做什麽都可以。
一回想起上次春紅姑娘被弄得渾身嬌顫的模樣兒,陸伯年就有些口乾舌燥、渾身發熱,他遠遠就看見“金鳳樓”的牌匾,三步並作兩步,步履匆匆踏進金鳳樓,二話不說,甩給老鴇兩張銀票,就去了春紅姑娘的房間。
“嘿嘿,春紅,我來啦!”陸伯年一推開房門,看到春紅坐在梳妝台前,就猴急地撲了過去,摟著她的雙肩撫摸起來。
“春紅,快,快,嘿嘿,我忍不住了……”陸伯年將手中的折扇往梳妝台一放,兩手不老實地往春紅身體摸去。
“哎呀,陸老爺,您猴急什麽嘛?我這妝還沒化完呢……”春紅對著鏡子描眉,將陸伯年的一雙鹹豬手從自己身上拿開。
陸伯年將眉筆扔到台上,扳過她身就湊著嘴往下啃,雙手去解她衣帶,火急火燎說:“有什麽好化的,化了還不是要弄花,先陪老爺我嘛,嘿嘿,春宵一刻值千金……”
“討厭……”春紅嬌嗔一聲,臉上卻漾著笑,忙起身和陸伯年摟抱在一起。這位年輕的知縣老爺肯在她身上花金,她雖說一來逢場作戲,二來也確實動了幾分想攀附榮華富貴的心思,所以回回把這位陸老爺伺候得極舒服,這陸老爺也識趣,體會了她一回好功夫,就把她給包了,不讓她再給其它人賣身。
想到此處,春紅將陸伯年摟抱得更緊些,兩團柔軟使勁往他身上壓,被他摟抱著按到床上時,她兩手卻突然擋住了他嘴巴,不讓他親下來,嬌哼哼發問:“老爺什麽時候給奴家贖身嘛?”
陸伯年兩手亂抓,渾身欲火已經急不可耐等著發泄,便隨口敷衍道:“快了!快了!老爺明兒就給你贖身好不好?”
春紅信以為真,嚶嚶點頭,一雙手突然扳過陸伯年的雙肩,將他摁到在床上,陸伯年驚疑地問道:“春紅,你這是幹什麽?”
春紅嫵媚一笑,風騷蝕骨,摸了摸陸伯年的臉龐,嬌柔柔道:“老爺,今兒春紅伺候老爺,老爺隻管躺著享受便是了……”
陸伯年大喜,滿臉淫笑,卻忽然一把翻身,將春紅壓在身下,嘿嘿一聲,道:“老爺我急啊,別玩花樣了,快澆了老爺腹內的這團火吧……”
春紅輕嚶浪笑,嬌喘道:“老爺,來呀,奴家也急嘛……”
陸伯年將衣裳脫盡,正要往床上同樣只剩一丁兒綢料的可人兒嬌軀身上撲去時……
突然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房間門被人撞開了,他回頭一看,只見兩個持刀戴鬥笠的大漢猛然竄了進來,其中一個將門關好,另一個衝過來拿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那刀鋒稍稍一使力,他便覺一絲疼,
隻覺脖頸傳來一陣涼嗖嗖之感,那刀口鋒利得緊,他情知自己若有反抗,便可能會被一刀割喉,便急忙跪了下來求饒,手腳齊顫,額頭冷汗直冒,渾身的欲火就像突然遭遇一盆冷水,瞬間就熄滅了。 那春紅姑娘嚇得尖叫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尖叫第二聲,關門那漢子走過來,倒轉刀柄,在她頭上猛然一擊,她便暈了過去,額角高高腫起一處血紅大包。
那持刀漢子冷冷問道:“你就是陸伯年?”
陸伯年驚恐道:“我是堂堂的正七品朝廷命官,你們想幹什麽?”
那漢子道:“便是你了,穿上衣服,跟我們走一趟。”用眼神示意另一個漢子給他扔衣服,另一個漢子點頭,給陸伯年隨意扔了件衣服。
待陸伯年穿上了衣服,兩人收刀於腰間,挾持著陸伯年打開房間門,在他耳邊小聲警告:“你如果敢喊半句,我們立馬殺了你。”
陸伯年害怕得點了點頭,一路不敢喊叫,直到被兩人架到郊外,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妙,才開口問道:“兩位大哥,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呀?你們是不是要錢?要錢我可以給你們呀,求你們把我放了吧!”
其中一個漢子再次拿出刀,淡淡道:“陸知縣,你不必害怕,我們大哥只是想找你問話而已,問清楚了,自然就會放了你。”
陸伯年雖然心有疑慮,但也知這兩個必是強人,也不敢再多問,只是心中猜測這是要綁架他,訛詐他的錢——這樣想著,也就稍稍松了口氣,隻盼著快點兒見到他們倆口中的什麽“大哥”,只要是清水縣附近的土匪強人,他早就和他們暗中交易:向百姓征收剿匪糧,然後把百姓繳的糧與土匪平分,兩邊各得利益,井水不犯河水。
假如真是清水縣的土匪的話,他只要能見到他們的老大,就算真有什麽得罪之處,也可以送上錢糧,一笑泯恩仇。
直到走出郊外五裡,前邊出現一座泥巴院子,兩人架著陸伯年進了院子,裡面有菜畦、籬笆,種了著青豆,豆苗蔥蔥,綠意盎然,陸伯年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被兩人推進了屋裡。
屋裡一條板凳上坐著一個大漢,這大漢身材高大,面方如田,濃眉大眼,駭下一把髯須飄飄然,只聽他問兩個持刀漢子:“沒有抓錯人吧?”
兩個持刀漢子刀柄倒轉,拱手道:“稟大哥,這人就是清水知縣陸伯年,我們沒有抓錯人。”
那方臉大漢喝道:“很好!去把烏龍山大當家給我架出來!”
兩個持刀漢子去了隔壁房間,這時門外又來了幾個漢子,分別把守在門兩旁。
兩個持刀漢子把烏龍山大當家“獨眼龍”架了出來,陸伯年一見到“獨眼龍”,頓覺不妙,那“獨眼龍”左眼戴著一隻黑眼罩,剩下的那隻右眼怒瞪著他,一副恨不得衝過來撕咬他的模樣。
陸伯年盯著“獨眼龍”,大驚道:“獨眼龍?你怎麽也在這兒?”
“獨眼龍”目眥欲裂,狠狠啐道:“操你奶奶!跟你做買賣,賠我四個兄弟也就算了,居然連我整個烏龍山也搭進去了……老子操你奶奶的!”
陸伯年一怔,請“獨眼龍”做買賣這事確實是有的,可是他說什麽“賠了四個兄弟”、“整個烏龍山也搭進去”……卻又是怎麽回事?
還沒等他想明白過來,“獨眼龍”衝那方臉大漢吼道:“盧俊義!惹了梁山,我自認倒霉,你派人端了我烏龍山,我也無話可說!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還在這裡囉唕什麽!?”
盧俊義?陸伯年看向那方臉大漢,心道難道他就是號稱“梁山盧俊義、河北玉麒麟”的梁山第二把交椅盧俊義?他又想,自己素來和梁山無怨無仇,並沒有惹到梁山,梁山強人為何要抓自己?
被稱作“盧俊義”的方臉大漢起身道:“好!你‘獨眼龍’還算有幾分血性!只要你把這筆買賣的事情,和這位陸知縣對質了,我便饒你一命。”
那“獨眼龍”往陸伯年臉上啐了一口,暴怒道:“姓陸的,我操你祖宗!你他媽惹誰不好,偏偏要惹梁山?”
陸伯年抹掉臉上的唾沫,陪笑道:“毒眼龍,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獨眼龍”一腳踹了過來,把陸伯年踹了個翻滾,口中不住大罵“操你祖宗”之類的汙言穢語, 罵了許久,才指著陸伯年吼道:“你幹嘛要讓我惹那個姓宋的?”
“哦……你說宋廷那個窮秀才啊,對了,你們有沒有把他娘子搶到山上啊?”陸伯年此時仍不知事情嚴峻,還在與“獨眼龍”陪笑。
“毒眼龍”右眼凶狠瞪著他,氣得說不出話來。
“難道是宋廷的娘子被梁山搶了?”陸伯年仍舊帶幾分嬉笑,想到宋廷這個倒霉秀才,他就會忍不住想嘲笑,這個人……居然被他暗中搞了兩次,想象著他娘子被強人擄走時,他那副絕望的神情,他就忍俊不禁。
“哎,這個宋廷,也真是倒霉……”陸伯年呵呵冷笑,然後朝盧俊義陪笑道:“梁山的大哥,你們放了我,我給你們錢,你們打家劫舍不就為了錢嘛……”
看到這裡,盧俊義心中已經有了分辨,揮手閉眼道:“來,把他給我砍了……”
一個漢子握刀上前來,陸伯年早就聽聞梁山強人言出必行的做事風格,聽盧俊義說得認真,不像是嚇唬,立即跪在地上,忙不迭磕頭:“大哥,我求您繞我一命,大哥……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大哥,您饒了我吧!”陸伯年額頭磕得流血,口中不住求饒。
陸伯年眼角瞥見那磨得錚亮的刀口,驟然反射出駭人的寒光,頓時心裡害怕到極點,渾身發顫,額前冷汗撲簌簌掉,當刀口離他身體只有不到一尺時,他猛然站了起來,大喝道:“大膽賊人!我是堂堂朝廷七品命官!你們不可以殺……我……”
持刀漢子手起刀落,一顆人頭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