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滿堂早早起來了。
吃完飯刷了碗之後,黃毓才起來。
因為他中午前去取輪椅,然後再到天安門廣場去。
李滿堂則得早點趕到北影門前,搭小麵包車到昌平拍攝現場。
從琉璃廠到北影其實也挺遠的。
一個在南二環,一個在北三環。
要是有自行車的話,就直接穿過南北中軸線,三四十分鍾就到了。
可一輛二手的自行車也得百八十塊錢,李滿堂和黃毓哪有錢買啊。
本來,李滿堂還舍不得坐地鐵,但看到公交車像罐頭一樣塞的滿滿的,而且走得倍兒慢。
就擔心再耽誤一會兒時間來不及了。
咬咬牙直接鑽進地鐵站了。
坐到積水潭下車,一路小跑著到北影。
在路邊剛站了一會兒,一輛小麵包就開過來了。
東子在窗口招手,拉開車門。
李滿堂連忙跳上去。
沒一會兒,又上來兩個像是群演一樣的人。
其他七八個群演也紛紛圍上來。
“東子!還缺人不?”
“東子!算我一個吧!”
東子揮揮手:“不缺了。”
車子開走了。
車子沿著三環走了會兒,然後掉頭一直往北開了。
在北辰附近的一個賓館前又停下來,等了會兒,上來一個演員模樣的人。
李滿堂隻是看這個人有點面熟,但想不起他演過啥。
聽一個演員低聲議論,才知道他叫溫倫,是個港九的演員。
戲還沒少演。
像大多數港九演員一樣,這家夥也很拽。
上車眼睛不看人。
甚至東子跟他搭話,他也有一搭無一搭的。
他一上車就直接坐到司機身後的單人座位上閉目養神。
過一會兒又從身上拿出一個嘩啦嘩啦響的小鐵盒子。
從裡面倒出一顆藥放進嘴裡。
不知吃的是口香糖,還是別的什麽。
其實這個溫倫長得沒點男人樣。
個子跟黃毓差不多,卻比黃毓還要瘦小。
身量像個沒發育的初中生一樣。
小臉也煞黃煞黃的。
一副寡淡相。
到了拍攝現場已經快10點鍾了。
幾個主要演員已經到齊了。
李滿堂一眼就認出那個女主演。
就是唱黃土高坡那個杭祺。
跟電視裡看到的不同,她的臉非常小。
就是傳說中的巴掌臉。
身材也很苗條,甚至有點瘦。
還有一個人雖然看著面生,但李滿堂也大概猜出他是衛子。
衛子有四十多歲了。
看起來倒挺隨和。
可聽他跟人聊天卻讓李滿堂三觀炸裂。
他擺弄著手機說:“這是我女朋友給我買的。”
我去!城裡人就是會玩,四十多歲了才開始處女朋友。
這是小場面的戲,群演不多,導演要求也不算嚴格。
而且兩場戲都是中遠景的,湖面的戲。
其實所謂的湖面根本就是一個小水坑。
一場是水坑邊走路,一場是水坑裡劃船。
這水坑看著小,但變換一下角度,放到屏幕上就變成一個大湖了。
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東子才把李滿堂介紹給製片人和導演他們。
製片人是個矮胖的港九人,聽說李滿堂是北青的記者,
連忙過來握手:“北青厲害啊,首都最大的報紙!” “其實我那個……”李滿堂想說自己是通訊員,又咽了回去。
衛子和杭祺也圍了過來。
“小記者真年輕啊。”杭祺討好地說。
“大姐您也跟電視上看著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您比電視上漂亮多了,臉也小多了。”
“呵呵,小記者真會說話。”
“理覺得偶跟電視上看著有沒有不同啊?”
溫倫也湊了過來。
李滿堂打量他幾眼:“這位大哥,您演過啥?”
衛子在一旁介紹說:“他可是老演員了,以不容情、火風華,好多呢。”
李滿堂點點頭:“以不容情我看過,可您跟電視裡看著真不一樣啊。”
“怎麽個不一樣啊?”溫倫有些得意。
“您在電視裡看著那麽高大,可生活裡卻這麽瘦小,就像一個初中生。”
衛子大笑:“沒錯啊!要不怎麽叫港慫呢。用東北人的話說,這叫沒長開。”
杭祺他們幾個也跟著笑了。
溫倫卻毫不在意,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隻不過他的笑聲有點像鴨子,乾巴巴的。
場面小,群演的待遇也相對好點。
吃的不是盒飯,而是炒菜。
主要演員和製片導演坐在一張桌子上。
群演們坐一張桌子。
其它的演職員又分坐在兩張桌子前。
看見李滿堂和製片人、導演、主要演員坐在一張桌子上。
群演都吃了一驚,先前他們還以為李滿堂也是群演。
杭祺還特意把李滿堂叫到跟前坐著,不時給他夾菜。
吃了會兒,李滿堂突然想起什麽:“劇照老師在哪裡?”
“在那邊!”製片人說。
原來,劇照老師跑到道具組的桌子前了。
製片人剛要把劇照老師叫過來,李滿堂便跳起來,主動跑過去了。
因為劇照老師是個白頭髮的人。
你一個小屁孩兒隨意使喚人家不太過分了嗎?
李滿堂主動跑過來,蹲在劇照老師跟前。
“老師,您有不少劇照是吧?”
劇照老師趕緊起身:“別蹲著,來。”
旁邊一個道具連忙讓出座位。
“一會兒吃完飯您給我來幾張可以嗎?”
“好的,從開機到現在我都有,一會兒您過來隨便挑。”
杭祺和製片人他們幾個看著李滿堂這邊,忍不住小聲議論:“這小記者挺有禮貌的啊。”
“是啊,可能是實習記者吧。”
“不管怎麽樣,人北青報的記者素質就是高。”
沒一會兒,李滿堂回到座位上了。
杭祺討好地說:“你跟劇照老師要照片是吧?”
“是啊。”
“我這裡有很多劇照,你要不要啊。”
“我看看。”
杭祺從隨身包裡拿出一遝照片,翻給李滿堂看。
不過,絕大多數都是定妝照。
李滿堂想起那句專業術語了:“您這屬於擺拍,報紙一般不刊登這種。”
“有抓拍的啊,你看這張,還有這張。”
反正專門挑漂亮的給李滿堂。
李滿堂雖然知道報紙用不上,但還是出於禮貌挑了兩張。
吃完飯後,劇照老師主動走過來了。
“走,我包放在攝像機那裡,你來挑一挑。”
李滿堂跟著劇照老師過去了。
在攝像機旁,劇照老師拿起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包,從裡面拿出三個相冊。
“您慢慢挑,挑完了再給我。”
李滿堂蹲在一旁挑著。
極力回憶著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照片。
風格要大體保持一致。
小心翼翼翻看半天,總算挑出五六張。
接著便是采訪任務。
那個叫郝延的女記者也沒交代具體怎麽采訪。
李滿堂隻能極力回憶自己在報紙上看到的影視娛樂新聞,再結合自己上一次采訪大鼻孔的成功經驗。
就盯著三個主要演員,看誰有空閑了,就上去隨便聊會兒。
也不刻意用紙筆記錄,不讓人產生緊張不安感。
反正李滿堂的記憶力超好。
等回家再慢慢整理采訪內容好了。
就這麽來來回回、溜溜達達,李滿堂就把任務完成了。
采訪的東西能用上多少他說不好,反正內容比上一次《還珠格格》飽滿多了。
還有那麽多張照片呢。
傍晚的時候,李滿堂跟著車子回來了。
製片人還特別交代:“小記者在哪下車,盡管跟司機說。”
李滿堂也不好意思讓司機送到家門口,就挑最近的:“積水潭地鐵站吧。”
回到家裡時,黃毓也回來了,還買了點菜。
隻是,他不會擺弄爐子,沒法做大米飯。
隻好繼續吃大餅了。
“嘿嘿,我今天剛拎著輪椅到廣場,就有人過來了。”
“還是出租一天吧?”
“你猜?”黃毓一臉的得意。
“不會是五天吧。”
“還真讓你猜中了。”
“五天70元,不錯。”
“可這五天就沒事兒幹了。”
“沒事兒還不好啊。”
“沒聽大爺說嗎,這叫窩工?算了,實在沒事兒,我就去北影門口蹲一蹲,保不齊就能蹲到活兒。”
“順路也看看哪有便宜的自行車賣,50元以下的。”
這幾天有固定住所了,吃飯自己做。
能省不少錢。
大頭的開銷就是車錢了。
李滿堂這一天就花了四塊錢。
一個月下來能頂一輛自行車了。
“好,我沒事兒瞅瞅。”
第二天,李滿堂又是早早出門了。
這回他直接步行到報社去。
反正報社都是下午兩三點鍾才開始定稿子。
中午到都來得及。
來到北青門口,還跟上一次一樣,到處是進進出出取報紙的人。
李滿堂直接來到傳達室,讓保安給裡面打電話。
沒一會兒,保安說:“郝老師讓你進去。”
李滿堂向裡面走去,在一個隔斷裡找到郝延。
郝延搬了張椅子讓李滿堂坐下。
李滿堂趕緊從書包裡取出稿子和照片。
這一回,李滿堂用稿紙寫得稿子,工工整整地。
郝延看得也很滿意,不住地點頭。
“嗯,比上一次進步多了。不過,我們篇幅有限,還是隻能挑很小一部分刊登。對了,這是昨天和今天的報紙,你看一下。”
李滿堂先拿起昨天的報紙,懷著激動的心情直接翻到娛樂版面。
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寫的那塊兒豆腐乾一樣的新聞。
新聞下面寫著“本報通訊員李滿堂”。
李滿堂美的合不攏嘴。
再看看其他記者、通訊員的名字,總覺得哪裡不對。
仔細一看就明白了。
別人的名字都文質彬彬的。
唯獨自己的土的掉渣兒。
“郝老師,您說我是不是應該改個名字啊?”
“怎麽了?”
“我這名字怎麽看著有點土啊?”
郝延笑了:“就要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大俗就是大雅。”
“那好吧。”
李滿堂仔細想想也對。
如果報紙上的名字跟自己身份證的名字對不上,那還怎麽去跟人裝逼。
人還當你是騙子呢。
“呵呵,要是署個實習記者就更好了。”